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一叶扁舟》第24章

“从今天开始早上只有两节课文化课，之后便全是美术课。由特地从嘉州聘请来的三位老师对你们这九十个人进行培训和考核，最后只有三十个他们认为有天分的人会通过考核被留下来，继续进行美术高考之前的最后冲刺。你们都要加油啊！”老班站在讲台上严肃的宣布之后几天的安排。底下一众学生都埋头各做各的事，完全无视老班的讲话。
朱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冒精光的看着桌子里的画具。‘终于可以天天画画了’，无法压制心里的激动和期待，像海浪拍打着沙滩一样兴奋而忐忑。朱叶自十年前就在等待着这一天：
那时他们楼上新般来了三个年轻女子。
她们是华都一中的学生。
正值高三的下半学期。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是艺体生，精于绘画。至少在八岁的朱叶眼里她们是配得起‘精通’二字的。
朱叶喜欢画画，这是她爱曾希女士的方式，但曾希女士并不明白朱叶这种含蓄的表达爱的方式。
在曾希女士看来朱叶不需要成为什么艺术家，她只要学会怎样做个贤妻良母就行了。洗出干净的衣服、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可口饭菜、将整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才是必须学会的。学跳舞？学画画？想都别想，那些都是浪费钱的行为，就算是要求买本唐诗宋词都要一家人围坐一起投票决定。甚至投票的结果永远是否定。
有时候朱叶觉得她和伊俊应该调换灵魂，他喜欢做家务，他妈妈偏偏不让，对于伊俊妈妈来说男生会做家务是件可耻的事一点也不值得炫耀。她觉得男生应该学习舞蹈，钢琴，应该气质卓越，温文尔雅，应该熟读名著，让自己像一本内容丰富的宏伟之作一样，具有丰富的内涵。
偏偏伊俊就是不喜欢看书，他妈妈给他买的十四本名著他一本都没看，全给朱叶看了，伊俊曾经极度无语地说‘只有朱叶才会对这种老古董的无聊书感兴趣’。而且一看就是整天，不吃也不喝的看，直到把它看完为止。任何人说的任何话都别想在朱叶看书时进入她的耳朵。除非说话的人是伊俊。
伊俊就连背古诗都是因为和朱叶在一起时朱叶很喜欢偶尔蹦出几句古诗，他不想她用古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时他完全听不懂，加上朱叶小时候非要伊俊念诗给她听她才吃饭，小小的伊俊虽然觉得那是对他而言最痛苦的事。但他心里还是希望她快乐的，这种想法仿佛与生俱来，他喜欢看她明媚的笑容。像冬日的阳光，像秋日的稻穗，像所有可以让人感觉到希望和美好的事物。他愿意为了让她快乐而赴汤蹈火。即使他不明白赴汤蹈火意味着什么，但他可以为了她的快乐付出任何代价，这是真的。
伊俊望着坐在前面的朱叶，朱叶低头抚着桌下的画板。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一年，他们楼上搬进来三个学绘画的高中生，朱叶想请她们教她画画，三个人之中离朱叶最近的一个指着伊俊说“他比你更适合学画画，你没有成为艺术家的天份。”
“为什么？”
“看你的手就知道啦！又短又粗糙。学画画的人应该有一双白皙纤细如凝脂的手。”
“哦！”朱叶当时并没有说什么？没有哭，也没有闹，依旧和他们谈笑风生仿佛不适合画画也没有什么。伊俊却突然有种心被揪住的感觉，锥心刺骨的痛。她哭她闹才代表她不是真的很在意，只是好玩而已。她不哭了不闹了，事情才是真的伤心了。而且伊俊很明白，朱叶是不惜荒废学业也要学画画的，画画对朱叶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曾希年轻的时候很喜欢画画，只可惜没人教导只是个半吊子，但也是画的相当好了。后来嫁了人，生活的现实迫于她将所有的画稿都封存在一个箱子里，努力去撑起整个家。时至今日，再也没有去碰过，再也没有看过，那些和年轻时的梦想、冲动与执着挂钩的东西。
那个箱子就放在朱叶的房间里。朱叶偶然中看到了那些画稿，那些跃然纸上的华丽人儿，那些插上翅膀的幻想，那些美好的冲动。
朱叶在那一瞬间急促的深呼吸，很多人都说她不像曾希的女儿，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甚至有人开玩笑时建议曾希去做个亲子鉴定，说不定朱叶真的不是她的孩子，曾希也不曾对此反驳过。
