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海轻纱》第43章

林轻罗笑了，“往年都是我跟你这么说的，怎么这一回反过来了。”
苏筱雅沉默了一下，才说道：“轻罗，我……我可能会留在澈城，不再出去了。”
林轻罗也是一愣，“恭喜啊，你总算是和你家老爷子和好了。这算是……倦鸟归林？”
苏筱雅咬了咬牙，又爆出来一条猛料：“我可能很快就要结婚了。”
“啊？！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都不跟我说！……等等，不对，这么快，难不成你找到何……”
“不是他。”苏筱雅斩钉截铁地打断林轻罗的猜测，“绝对……不会是他。”
看到苏筱雅的态度，林轻罗自觉不便多问，“不管是谁，伴娘位置给我留好了就行，我走了。”
苏筱雅点点头，说道：“嗯，轻罗，从姐妹的角度，我劝你一句，要么就跟向云海在一起，要么就彻底放弃他。你看，女侠我苦恋几年，最后还是等不到那个人。你还是对自己好一点吧。”
林轻罗勉强提了提唇角，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相比较回澈城的那一次，这一次的航程显然是太长了一些。林轻罗的脑中不断回放着苏筱雅的那一段话，如果不能在一起，就该放弃得彻底。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果断一些，可是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她对于他们之间的未来，恐慌要多过好奇。稍有不慎，九年的光阴就会变得一钱不值，而人的一辈子里，又究竟能有多少个九年？
更何况向云海的心思，连苏筱雅这个旁观者都猜不透，她这个局中人又怎么猜得出。对她与众不同的是他，对她疏离礼貌的也是他，关系近时好到无路可退，关系远时又淡到流水无情。他的飘忽不定让她始终无法给自己定义一个准确的位置，心情也如潮水起落不停，难以平复。
林轻罗悲哀地发现，那么多年了，“榆木脑袋”还是敌不过“千年老三”。而且更加悲哀的是，当年还是一腔青春热血，有冲动去与他周旋，现在的她却连那份与他斗一斗的冲动和勇气都失去了。
直到坐着出租车离开木城机场的时候，她还在哀叹自己的不争气。车开出去几分钟之后，她忽然想起向某人前一天的叮嘱，就打算跟他报个平安。
林轻罗刚刚开机，就看到苏筱雅的短信跳出来，内容很简单：“是老爷子介绍的人，程家公子程允和，他很好，我知足了。”
林轻罗会意，苏筱雅说好的人，多半质量不会太差。更何况程家也是澈城的一方势力，这个程家公子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好歹那也是苏家老爷子挑中的人，没有点过人之处又怎么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正想着，又一条短信跳出来，是向云海。“我去接你，到了给我电话。”
林轻罗没料想到向云海会去机场，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但还是迅速地拨通了向云海的电话。
向云海的声音很轻松：“到了？刚刚我有点事情，过来得晚了一点。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出租车上……我开机晚了，没看到你的短信。不然我现在下车，等你过来？”她转过头对旁边的司机说道：“司机师傅，麻烦您先在旁边停一下。”
向云海却说：“还是算了吧，木城的路我还不太熟，你下车了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你。我本来打算给你接风洗尘，你既然已经打车回去了，早点回家休息一下也好，咱们改天再聚。”
他已经下了结论，林轻罗只好接受，她让司机继续前行，然后对向云海说：“真是可惜，只差了这么一点，我们就错过去了。”
说完才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向云海附和道：“嗯，真是可惜。你早点回家，好好休息吧。”
林轻罗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念叨了一百遍啊一百遍，大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去了，又满怀歉意地问了一句：“害得你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向云海笑着说道：“也不算是白跑，刚好送一个朋友去机场，国际航班，可以顺便去接你。没想到登机的时候那个朋友发现有东西落在我的车上，就处理了一下，所以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点去找你，差了这么一点点，你就走了。”
“哦，是这样。”看起来她就是一个顺路的。
“林小姐，那顿接风宴我会补回来的，不用担心。”他停了停，“相信我，不要因为错过美食而难过了。”
林轻罗无奈地问道：“难不成……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一个吃货吗？”
