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起天末》第4章


“胡秋山十五年前救过的人,也是他的大弟子。”杜若回答。
“对,就是胡秋山救过的白眼狼!”苏策微一颔首,笑道,“胡秋山暗中联合墨煌派已有不短的时日,奈何他做得滴水不漏,我竟毫无察觉。巧的是半年前胡秋山续了弦,那女人正好是张云生看上的女人,张云生心生妒意,就将胡秋山联合墨煌派一事告诉了我,并向我发誓,若我立他为阁主,他将举阁效忠于我。
“我知道,我若灭了清剑阁,墨煌派必不会善罢甘休,”顿了顿,苏策继续说道,“所以我就设了一个套,套中的诱饵就是这胡秋山,我将在星煞门中举办庆功宴,等着剑风公子过来。”
苏策的声音很轻,却轻得让杜若心底蓦然一凛,缓了缓,她终于开口说道:“门主的谋划阿若不敢置喙,只是门主可否有必胜的把握?”
苏策的唇角微微一扯,似笑非笑,他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杜若的耳边,轻声低语:“万无一失。”
这耳语如黑暗中鬼魂的低笑,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杜若心头一悸,猛地看向苏策,眼前那张精致如寒玉的面容在暗影中一点一点古怪地浮动着,最后忽然一仰首,哈哈大笑起来。
“剑风公子只要过来,我就能手刃了他!” 苏策大笑着后退了几步,目光却依然盯着杜若不放,“阿若你不是质疑我为你报仇的能力,所以私自去了墨煌派吗?我告诉你,我将不日为你复仇!到时候我不仅是星煞门的门主,更是整个武林的盟主!”
苏策大笑不歇,笑声回荡在昏暗冷寂的塔楼顶层,声声刺耳,他忽地端起那一碗药血,猛然转身,衣袂翩飞如墨滴入水。
“来人,”苏策命令道,“将这碗药血注入胡秋山的心脏处,让里面的血蛊虫吃个饱!”
“苏策!”杜若蓦地喊出了声。
闻声,苏策微微回首,看了一眼杜若,“十五日后星煞门麾下门派将齐聚星煞谷,我要把胡秋山的尸体挂在星煞谷中,如同新死,让剑风公子看看,投靠他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顿了顿,苏策再次低声,“阿若,你私自去墨煌派,谅你是初犯,我不重罚,来人,将侧门主锁入暗室,禁足三日!”
“是,”有人应诺,而后走到杜若身旁,“侧门主,冒犯了。”
然而杜若却不移不动,她静静地看着苏策的背影,一身玄衣冷峻孤绝。那一年,是谁将她从大火中抱起,跟她说别怕?那一年,又是谁和她在屋顶上划拳对饮?是眼前的这个人么……
一阖眼,一回身,有什么从静秀的容颜上一滑而过……
听着身后的铁门的开阖声归于静寂后,苏策一笑寥落,他摊开手掌,手心里正放着杜若的那缕黑发,他将套在手指上的玉指环退下,将那缕黑发穿过玉环系成一个灵巧的结,最后五指一紧,黑发穿着玉指环被狠狠攥进了手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玉清容
在向暗室走去的路上,杜若步履生风,紫色衣袂轻若飞花,毫无修饰散落至腰际的长发翩飞如泼墨,而跟在她后面的仆从不得不紧步跟着,既不敢把侧门主跟丢了招门主责罚,又不敢跟紧了冒犯了侧门主。
直到暗室前,杜若停了下来,却看见一个身着碧衣的丽人站在暗室的门口,柔和的日光拂在那丽人如玉般冰洁的脸庞上。
“清容知道侧门主会来这里,已恭候多时。”看到杜若,玉清容一笑,微微屈膝,声音清泠如水。
杜若扫了一眼玉清容,神情寂冷,而后淡漠地对身后的仆人说道:“把门打开吧。”
仆人遵命打开了暗室的门,杜若举步欲走进去,玉清容却又唤住了她:“门主误解侧门主去墨煌派是为了报仇,可清容知道,侧门主去墨煌派是为了夺龙血霰。”
话音落,杜若一怔,停下了步子。
玉清容微微一笑,“虽说十多年前墨煌派灭门杜家,侧门主与墨煌派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侧门主向来处变不惊,怎会如此沉不住气,在墨煌派新任掌门人的即位大典上复仇呢?所以我想,侧门主一定是记着一个月前我与门主的那番话才去的墨煌派。”
随着玉清容的话音落下,杜若缓缓回首,淡然一笑:“玉姑娘,我记着什么了?”
