《此时彼时》第38章


“细算起来,这一切的根由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三个都不是男孩!多愚昧,多无知,多可笑!为了一个男孩,养情妇,杀人,娶一个小自己二十八岁的女人!这样的人是你我的父亲,我俩可真是倒霉!”
常怡嗯了一声,听着姐姐发泄怒火。
“而现在所有人都走了,二老婆,小老婆,私生女,甚至那个金贵的小老婆养的儿子,全都离开他了,病成这个样子,竟然只有我们俩守着他,人的一生,还有比我们的父亲更愚昧的么?如果他不是这样无情,起码此时我们的母亲会不离不弃地守在他身边,以母亲的性格,会照顾他伺候他,他怎会像现在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常怡点头,想起母亲,语气中全是无尽的思念,“妈妈确实是天下最好的人。”
“也是最傻的一个。”常欢语气中都是浓浓的叹息,“爱错了人,若是能及早抽身而出,也不至于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太过痴心,最后害了自己,反成全了别人。”
常怡不想说过世母亲的是非,只随口应了一声,对姐姐曼声道:“姐,你不要总是想着母亲,我病了这一场,死了几回,现在回想起来,人生的许多事,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出口气,若有所思地说:“想开了,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幸福,其实就是一个感觉,看开一点儿的人,更容易过得好些。”
常欢看着妹妹笑了,摇头道:“你能这么想,我真替你高兴。”
“姐,我不光是为了我这么想,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常欢困惑了,习惯了凡事自己做主的人,一时不太明白自己哪里需要妹妹操心。
常怡清澈的眼睛看着姐姐,微微点头道:“是啊,姐,你这些年东奔西跑养活我们两个,把我这样的病人照顾得好好的,确实了不起。可我还是想着你能幸福,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子,一辈子平安有福气——”
常怡话没说完,常欢已经哧地笑了出来,摇头叹道:“好男人——这天下有那物种存在么?”
“有啊”常怡轻声说,加了一句,“比如大胖,比如小山大哥……”
“小山?”常欢眉毛抬起,笑了一笑,转念间想起他今天晚饭时说的那些话来,再也不会辜负自己——他说这话的神态历历在目,心中怦然而动,嘴角的笑容收起,一时不语。
其实如果母亲不曾那样血腥地故去,她跟他之间,还是有无限的可能的吧?
谁知道呢,就算不想嫁给韩家人,能跟白雪萍抢枪未婚夫,也是让她想起来就很兴奋的事。
可惜白雪萍已经撤了,这样不战而获的战利品,隔着母亲流着血的头颅落在她手里,她嫌烫手。
常怡看了姐姐的神态,姐妹连心,知道姐姐一定是又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她轻声劝道:“姐,你这样不是办法,如果母亲活着,她一定不希望你满心都是仇恨地过后半辈子。”
“我没有报仇呢,等我报了仇,我当然不会是这样子。”常欢哂道。
“你打算跟谁报仇呢?”常怡早知道自己的话对姐姐不会产生影响,看着二姐脸上激愤的表情,心中暗暗为她着急,却无能为力,自己想了一会儿,看着床上的父亲说:“如果如你所说,是父亲杀了母亲,你能怎么样呢?他现在就算活着,也没多少好日子了,你还能亲手杀了父亲么?”
“你说错了,我虽然动不了父亲,但我可以找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报仇。”
“谁?”常怡抬目看着姐姐问。
“韩嫣!”
常怡哦了一声,想起自己房间里那个十岁的男孩常启骏的照片来,她从几岁时就习惯了家里有一个白玉茹和白雪萍,对韩嫣和常启骏的存在,内心隐隐觉得,如果真要算始作俑者,那也是父亲,而不是韩嫣。
以父亲的性格,没有韩嫣,也会有张嫣,李嫣吧?
“她人都离开了,你怎么找她呢?你要是真让她倒了霉,她跟父亲生的那个小孩怎么办?”常怡轻叹问。
“她没有消失,韩家人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尤其是韩家老太太!”说起韩嫣,常欢的脸全是不折不扣的仇恨,咬着牙恨恨地道:“至于韩嫣的那个孩子,我不得不说,离开这样天下第一极品的母亲,对他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这样说,未免太无情了,那好歹是他母亲。”
“所以我今天才知道,无情的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当年韩嫣不是做事做绝,我的仇恨从何而来?”