“你听起来好像不太开心，除了错过美食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你情绪低落的原因。”
是她的低情绪真的影响到了她的声音，还是他真的能听出她的情绪？她无从考证，只是装作轻松地说道：“没有啊，可能有点疲劳，所以没太有精神。”
电话彼端的那个人也就不再做什么猜测，对她说：“那你好好休息。”
林轻罗和他道了别，然后收线。
此时此刻她心中闪过的情绪，有遗憾也有不安。自从他回来，她那些不该有的期望值就水涨船高，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那些期望值已经徘徊在危险的边缘线上，一步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用尽理智告诉自己远离他，还是花费气力躲开与他的接触？而“情”之一字，不本就是无可控制的吗？
林轻罗摇了摇头，试图把脑袋当中纷杂扰乱的思绪甩开。只可惜那些思绪不是物理题目，而那个能帮她解开题目的人也不在她的身边，她又早早失去了劈开那堆乱麻的魄力，就只好望着窗外的景色，感叹自己的不中用。
好在正式回归工作的林轻罗手头有一堆待办事宜，在某种意义上缓解了她的混乱和窘迫。
新年归来的修凯在部门里大派红包，大小喽罗们各个有份。虽然红包内容物的面值不高，总算是讨了一个彩头。发到林轻罗的时候，修经理笑眯眯地对她说：“林助理，去年的合作很愉快，为了表示谢意，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可别跟我说你刚回来就有人约了啊。”然后在林轻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红包塞进了她手里。
林轻罗反应过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向云海发信息：“晚上有空吗？你欠我一顿接风宴。”
不多时，回复送达：“我要加班，最近事情很多。怎么问得这么急？”
“上司请客，不想去。”
这一句发出去之后，林轻罗的手机就像静止了一般的再无声息。她不时地去检查手机的电量、查看短信箱，却始终收不到她想要的那个人的答复。
中午的时候，向云海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却不如人意：“既然是上司请客，那么难得的机会，你去一次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既然向云海根本不在乎，那她又有什么可推脱的？他说得对，上司请客那么难得，理应去一次。
所以当下班之后修凯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很自觉地收拾好了面前的东西，微笑侧身道：“修经理，劳您破费了。”
修凯却说：“我早就说过了，下班就是朋友，何必叫得那么生疏？叫我修凯就可以了。”
林轻罗微笑点头，却不再开口。
晚餐在锦记，修凯中午就定好了靠窗的位子，能看到路上行人的来来往往、忙碌奔波。他笑言：“我也就能请你吃这么一餐，再贵的可就请不起了。轻罗，你就将就一下吧。”
林轻罗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和氛围，料想这里也不是什么便宜的地方，就说道：“怎么能算将就呢？今天我这是跟着您沾光。”
“哪有什么可谢我的，是我应该谢谢你的辅助。如果你吃得惯这里的味道，下回有空再请你。”
林轻罗望向修凯，眼神真挚，慢慢地说：“无功不受禄，我做的都是分内的事情，不算什么的。这一次……这一次就谢谢您了，之后的话……还是不用了。”
说完那句话，侍者端来了晚餐，她就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摆弄盘子里的餐点，没再去注意修凯的反应。她只记得低头的刹那，从略显昏暗的暖色调灯光中映衬出的修凯的脸，有种难以言说的模糊感。她在心中痛骂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听了向云海的话，赌气似的出现在这里，给自己招惹一大堆的麻烦。还是真的像陆天明说的那样，她实在是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
她只听到对面的修凯温温润润地说了一句：“没有关系，你有没有功劳，还是我说了算的。”
对面的两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直到林轻罗回到家中时，还处于一种几乎没有什么情绪的状态。她躺在床上，双眼望着天花板出神，却又被手机铃声打断惊醒。她都没看清那究竟是谁，就接起电话，懒懒地说：“喂？”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然后是一个男声：“不就是跟上司吃了个饭吗？修经理怎么惹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