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婢》第11章


「你活该!」她双颊火红,一双拳头捏得死紧,双眼喷火,可身子却颤抖得比风中落叶还剧烈,那一脸懊悔又比愤怒还要强烈。
项穹苍站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藉以平稳自己的情绪。
「我有资格知道我為什麼会挨这一巴掌?」
「你还敢问?你什麼都可以说我,就是这个不成!你把我当成那麼随便的女人,岂不是要逼我去死?」这男人说的话险些把人气到背过气去,他把她当成什麼了?不被信任的痛苦胜过她之前吃过的任何苦头。
项穹苍心裡一震,立刻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千不该万不该怀疑她的贞操,这下两人的修补之路又更遥远了。
「你自己……你自己又何曾对我真实坦白过?项鹏?项穹苍?你根本安心哄我。」冷静?哈,那是啥鬼?「还有,你园子裡那些多如牛毛的美女们就是你对我的忠诚吗?当初的誓言,你都当成了什麼?人在情在,人亡情散,是吗?」
想必对他来说,那一眼认定,决定要在一起过日子的心心相许还有快乐幸福,都只不过是一场权宜之计。她居然还眼巴巴地到处流浪,拖累著老母亲找他,找一个没地址、没家世,连名字都是谎言的男人。
项穹苍看著她那无声落泪的样子,简直痛彻心扉。
若说当了三年夫妻他留给了她什麼,他现在终於知道了,那就是眼泪。
他曾经在红烛高烧的喜堂前誓愿这一生要给她幸福快乐,可是,他现在给的是什麼?
「喜儿……我知道我错得离谱,如果我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愿意再信我一次吗?」
「你不用惺惺作态。」她冷笑。听来听去,她的心只会被牵著走而已。
茶杯被压回桌案,茶水四溅。
「你就听这一回,及正这也不是什麼光彩到足以四处去说嘴的事情,我这辈子也就说这一遍。」
喜儿显然被他粗鲁的动作骇到,又不能走开,她推了推拳头,别过脸去。
他第一次见妻子发这麼大的火。
天下不管任何人他都可以不在乎,就是对喜儿不能。
项穹苍挫败地叹了口气,转身推开窗欞,园裡鲜花依旧烂漫,鸟鸣蜂飞,繁花翠叶,他却觉得整个人沉甸甸的自己的女人都快搞不定了,哪来的心情赏花。
「我知道你恼我,对我闹生分,这也该怪我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话撂开来讲,是我的错,我想你也听说了,我是当今万岁的私生子,别问我的亲爹长什麼模样,就是我娘我也没了记忆,我从小是府裡的嬤嬤养大的,她只告诉我这整座丝墨城裡都是跟我一样的人,你一定不知道这裡為什麼叫丝墨城吧?墨,表示我们一辈子的人生都黑得跟墨汁没两样,想翻身,门都没有;丝呢,是私生子的谐音,很清楚了吧?」
他以前对自己的身世家人绝口不提,是因為自卑,事事差人一等的待遇,就算皇城给的俸禄也只有那些嫡出亲王的一半不到,他没办法面对小娘子崇拜的眼神告诉她,自己是如此这般的卑微和不堪。
那是他的自尊心不容许的。
「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什麼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亲王,没有开府建牙的资格,你说这样的我拿什麼脸去跟你说,我的出生只是大人们纵慾后的错误?至於名字,鹏是我的字,穹苍是我的名,我没有骗你。」
他的十指紧紧扳住窗条,冷凛的噪音轻柔得像是在诉说跟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可冰冷如寒冬的眼神却让人战慄。
有半晌,什麼声音都没有。
项穹苍闭眼,就算他的喜儿在这时候选择离开,他也只能认了,握紧的拳头指甲掐人了手心。但是,有什麼靠了过来,一双纤细的胳臂由背后环住他,脸颊、身子都贴了上来。
项穹苍虎目含泪,心中如同有千百隻蝴蝶在翩埽鹞琛?br />
「鹏哥,你不是什麼都没有,你有我。」
项穹苍转身搂抱喜儿,喉头哽咽,心绪激动如岩浆。
他亲亲亲亲地喊著喜儿,「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不理我。」
喜儿推他,小嘴娇嗔。「我拳头又没你大,打你就跟敲石头一样,我才不要自找罪受。」
「我就知道你是疼我的。」他心头一暖,忍不住笑了。
「知道就好,不过咱们先说好,以后你要有什麼事都不可以再瞒我。」
项穹苍见她俏脸生晕,又嗔又娇,结实的手臂将她更揽入自己的怀抱,终於、终於是宽心了。
*****
明明越睡越累,他為什麼还要自讨苦吃?