“将仇恨作为生活的目标,姐姐,你不会快乐的,我觉得你不是那样无情的人——”
常欢摇头,脸上全是一意孤行:“我当然不会将仇恨当成生活目标,我跟你一样,打算将过去做一个了结,快乐开心地过我的后半生!”
“你打算怎么办呢?”常怡望着二姐,对她行事无忌的性子十分担心。
“我这两天整理家里的东西,问了常欣,才知道韩嫣卷走了父亲一生的积蓄——你知道么,这就是犯罪,她犯了遗弃罪和非法盗窃财产罪!”常欢看着床上躺着的父亲,冷冷地说。
常怡轻轻嗯了一声,她虽然性子柔和,可是对将瘫痪的配偶丢下,卷着钱一走了之的行为,也十分不齿,抿着嘴没有做声。
“现在的问题是,我要先知道她躲在城里哪个地方?”
好半天姐妹二人没有说话,常怡叹道:“这样一来,丢下那个小孩在这个世上,无父无母地,可就太苦了。”
常欢看着妹妹满脸的愁虑,不想她过多地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遂笑道:“你要是这样想,干脆等你嫁给夏大胖之后,把他领到你家不是好?”
常怡赧然笑了,摇手道:“乱说,我哪照顾得了那么大的孩子?”
常欢看妹妹竟然只是对后半句反驳了一下,心中一动,笑着问她:“这么说,你跟夏大胖要成了?”
常怡啊了一声,看着姐姐,明白过来二姐的意思,脸色登时通红地说:“二姐——”
常欢看妹妹的神态,微微一笑,没有继续问下去。
常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想起夏云忠在酒店门口问自己他行不行的样子来,那时候如果小水没有恰好出现,她会说什么呢?
那样欢喜的自己,该会答应他吧?
可是此时回想起来夏云忠示好的那一刻,心头再也没有了当时的惊喜与希望,剩下的只有感激与遗憾,怎么也忘不了韩滨握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时那双亮极了的眼睛,那样不能自控地亲着她的嘴唇,听了她拒绝的话,他失望得几乎流泪的眼睛,和之后沙哑着声音向她保证一定会找到孩子,让她这一生再也没有遗憾……那样的小水,这一生却不能在一起,多么可惜——她感到自己刚刚干了的眼角又要湿润,清了下喉咙,低声对二姐道:“云忠是跟我挑明了。”
常欢惊讶地哦了一声,想不到这个大个子这样行动迅速,看来妹妹的魅力还真是大哦,她心中替妹妹高兴,满脸笑容在看见支颐落寞而坐的小怡之后,慢慢收起,狐疑道:“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常怡轻声答。
“你不喜欢他?”常欢猜测地问。
常怡摇头,月色朦胧中她似乎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声音里满是难过地说:“我挺喜欢他的。”
“那是怎么了?”
……常怡没有回答,起身道:“不早了,我去睡了。”
常欢忙站起,伸出手拉住妹妹道:“小怡,你不要逼自己,如果不喜欢他,千万别勉强嫁给他!”
常怡靠着姐姐站着,说话前想了好一阵才道:“我很喜欢他,可是我觉得我放不下过去,跟他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是做得对了,还是不对呢?”
“那就让他等等,等你想好了再做决定,这种事急不来的。”常欢搂着妹妹,安慰她道:“还有,你以前的事,我觉得在一切定下来之前,你就要跟夏云忠讲清楚,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你懂这其中的关窍么?”
常怡嗯了一声,叹气道:“我懂,太早无意义,太晚害了人。”
常欢拍了拍妹妹的脑袋,像是嘉许一个表现好的孩子,自己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道:“我要去睡了,你一起走?”
“我帮爸爸掖一掖被子就睡。”常怡直起身子对姐姐道。
常欢嗯了一声,摇头丢下一句:“不掖也罢。”不等妹妹回答,出门走了。
常怡转过身,看着父亲,她轻轻握住父亲瘦得一把骨头的手,夜色浓浓,这屋子里外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心中的烦恼在静寂里无限地放大,自己张开嘴,对什么都听不见的父亲自言自语地说:“爸,你要是当初没把我的孩子送走,该有多好啊!”这句又像是埋怨,又像是叹息的话一出口,眼泪再也憋不住,决堤一般地流出来,内外无人,她的哀痛不必遮掩,双手捂着眼睛,痛哭不已。
这世上没有任何声音能承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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