玉清容一愣,转而也平静地笑了笑:“数年来门主一直有病在身,且一直饮药血制止病情发作,这些侧门主都是知道的,但药血终究是阴毒之物,门主一直服用药血无异于饮鸩止渴。一个月前我曾向门主提到墨煌派的龙血霰,龙血霰的药效远高于药血,且对门主的身体大有裨益,只不过龙血霰是墨煌派的独门秘药。我说这些的时候侧门主也在场。”
“那又如何?”杜若清冷地看向玉清容,反问道,“我没见过什么龙血霰。”
说完,杜若跨步走入暗室,而后吩咐身后的仆人道:“把门锁上吧。”
随着门轴滚动和铁锁合闭的声音响起再静下,暗室的门被锁起,陡然间四周一片黑暗,一丝光都不透,杜若整个人如同被置于一池浓墨中,她静立在那里,却有一个如玉环相叩的声音穿过冰冷的铁门和浓重的黑暗,刺进她的耳中:“侧门主,谷中药血已用完,这几日若门主有什么不测,不知是清容着急,还是侧门主您着急。”
立于黑暗中的杜若一言不发,她听见玉清容转身离开的脚步声,手紧紧攥起。
玉清容,那个医者,苏策六年前带回来的那个医者……
还有,那座六年前被开启的白塔……
八年前,杜若入星煞门,一年内为星煞门收服崇天阁、玉魂门,并平定黎州邱、狄两家的叛乱,苏策因此立她为星煞门侧门主,整个门中无人争议。杜若为侧门主一年后,星煞门再次在武林中燃起烽火,欲讨伐仓州灵山派。
那一日,杜若在议事堂中等苏策来做最后的商议,却久等不至,正准备打发仆人去请苏策时,一个婢女跌跌撞撞地向议事堂跑来,刚到议事堂便整个人都瘫跪在了地上,杜若这才发现这个婢女竟浑身是血!
“怎么回事?”她一把勒住婢女的手腕,厉声问道。
“侧门主,快……快去九霜馆,门主……门主他疯了!”婢女回答道,整个身子都在哆嗦。
杜若一惊,随即松开那个婢女,向九霜馆奔去。
九霜馆是苏策的居室,当杜若飞奔到那里时,却看到苏策正伏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疯了一般将苏策拥进怀中,才发现那血不是他的,而他的身前正躺着一具尸体,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从胸口到小腹被一路割开,血还在涓涓流淌。那日苏策在她的怀中昏了过去,醒来之后的他神思正常,然而全身武功竟如废了一般,无论他如何运气都无法将内力凝起半分。数日之后苏策一身轻袍缓带,佩着剑准备出谷。
“要去哪儿?”她问。
“我去一趟蜀山找逸悠老人,这段时间门中一切事务都有你掌管。”苏策对她说。
逸悠老人……蓦然间,她的心忽地一沉,逸悠老人是江湖中有名的神医,三十年前隐居蜀山不问俗事,江湖中常有人去蜀山百般寻他治病,然而非伤及性命的病痛或非鲜见的疑难杂症他都一概不理。
“苏策……”她看着这一身黑衣如墨,俊朗出尘的男子,心中陡感不安。
“我没事的。”苏策看着她,微微一笑,而后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那是他最后一次拥她入怀,甚至是最后一次对她微笑。
两个月后苏策回到谷中,武功恢复,但身旁却多了一个人,一个爱着碧衣的年轻美人。苏策向整个星煞门宣布,这是玉清容玉姑娘,他的医者,地位仅次于侧门主。而当玉清容缓缓拜见她时她却感到心底猛然一悸,下意识地抬首看向苏策时才发现那寒星般的眼眸里有什么不见了。
也就是在玉清容入星煞门之时,那座自苏策为门主时就一直封锁的白塔被再次开启。
半年之后,苏策再一次变得错乱癫狂,却是在白塔顶层。塔楼顶上咆哮和哀嚎的声音交织着,当她赶到顶层看到苏策时,他正举起剑要劈身前的一个门仆,刹那间她飞身挡在了那门仆的身前,用自己的剑挡开了苏策的剑。
“苏策,你疯了吗?!”她冲他喊道。
然而苏策却没有理她,满脸的狰狞和陌生,漆黑的眼眸里全是疯狂,他的剑快如闪电一般地向她眉心刺去,却在距眉心一寸的地方生生顿住了。
“怎么是你?”她看见他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震惊和错愕。
“苏策,你怎么了?”她死死地看着他,声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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