明明他有绝对的权利可以索讨、行使丈夫的权益,為什麼只能乾耗著,吃不著,用不了?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耶,居然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麼睡了?
身侧温暖,她睡得甜蜜,露出素骨凝冰的肌肤,看得頊穹苍口乾舌燥,依偎而眠对他身边的喜儿来说应该是最大的让步了。
他也不敢造次,将脸埋在她柔软的青丝裡,他想念她的身体和两人那些激烈的热情。
他喜欢抚摸喜儿柔滑似水的肌肤,喜欢她身体在他掌心下的曲线,那无可比拟的温润触感……尤其喜欢她在他身下娇喘呻吟的迷人模样。
又狠咬一口自己老是想往罗衫探去的手,唉,禁慾的生活好不人道,可是又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明明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就近在眼前。想起没有喜儿在身边的这几年不也心如止水的过来了,為什麼一见到她就蠢蠢欲动?因為他爱她。
那种爱是一层一层叠上去的,用岁月时间累积上来的,或者不是最炽热的,却持续燃烧。
「唔?」
贴著曲线的某个部位膨胀得实在太明显,惊扰了已经很久没跟男人同床的喜儿。
「没事。」他低哄。
「天亮了吗?」
「还早,你多睡一会儿。」
「嗯。」她重新埋回绣枕,清浅的剥滋声却在这吋候响起。
「什麼事?」
「爷,国舅爷来访。」大庆在门外恭敬地回话。
这麼早?「请他稍待,我马上就出去。」
「是。」
来喜儿也醒了。
项穹苍轻啄了她粉嫩的颊。「别起来,我去应付就可以了。」
「我得帮你更衣。」那是她的工作,一向都是。
「可以吗?」他喜出望外。
她拍拍自己的颊好迅速清醒,下榻,趿鞋,拢上长髮,项穹苍也在铜镜前坐定,一把齿梳已经由背后梳理起他的髮丝了。
「我说不急,瞧你眼还惺鬆著呢,要是摔跤了我会心疼的。」
「国舅爷……可是大官呢。」
「那不重要。」
虽然话是这麼说的,来喜儿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裡三层外三层地帮他穿戴妥当,把他送出房门。
至於大厅的客人──
面如冠玉,剑盾星目,玄黑绣金衣袍,看门家丁一见到他下轿,便连滚带爬地进来稟报管事,管事又火烧屁股地把项穹苍请了出来。这位贵客已经人在大厅悠閒地拨起茶叶片儿,喝起茶来了。
「国舅爷,什麼风把你吹来了?」
由於已收到通报,项穹苍从容应对,来的人权倾朝野,即便不想应付,表面工夫仍是要做足。
「话说的那麼见外,听说王爷為了抓那隻天山雪豹受伤,我总得来瞧瞧,好给万岁爷回话去。」他随便拱了拱手,看不出一丝对皇上的敬意。
「区区小伤早就不碍事了,惊扰了国舅爷,实在於心不安。」那只雪豹显然已经进宫了。
不过,探病?他不会愚蠢地认為父子关係淡薄的皇帝会关心他的安危,但是一点一滴,他就是要让万岁知道他的存在,不管他会如芒刺在背还是有一点良心存在。
他不是今天才认识这位国舅爷,这匹狼从来不是什麼好心肠的人。
隔岸观火还比较吻合他的胃口吧。
「真的不安?」
「真的。」说谎面不改色。
国舅爷显然有些失望,脸色阴沉了几分。
说是甥舅关係,却也是从前几年才有那麼一点往来。
按理该是项穹苍这身份低下的人去与他结交、攀关係,事实却是厉勍晓自己找上门的。
别说那些雾裡看花的人不明究竟,项穹苍自己也不明白。
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有个更容易的跳板,如此结盟,如虎添冀,项穹苍何乐而不為?
这位国舅爷从来都不是好相处的人,负面评价只有多没有少,得罪同殿大臣是家常便饭,脾气一上来连皇帝老子也敢不买帐。
这不能怪他,本钱丰足自然做人嚣张。
厉国舅有个备受皇帝宠爱的皇后姐姐,后宫权力巩固,家族后盾雄厚,他也不是空壳子,十一岁抡武魁,十五岁带兵平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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