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天涯》第3章


我没回答,腾云急速而去,脑子里却接连蹦出往昔的画面。
两万三百年前,我进太上道君府时,辰歌已是道君的大弟子,我身子天生孱弱畏寒,故多得了他几分关注,几分照应。而这些多得造就了我的多情,多情便是本仙的劫呀!
一次师父让弟子们自制丹药方子,规定七日之内完成,我因贪玩儿早将此事扔到三十三重天了,待到师父验查方才记起,辰歌不动声色将他的那张宣纸,强硬塞到我手上,自己却生生受了师父九九八十一丈鞭。
自那以后,他总是认真耐心地提醒我,莫要忘了什么什么。
我似乎很健忘,可却忘不了那些该忘记的,关于他的记忆,怕已是命轮上的刻痕。
不知飞了多久,终于瞅见采薇园,稍停下来,却发现自己还是方才那副弯唇微笑的模样,便拍拍有些僵硬的脸蛋儿,挑了片晚霞,织个云锦荷边盘子端着进了园子去。
不知是我太过挑剔还是来得时辰不对,百转千寻后,竟没几簇桃花蕊能入眼的。
“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忽闻娇丽的声音隔着团团桃花传来,倒像是锦瑶小师妹的。
我飞身踏花过去,果真瞧见她正背对着我,朝着一列仙女专注地训话,我瞧了一眼她盘子里的桃花,皆是粉灵灵的灼灼闪光,我说呢,原来上等的全被她采了去。
“锦瑶师妹!”我忽拍其肩,招呼了一声。
“呀!是哪个在本仙身后鬼鬼祟祟?”她咋呼着转身,挑眉道:“你怎地来这边了?”
我皱眉,看来她这些年,除去身材略高些,性子品性言语啥的倒是丁点儿长进没有,还是五万年前那般任性无礼。
说起我这师妹的无礼性子;倒也是有缘由的,我那火神师父和佐圣真君琴瑟夫妻十余万年,方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自然是千依百顺,捧在手心里疼。
想当年,火神师父怜我是个没娘亲疼的可怜人儿,总会多说几句宽心话,哪知单单这样,锦瑶这丫头就醋气冲天,老找我的不是,我也看她不大顺眼。所以呀!我们姐妹俩的梁子倒是由来已久,由于我长她两万岁,所以每次斗法都是本仙完胜。
“你为何而来,师姐便为何来!”我凉凉道了句,不和她细较。
“本仙奉了太子殿下的令前来采花,与你何干?”她很是傲慢。
我心下好笑,略闻听书的仙娥们闲谈,说天后很是欢喜她,想令她常伴左右,便封了个百花仙子的职位给她,可这本是伺候天后一人的,现下却要供他天家一家子使唤了。
自然,这话伤人,本仙不会说出口,可这桃花本仙还是要的!
我飞身舞袖,淡粉的云纱直直向前散出去,略施术法,但凡比这云纱颜色还要粉嫩的全给收了。
“多谢师妹割爱相赠!”转瞬间,桃花沙沙飞落,沾满云袖。
我懒得再和她浪费口舌,估摸着照我和她的交情,最终还得本仙发狠直截了当地抢,不如趁个儿早。
“你,你,你竟公然抢殿下的东西,本仙定要参奏你,定要让你。”锦瑶一时气怔,也没想来追我。
她还在蛮横咒骂吧,可惜本仙早已飞身出园,听不到了。
我满意的看着盘子里的桃花,想着人家太子殿下才不会跟你一般,小气吧啦的为了这几朵花伤了我天宫的和气。
可是,溪月呀!如果知道后来接连的怪异、异样以及不明所以,你还会这般潇洒的抢他太子殿下的桃花吗?
4。第三章 旧识
第三章旧识
次日清早,还在睡梦中,耳边一阵阵传来爹爹的喊声——
“月儿,快起身洗漱,日晒三竿了!”爹爹在茜纱窗外又催。
“日晒三竿?”我一个激灵,忙起身下床,穿戴整齐后,掀开茜纱,看到天将将破晓。
“还早嘛,卯日星君还睡着呢?爹爹你干嘛扯谎!”我嘀咕着,朦胧中看到爹爹跟昨日一样,在窗外月语溪边的红线藤边来回踱,不知在找什么。
“爹爹,寻什么呢?告诉我,我帮您瞅瞅。”我打着哈欠探头问道。
“那条灵犀红线,很长很粗的那个,算来七八万年是有的,你儿时种下去的。”
灵犀红线?我天天守着月语溪,怎地不知这红丝线还有起名字的。世间男女何止千千万,如果条条红线都要起名道姓,那还了得。
“爹爹莫要找了,女儿天天守着,从未见到过有这样一条红线呐!”我细细瞅了一圈月语溪边,落桂树上千丝万绕的红丝线,未见什么特别。
“怎地会不见了?你,是不是送给谁了?”爹爹转身,瞪大眼睛问我。
我打了个哈欠,迷糊想了想。
“仔细想想你送于哪个了?男子还是女子?这红线可是漫冰山的冰心花做的种胚,加之蔷薇,报春,解语等十多种花为养料生成的,和你姻缘纹路的比翼红线可是一对儿”
话说到这儿,爹爹停下来不再说,也不必说了,这事关我的姻缘,他知道我会慎重思量,这条红线,到底哪去了?