那一刻激烈跳动的心脏让朱叶相信她是曾希的女儿，毋庸置疑。那些画就是最好的证明！她身体里一定有和曾希一样的绘画天赋和对画画的痴迷。她们的心脏都会在看到画的时候激烈跳动。
她是有天份的，伊俊被妈妈强迫送去少年宫学习绘画时也没有朱叶偷偷在家自个儿乱画的画好。伊俊从四岁学到8岁级才显现出培训班的用处，他的技艺在终于勉强胜过朱叶。朱叶在那时发誓她一定要学画画，总有一天她要用绘画养活自己，证明她是曾希的孩子。朱叶很少对自己发誓，因为一旦发誓了就代表她决定费尽心思不择手段也要做到这件事。她不喜欢太执着，她一向喜欢既来之则安之，命运给她怎样的安排她就怎样做，她的命运就是曾希的命令。只是总有些东西她会无法放弃，就算命运不许，她也要不择手段的得到。
就算朱叶装的再好，伊俊还是感觉到那个人的话伤了朱叶。朱叶回家后便决定她以后一定要画得比她们三个还要好，她的成就要比她们更高，她要骄傲的站在她们的面前，俯视她们，证明她们说错了。
朱叶从来就是个倔强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使隔了十年二十年当你以为她已经放弃的时候她都还在执着，沉默的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目标。她永远都是个强势的人，是为了他才甘心隐藏自己，成为一个胆小无能的人。她甘心做个小女人，永远躲在他的背后。
“呃，那个，听说你跟田枳是‘青梅竹马’……”秦寿表情怯弱吞吞吐吐地询问伊俊。
伊俊痴痴地看着朱叶出神，内心安静而忧伤，如同在欣赏一件属于自己的精美工艺品。秦寿的言辞打扰了伊俊的‘欣赏’。
伊俊气愤地对秦寿说“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在乎‘青梅竹马’这个成语。朱叶叶在乎，罗欧在乎，你也在乎。”
“难道，你不在乎？你不在乎和朱叶的青梅竹马？你的朱叶也不在乎你们俩的两小无猜？”秦寿语气嘲弄的问伊俊，眼神有着洞察一切地犀利，让伊俊无可逃避。
“我不知道朱叶在不在乎。以前我觉得她是在乎的，我们之间的情谊和默契谁都比不了。可是我们错过了两年，我不确定在我们分开的这两年，她是否每天像我想念她一样想念我。我不确定我在她的心里还剩多少份量。你看，我们就在她的后面谈论她，却丝毫没有传进她的耳鼓膜，到达她的脑神经。她埋头专注的样子说不定又是在和罗欧发消息。”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让我出现幻觉了。”秦寿惊讶的看着伊俊咆哮，确切的说是埋怨。秦寿奇怪的看着伊俊，他不懂，爱情不是应该让人快乐的吗？为什么他旁边的这个人会如此痛苦。
“什么？”
“你，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深闺怨妇。”在喉咙里酝酿了很久秦寿才说出这个他觉得并不该用在伊俊身上的形容词。
“是，我就是在埋怨，像个埋怨妻子的深闺怨夫。”伊俊皱眉承认了自己正在像个小女人那样埋怨朱叶。
“伊俊！你在吃醋？”秦寿终于感觉到不是爱情的错，是他在自卑，在不自信。秦寿一直以为这个前任学生会会长是自信到自负的人，原来他也会有自卑的时候。
“对，我打翻了醋坛子。”
“……”
“以前在她的心里只住了我一个人，只有我。你知道吗？只有我而已。即使是田枳也从没被她放在心里过。”
田枳看了下旁边的朱叶，手机萤光闪烁，QQ公仔不断跳动。顿时狂翻白眼，彻底无语了，后面的人都在竭斯底里旁边这个还真是充耳不闻，闭关锁国。
“她在聊QQ，没和罗欧发消息。”田枳侧过身子告诉后面的伊俊。
“哦……”伊俊摸摸鼻子一脸窘迫，可疑的红晕慢慢爬上轮廓刚毅的俊脸。迅速埋下头翻弄起手机。
七月流火：在？
Exile：嗯
七月流火：你在做什么？
Exile：等待，我们下节课是绘画。我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了。
朱叶不知道这个七月流火是谁，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她此刻激动的心情好想要和某人分享，可惜他已经是别人的了。刚好这个网名叫七月流火的人总能让她联想到那个某人，这个不知是身处在天涯海角的何处人，正好可以代替某人分享她此刻的心情。朱叶下意识地看看右手上的手链，上面的水晶依旧光彩夺目，只是物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