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谣》第34章


云上阁向阳而造,不像我住的丝竹禅房阴暗清凉。阁中家具珍品一应俱全,却都是挑简朴素雅的来摆置,少年惯爱用檀香点缀,方推门而入便是一阵馥郁的浓味。
一路无恙,春日的午后,整座古刹陷入了甘甜的小眠之中。
进了堂内,空气却骤然染上了一层冰霜,混杂着潮湿的雾气,令人身心不爽。
我蒙上用来防毒的轻纱面巾,蹑手蹑脚的走向更深处。
窗口射进的光线在一刹那被一堵灰墙遮掩得密不透风,而墙后是何等情形,只能靠臆测了。
眼睛尚还未适应突然之间的黑暗,我隐约瞧见屋内犹如安着大小不一的酒坛子。怕里头盛着有毒的物事,又不敢轻易点燃火把。再走出约莫十丈之地,却是如何也迈不动伐子了。
膝盖磕着坚硬的石块,寸步难移。我想约莫是供养毒物的圈子。只取出腰间的沾了银的竹条儿往下戳了戳。
那东西似是一口咬住了竹条,任凭怎么甩打也不松开嘴。
正欲弃之折回,那力量却瞬间加大,将我整个人一齐拽了过去。
随之,耳垂之下升腾起一股噬魂的寒意。紧贴着大汗淋漓的肌肤,有些畅快,却又叫人心惊。
我半截身子往后倾斜,才察觉身后的温度竟如千年冰潭般直钻心扉。是寒冰床。我心中惊诧的想着,面上依旧平稳若水。
他捉紧我的臂弯,刀尖由耳际慢慢划向肩头,刀正是昨夜割袍用的那一把,锋利至极,少年力道不轻不重,未曾伤我半分,刀子抚过衣裳,肩口的布料竟登时一分为二。
“哼。姑娘若是在无量寺中活的腻了,也不必这般费尽周折的寻死。”少年冷声嗤笑道。匕首依然抵在我的后背。
“公子早就猜中我要来一趟了?”
“哼,在下可没有这个雅兴。我本以为你是个懂的自保的聪明人。”他慢悠悠的说着,腾出的另一只手哗啦掀起膝边的白色蚕丝雪衣,缓缓的穿上,“莫非锦鸢没有告诉你,每月的初七,我都会在云上阁修炼么?”
我这才晓得原来方才他是□的躺在冰床上的。一时羞得满脸发烫。初时见顾墨沉时,是逼不得已才为他解衣,而今朝却是误打误撞。我暗中咒骂一声好锦鸢,原以为她口头松散,容易上套,原来她的城府比萃晴更重几分。
脸上烧意褪去,我心如死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穿好衣裳,并未急着点燃灯火,只一字一句的说着:“我是要杀了你。”
但觉身体如飘浮在云梢上般,我被点了穴掷到床中央,刺入骨髓的是无以复加的冰冻,周围有虫蛇在西索蠕动,所幸来时在身上洒了驱毒用的药片,想来能防一时半刻,只怕是没有被虫蛇咬死,也要受寒气之蚀而丧命。
“姑娘,既然你乐意死在我手下,那么便好好享受这里的滋味吧。”我能看见他拖着长长的衣袍优雅踱出去的身姿,透着逆天的桀骜。
我明白自己命不久矣,干脆阖眼休息。
那少年才走出三丈,忽然警觉的停下脚步。用手推开墙壁上的小格子,格子穿墙而过,光线便挡不住的泻了进来。
我睁眼,不懂得他在作甚。
而他却陡然又转回了身,半是懊恼的笑道:“哼,你昨日的那个小情人回来了。人这东西都是这样轻贱,你好生看看你昔日所信任的人都在做些什么。”
到了此刻我也不再惊诧,这个人的心肠早已不是能够丈量的。他仅靠风动便可知晓来者何人,敌动,他未动,赢者却必然是他。
刺目的阳光下,我视线朦胧的瞧见少年的唇瓣青紫得骇人。玉颈之上淌着乌黑的鲜血。无论何种情态,他眼中的邪佞永远不会更改。目空一切,旷世寂寞。
他越走越远,格子虽通向外边,但看见的只有湛蓝晴空。真正能揣度状况的只能用耳倾听。
当四周除了黑暗便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宿敌,我才发觉心中安静的能听到一切细碎的声音。似是有人施展了轻功,脚步迅捷的掠过竹枝,惹得那满院子嫩绿的枝叶也跟着发颤。那人跑过一小段,降落下来。
推开门,紧跟着便是一阵尖锐的尖叫。是萃晴那丫头的,紧接着锦鸢也转醒过来。两人的脚步还未到门口,便戛然而止。
顾墨沉那厮估摸是急了,所以才下手打昏了她们。
那少年既然是我让我“看着”,就不会伤顾墨沉半毫,我安下心,一面又很是愧疚。
分明当面嘱咐了他不必再来,虽然知晓他的性子是按捺不住的,却没想到这般快又折了回来。
“她不在。”顾墨沉低迷的嗓音化作微风吹拂进来,我心梢一暖,又听见他接着说,“不在正好。萄儿你再坚持一会儿,等出了这里,我带你去看最好的医生。”
不在正好。
方才翻涌着的那丝可笑的暖意瞬间竟比身旁围绕着的虫蛇还要伤人。他从一开始便不是救我的。我又何苦自作多情。
只是,我对他的防备,是从何时开始卸下的呢?又是从何时,会因为他而失落心寒?
