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钟爱你的声音》第18章

所有的故事，是不是在最初，就已经写定了结局？
钟晓燃瘦削的肩膀，在黑暗中泛着一片青白的光，段倚灵下意识搂住她，发觉她微微颤抖着。她以为她要哭了，可是好一会儿，她只是扯了扯嘴角：“他不会喜欢我的。我又何必凑上去讨人厌。”
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么难过的话，段倚灵搂紧她一点：“你怎么会讨人厌，你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
“QQ小恐龙，对吧？”钟晓燃打断她，笑了一声。
这是那流言事件后她给自己起的某个网名，段倚灵有次看见，还笑话她来着。此刻倒有点笑不出，看见她紧紧抿着嘴唇，段倚灵不知怎么竟一下红了眼睛，哽着嗓子叫出来，“燃燃，你才不是恐龙，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可爱的女孩子！”
“哎，你哭什么啊。”钟晓燃伸一只手来摸摸她头发，又笑，“真肉麻，别指望我这么夸你。”
“我说真的。”段倚灵顾不得眼里的泪花，狠狠揉她头发，“你信不信？一定会有男人爱你爱到骨头里，爱你爱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烂。”
“还爱我八辈子呢。”钟晓燃抿着嘴，推她，“好啦，你早点睡吧，到时候顶个熊猫眼，怎么都电不到人啦。”
既然和那个人永远也走不到想要的距离，还是离开吧。
大曹到段倚灵家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因他原定要去的数码广场就在段倚灵家附近，于是应下来上门拍照。替舅舅采购器材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他在广场里花了不少时间。怕光线暗了影响拍摄效果，他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小区门口看见水果店，忽然记起钟晓燃这位伤患来，于是拎了几只柚子上去。
钟晓燃来开的门，见了他抿嘴笑：“请摄影师上座，模特儿正在梳妆打扮。”
大曹笑，把柚子拎给她：“伤好点没？”
钟晓燃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两眼望着水果放光：“剥柚子还是没问题的。”
大曹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了，钟晓燃把准备好的茶水点心都搬出来，然后也一块儿坐下剥柚子。两人正低头忙活呢，忽听轻轻的一声咳，知道是模特儿姑娘出场了，这一抬头，就见段倚灵亮蓝色眼影，桃红打闪儿的小礼服，纤腰一扭，往房门上妖娆一靠。
钟晓燃昨晚已经见识过了，今天仍是差点被她这模样噎住。不习惯啊不习惯。大曹更是完全呆掉了，手里的柚子瓣儿跌在桌上也没察觉。钟晓燃正想，哗，段同学色诱效果不错，就听大曹怪叫：“你要这样拍？”
怎么听不像是惊艳的口气，段倚灵姿势僵硬了一下：“不好看啊？”
“嗯，这个，好看是好看，就是……”大曹牙疼似的皱着眉，过去绕着她走了一圈，才语气勉强地冒一句，“好吧。”
“哪里不对？”他过去准备摄影器材，段倚灵有点慌神儿，连朝钟晓燃使眼色。
“挺好的啊。”钟晓燃也绕她转一圈。从头到脚，前凸后翘，肤如凝脂，唇若点朱，眼睫毛刷得又长又密能扇风了，完完全全标准美女一个啊。她给她个肯定的笑容。
那边大曹把带来的几盏小灯都翻出来了，又把客厅的灯全打开，站在那儿琢磨着怎么布光。他之前做好的构思，全是青春活泼型的，谁想这位摇身一变走成熟妖艳风啊。这下拍摄手法也得改了。叫段倚灵过去沙发上坐的时候，他拿着相机一脸严肃，殊不知段倚灵见了他这样子，心里小鼓早打得乱了节奏。饶是如此，大曹叫了“准备”时，她还是记起了今天的“色诱任务”，于是强自镇定，对着镜头施施然抛去一只媚眼。
大曹手一抖。
十九　阴谋么
十九阴谋么
女孩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
如果要写拍摄随感，大曹一定会这么写。
整场拍摄段倚灵都盛装出场，全是露肩露背的小礼服，妆容也是她自己化的，居然全部妥帖。大曹承认自己被惊艳到了。不过么——
