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未黎,光年似锦》第7章


她一撇嘴满脸不屑:“那就改成‘和叶锦年煲电话粥’好了。”男生无奈地摇头:“你的愿望是不是都和他沾边?”她送上一个白眼:“难不成和你沾边?”对方连连摆手作讨饶状:“我祝愿你早日拥有手机,可以和叶锦年煲电话粥。”
她红着脸低下头去,笔尖悬在纸上半寸,良久良久,直到有一滴墨水啪的一声掉下来,在粉红的信笺上徐徐晕开,才慌张地拿过橡皮,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擦掉,连同那条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进高中的时候有了自己的手机,煲了第一个电话粥,将近三个小时,和凌子钦天南地北地乱侃。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自己追星的事情,学业繁重,那样年轻时期的狂热亦渐渐消退,满脑子的数理化公式计算,回家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夏未黎从来都只有听着叶锦年的歌才能睡着,而这一次听到他说话,隔空电波,却让自己整夜整夜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猝然失眠。
叶锦年这里刚刚收工就接到顾瞬间的电话:“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有情况?”
叶锦年只是累得筋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在家里当好好先生比什么都强,其他的事情少担心。”顾瞬间隔着台湾海峡啊啊直叫:“你个没良心的,枉我在专辑发行那天还送粉晶给你。”叶锦年举手投降:“你真的是比我妈还要着急啊。”
顾瞬间计谋得逞开始笑得诡异:“我看着你微博上的样子就不太对劲,坦白从宽,跟我还打什么太极!”叶锦年无奈叹气:“好奇心能不能不要这么严重,还没有谱的事情。”顾瞬间哼了一声:“就你这样的人有谱都瞒得和没谱一样。”
架不住这样的逼问,叶锦年连连讨饶:“真的是没谱啊…等下个礼拜五过后我再向你汇报好不好?”顾瞬间像是满足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天一道一道地黑下去,像浸在乌墨里的纱布,细细密密地渗透开来,交杂着晚霞的点点猩红。叶锦年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想着那电话里最后一声“哦”,带着傻傻的哭腔,突然之间就笑出了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这般地想念,那样澄澈晶莹的眼神,仿佛是山涧最清最亮的泉水,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干涸疲倦的心灵,一点一点滋润唤醒着已经麻木不堪地神经。
那天之后夏未黎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做事心不在焉,先是冲咖啡的时候开了凉水,调了一杯类似于板蓝根的浑浊液体;接着又是刷牙的时候把洗面奶挤到了牙刷上;最后干脆把德语专业论文和话剧剧本定稿弄得岔了页,一个上午的努力付诸东流。
礼拜五的时候夏未黎明明订了早晨七点的闹钟,哪里晓得舒朝颜临睡前按错一个键,愣是提早了一个小时,害的她盯着一根直线的荧光指针大叫:“这么早你把我叫起来给你烧早饭啊!”
舒朝颜睡眼惺忪地扔过来一句:“补个回笼觉,消除黑眼圈。”卷了被子反身向里不再说话。夏未黎只觉得头重脚轻,隔着窗帘看屋外一丝光亮都没有,也就懒得再费嘴皮子,身子一歪倒在枕头上不管白昼黑夜。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十点半,如果不是隔壁宿舍叫了外卖,送外卖的师傅扯着破锣嗓子在走廊里唱歌喊价,只怕夏未黎还会继续昏天黑地。猛得脱离温暖被窝的她只是对着手表指针发愣,眼睛里的神情恐怕连绝望都无法形容:自己明明只是眯了一小会儿,怎么这太阳就像上了发条似的一瞬间跑到头顶了?慌得她连头都来不及梳,随便套了一件衣服拉过包就往外冲,舒朝颜跟在后面追了一路扯着嗓子喊:“钥匙!钥匙!”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夏未黎还没有走到校门口天就阴沉沉地压下来,远处露出一点点贪婪的光亮,然后慢悠悠地飘下一两点湿嗒嗒的细丝。夏未黎紧赶着快跑几步,雨点却像是有意要和她作对,哗的一下就砸了下来,秋末凉飕飕地寒意,打在脸上硬生生地疼。
什么都带了就是忘了带伞。夏未黎拖着硕大的背包跑也不是站也不是,咬咬牙冲到马路中央拦的车。长长的呢子风衣套在身上显得空落落的,七八部打着“空车”红灯的桑塔纳叫嚣着呼啸而过愣就是没看见她招手。原来自己存在感这么弱?夏未黎站在雨里连哭的心情都没有了,门口站岗的大叔良心发现:“闺女去哪儿啊?我这里要送东西,顺道载你一程?”