再后来,实在经不住冰冻之气,昏沉沉的寐了许久。不知是多久的时间里,我醒了又睡,睡了再醒。连梦中也围绕着挥之不散的雾气,我见到了梦洌,他坐在椅子中笑意典雅,我伸出手,顾墨沉却忽然从中跳了出来,环着双臂,亦对我笑。
我想,我许是撑不了多久了。
不知晓过了多少个白昼,阁楼上的小门终于开了。
我已是口干舌燥,浑身酸麻,说不出半句话来。周围的小蛇只在身上游走,却不咬我。 
氤氲的光环里好似有个飘渺盈耳的声音,在床角洋洋道:“听说你是洛阳人,这一次就一齐带上,也好让你瞑目。” 末了,又俯□,手覆上我的腕部。许久,语气颇是诧异的低叹道:“你却是福泽不薄,这般戾气也没能把你折死。”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的更新。
这文又被我写残了。
╮(╯▽)╭还有终于破了10W撒花。
34、只手遮天⑥
36、只手遮天⑥ 。。。 
马车催着黄河风沙,在春日的午后惬意的向前跑着。马车窗棂与车轴处皆雕刻着精巧的祥云图腾,驶过身旁之时还能偶闻袅绕的檀香。
寒冰床的功威力在太大,纵然已经过了第七天,我依旧不能开口说话。
那日被针扎醒后,锦鸢和萃晴将我塞进了厚软的棉被中,足足叠了五床,盖在身上臃肿若山,锦鸢说那时候我的脸色如洗旧了的染布般苍白,唇齿微张,念着胡话,吓得两人又是拜天又是拜地,守着佛堂轮番求了好几天才默然转醒。
而自醒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发过任何声音。请了吴致过来细看,只说原本残留的一半毒性也被冰寒所攻退扫清,只是冻了数日体魄虚弱而已。奈何吃药针灸,皆不见好转。
于是干脆戴着面纱,一来是少年之命,二来是防风。
后来少年告诉我他叫戚锦,戚戚欲何念之戚,锦壶催画箭之锦。都是意味极好的字儿,配他只手逆世的风范最和贴。
我从前以为人心如纸,越是无暇,越教人难以捉摸,是顾墨沉几次三番的天真之举解了我心底的防线,没想到到如今撕破这张纸的人亦是他。
戚锦靠在金色的莲花团蒲里,腾出手用小匙子舀了一勺香料,神色悠然的洒入碧玉和合鼎。他葱白的手指几乎是如玉一般颜色。锦鸢和萃晴坐在我的左右,往常皆是管不住小嘴的主儿,到了他跟前也都乖乖的不敢出声。
行至半路,席卷来的黄沙里开始零星携着雪子,风刮到脸上有如锋利的小刀。
“呀。下雪了!不知道术虎将军现在在做些什么。”锦鸢伸手在外头抓了一把,方捧进来便化成了晶莹的水。
幽静的车内好不容易才有丝生机。萃晴悄悄的瞧戚锦一眼,见他依旧波澜不动的碾着香料,才不慌不忙的拉上帘子道:“大冷天的,你是存心要冻死人啊。明知道将军最见不得我受冷。”
“你胡说你胡说!他分明是更疼我三分,往日有什么新奇的珠宝都是先取给我。”每每提到术虎静之,这两人便恨不得能扭打成一团才好。论二人的姿色,虽未必能攀得上高枝,但也算得小家碧玉,必然能找到好人家。
人的舌苔尚且各自不同,或许于她们而言,术虎静之乃是一个好归宿。
两人隔着我争执不休,马车这时忽然停了下来。
“公……公子……”车夫年纪已过半百,是一直随同戚锦的得力手下,察觉出他声音中的异样,锦鸢上前推开门。
本是想挽起袖子埋怨一番的,但眼下她却也陡然失色:“啊……”
面前三寸之远,是一片横七竖八的交叠着的尸体。山野间空旷寂寥,又紧贴着悬崖边上,便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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