一到镜头里，美女就变呆女了。开始她媚眼丢过来，加上颇性感撩人的姿势，大曹还真被她唬了一跳，以为自己面对一个专业模特。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她的姿势笑容都透着僵硬紧张，让她放松点儿，她整个人反而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娃娃，绷得更紧了。不过大曹无意间找到了一种拍她的方法，觉得还不错，于是没有喊停。当然在心里他是很替她累的，甚至忍不住暗自嘀咕：原来甭管平时怎样，拍照的时候都会是另外一个人了。不久前给阿黎的女友拍了一次照，那姑娘也是唯恐妆不够厚，衣服不够辣……难道女孩子都认为只有这样才叫漂亮？而且为了漂亮照片，都会如此不遗余力吗？
趁段倚灵去换装，他不由得瞥一眼钟晓燃。想，如果她也这样，那他没有眼镜也要去买一副来跌一跌了。钟晓燃这天的打扮自然是再平常不过，穿件宽松的黑色背心，迷彩中裤，头发有些凌乱。她刚才帮忙举过反光板的，这会儿坐在客厅角落的一个小沙发里，塞着耳机低头翻画报，面前的小茶几上一堆柚子皮。
大曹看着，倒觉得这个场景很可爱，于是咔咔拍了两张。钟晓燃显然是感觉到了，抬头看他。大曹指指自己耳朵：“听什么呢？放出来听啊。”
“Nirvana。”她摘下一只耳机，“倚灵说是噪音，还是别放出来了。”
“哦，”大曹听过这支叛逆的乐队，“铭风有一阵挺喜欢的。”
话出口他就想，干嘛要提铭风？还好钟晓燃只是怔一怔：“也许他会更喜欢R。E。M。。”
“嘿，你怎么知道？”大曹有点意外。据他所知，乐铭风不常听摇滚，R。E。M。却是他收集碟片最多的一支乐队。
钟晓燃似乎也没想到会猜中，只微微笑了一下，转开脸：“感觉呗。”
一抹夕阳正在窗台上慢慢隐去。她的眼神，在暗淡下来的光线中仿佛没有焦点，缠着绷带的右手，正无意识地停在唇边——这个画面有种沉静又忧伤的味道，大曹飞快地按了一张，看她转过头来。
把手里的相机晃一晃：“你答应过做我模特儿的。”
“这样你也要拍啊？”钟晓燃挑挑眉毛，朝他晃一晃右手。
那个表情挺有趣，大曹又咔嚓按下快门，听见她叫：“喂！”然后她咬着柚子踢踢踏踏地走过来了，凑到相机前看一眼：“哗，被你拍成无影手啦。”
鼻端飘来一股柚子的清香。大曹微一抬眼，正看见她白生生的脸颊，光润的皮肤上反射着一点夕阳的色彩，盛在那个浅浅的酒窝里，好像漾开一抹清甜。他不由得呆了呆。她却已经转身走回去了，头也不回地摇摇手：“删掉删掉，不符合你摄影大师的水平。”
下面的拍摄，大曹发现自己没法集中注意力。天色越来越暗了，客厅的灯怎么布都不够亮，反光板便一直由钟晓燃举着，他的眼光，竟总是不自觉地溜过去看她。她偶尔和段倚灵说笑两句，更多的时候，她不出声，眼神不知落在哪儿，竟是在发呆。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摄影室那边还有事情。”大曹说。其实他是在想，反光板虽然很轻，可是一直举着也会累吧。
摄影师大人竟然没吃晚饭就匆匆走了，段倚灵好不失望。
“好像我的计划不成功哎。”
“不见得啊，”钟晓燃安慰她，“色诱这种事情，表面上怎么会一下子就看出效果……”
段倚灵作势要丢筷子过来，不过到底笑了：“唉，算啦，等照片出来我再请他吃饭吧。”
扒拉了几口饭，她又精神起来：“我想下次要和他多聊一点，你说什么话题比较好啊？”钟晓燃还没答，她又自言自语：“唔，其实我好想问问他的耳朵。你说，听不清是怎么样的感觉？走在人群里，是不是好像旁边围着一大群蜜蜂嗡嗡嗡？”
虽然她的说法还蛮有趣，可钟晓燃一点儿也不想笑：“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问这个吧。”
“为什么？”段倚灵眼睛亮亮的，一副又要深度挖掘的样子。
钟晓燃白她一眼：“戳人伤口很疼的。”
等在女生宿舍门口，进进出出女生的眼光都往他身上飘。乐铭风心不在焉地踱来踱去，倒也没怎么在意。球赛后没几天，赵玫又来问他，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北京看她的首场音乐剧演出。因为不想回家过暑假，他答应下来，很快就有些后悔。同一个明知喜欢自己，自己却并不喜欢的女生，还是不要走得太近比较好。乐铭风想。然而一个细小的声音，又在心底某处嗤笑：那钟晓燃呢？
他把一颗无辜的小石子狠狠踢进花坛去。
那天在医院外，钟晓燃说不来参加乐队的时候，他真是有些难受的。她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只是在最后道别的时候远远地望了一眼，说再见。那个模样，单薄的，安静地站在浮起的暮色中，有点酷，有点忧伤，有点疏离又落寞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