夏未黎眼睛一热,差点没哭出声来。躲在小面包的后座一路蜿蜒颠簸忍受着劣质沙发上粗糙的烟草气味,晕车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她使劲憋着干呕的欲望只盼着快些到,偏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在这样繁华的地段,又是周末,一旦下雨,就意味着交通瘫痪。
她带着哭腔催:“大叔,能不能快一点,我赶时间啊。”
门岗大叔也是没好气:“着堵着车呢我有什么办法?不然你自己下车走了去!”
夏未黎不等他说完就哗得一声拉开门跳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众汽车喇叭的凄厉鸣叫:“找死啊长不长眼睛啊?”她懒得管身后各种谩骂谴责,撒腿就跑。一分钟,只剩一分钟了,一百米的冲刺速度,突然变得很慢很慢。
他们之间真的是隔了一个光年,不管她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追的上。
第 6 章
叶锦年站在台上唱第三首歌,人群已经达到沸点了,攒动着像是压抑在锅盖下的开水气泡,随时都可能爆炸。
“请给我爱的力量——”照例的尖叫,荧光棒四处翻飞。他用目光重复搜罗着,闪烁跳跃,惹得台下一众少女笑靥如花春光满面。
只是,好像没有看到那双眼睛。安静空灵,澄澈得像水,不吵不闹不尖叫不说话。
音乐停了,灯光渐渐亮起来,有雨水打在厚厚的玻璃板上。
背包带刺啦一声断了。
夏未黎傻傻地站在电视台门口看着簇拥的人群一点点散开,头顶上的雨越下越大,房檐上冲下来的水把宣传板的一角都刮掉了。雨水挂在发尖上,一滴一滴地滑进眼睑。她突然觉得眼睛特别疼,四周的一切都带着水洗过一般的模糊轮廓,胸口酸酸地翻江倒海,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混杂着空气中的泥土气味,大块大块地在气管凝结堵塞。
主修德语,良好的异国文化熏陶,一支笔撰写春秋的古典神彩,她从来都是懂得自我控制的人,这样大庭广众下的失态前所未有。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目光逡巡而怪异,不一会儿便有保安上来拉扯:“小姐?小姐请注意一下,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工作。”
工作?这露天的红毯走道上明星喧闹的阵仗都已经圆满收场了,你还有什么工作?夏未黎像仇人一样恶狠狠地盯着他,目光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眼泪未干,抽抽搭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冷空气吸进上颚,火辣辣地疼。
保安被她瞧得浑身发毛,硬着嗓子又叫了一声:“小姐请不要妨碍我们工作。”她一甩头发:“谁妨碍你们工作了!”伸手去包里拿餐巾纸,一不留神把那张签名照带了出来,卷着风,哗哗地往旋转玻璃门里飘过去。
她大叫一声:“我的东西!”拔腿就要去追。偏生那个保安是个死心眼:“对不起小姐,你不能进去。”
夏未黎气得想杀人:“我要去拿我的东西!”头刚挣扎着往里瞧,保安伸手一拦振振有词:“小姐,请你体谅我们的工作。”
她火气也上来了,头发一撩,迅速恢复了平常冷静自若的态度:“行啊,我体谅你们的工作,那你去帮我把它捡回来!”
争吵的不可开交,旋转门却突然一开,走出来的女人穿深色格子的大衣,扎着干练清爽的马尾,眼神炯炯,尾音铿锵:“里面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出来看看前面秩序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
保安像是逮到了救星一般立马换上了一副祥林嫂面孔:“楠姐,这位小姐非要进去,在这里闹了好久了。”夏未黎一听他恶人先告状气得语无伦次:“你帮我把东西捡回来我马上就走,一分钟都不耽搁。”保安哼了一声,一副洞察世事的表情:“你这种小伎俩还想瞒得过我?”
楠姐楠姐,夏未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叶锦年的经纪人,心里暗骂保安死皮赖脸:人家好好一个明眸皓齿气场十足的女强人,衣香鬓影韶华正好,你一个大老爷们糙得像块木头,也好意思叫人家姐?
楠姐转过头来用好奇的眼光把夏未黎由上到下打量了个遍,转身捡起那张已经在雨水里快要泡烂的签名照:“这个是你的?都湿成这样了。”
夏未黎欲哭无泪,脸上又是雨又是汗,只是拼命点头。刘海严严实实地贴在前额上,简直可以媲美?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