我抠了抠手心的纹路,心想着它已经指错一次方向了,我还会再信吗?
现下的我,凉凉地觉得这事儿很是无所谓。
“女儿保证谁都没送,爹爹您再瞅瞅,月儿要去崇恩殿参加大殿了。”见爹爹开始专注地修剪红线,我有些心虚,转身便走。
我年少时,总听他一遍遍训导,说这些红线,事关四海八荒各路姻缘,一定要尽心照看,不然会害苦好多个生灵。
这我可深有体会,本仙不就是个典故吗?
我回寝殿换了套绛红霞边的官服,领着云雀儿出了门。爹爹万里迢迢从流波山赶来,却并不去参加太子册封大典,真是好生奇怪,不知他此番回来到底是为何?
早闻天界为这次大典动了极大手笔,四极守界战神,八面归隐上神,以及龙凤各支族都前来参典。可不知是不是过早,万八千里的路程七弯八绕的,本仙腾了半天雾,竟没见着一个仙家,我放缓慢慢飘着仔细认路,心里想着,爹爹送我的这只领路云雀儿越发不行了。
“溪月,溪月。”是辰歌,万八千年不见一次,这将将两天却怎么又遇见?
我没回头,等到他行至与我并肩,我方准备妥当,侧脸笑了笑道:“仙上起得也这样早呀!”
“你起这样早倒真少见,性子当真可是变了不少。”他瞧着我,一语双关。
他倒还记得我彼时的懒散,可倒映在他深眸里的小师妹性子什么的确实也变了不少。
“不变的只有瞬息万变。”我别开脸,脑子里,往事如烟。
彼时,我对他情窦初生,偷偷系条红线在他手腕施术隐着。有次我俩正在并肩捣药,房间内静静的捣药声和着袅袅的仙草味道,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红线晶莹透亮,一时欣喜若狂,向他表明心意。他瞧着很是惊慌,手足无措了半日方才平静下来,而后解释说,他有了欢喜的女子,红丝线发亮,是因为她,而不是我。
我瞬间呆滞,原来是,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那一刻,什么都变了。
“难怪师父总夸你悟性高,竟这般通透,有些事情想透就好。记得彼时我寻你,”他也提起往事,却忽然住口不再往下说。
我有些惊诧,侧身见"流水”直直看着前方,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一着雾紫荷叶裙的仙子,立在十丈开外的夕榕树下,朝这边盈盈浅笑。
她这一笑不打紧,“流水”立马便奔腾而去。
她取出一块锦帕为他小心拭汗,他亦温柔的顺了顺她的发,抬手侧身指着我说些什么。
“那是我的同门师妹,我引你认识。”如果没错,应是这样。
我鼻子微酸,怕自己佯装不来。没及细看那女子,便向他们点头,微微摆手示意不过去。抬眼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便唤了条红绫覆于眼上,岔道而去。
躲吧,躲到什么时候呢?
我还是不能释怀,淡然不了吗?本以为自己早就没心没肺了,其实还是疼,心口微微闷痛。
“完了。”我发现不对劲,扯下红绫,巡视四周,方才失魂落魄的,我的云雀儿不知哪里去了?念了几遍口诀还不见回来,这下可真要迷路了,东边是哪边呀?
我看看日头,好像是这边,时候也不早了,万仙同聚的大典,去迟可就罪过了。
“月神,月神留步,方向错了!”我正卯足了劲儿往前腾飞,忽闻身后呼喊,声音低沉雄浑。
未及本仙回头,一个巨大的雪团便蹿至跟前,说道:“仙子莫慌,我带您去崇恩殿!”说话的正是眼前这头灵兽,只见它浑身雪白毛发,头生两竖梅花犄角,身子甚是庞大。
它,居然会讲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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