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今朝》第10章


内室只剩下她,揉揉眼,有点累了呢。
「最近见你起早贪黑的,就是在忙这个?」冷清的声音,好听的响起。
把脸侧贴在桌子上的香宓没有抬头,她知道来人是谁,一身白衣,青丝如瀑,气质像白玉,透着玉的精致,但更多的是属於玉石的冷漠质地的赫家少爷。
赫韫慢慢的踱到她面前。
他眼神深沉,倾城无双的神情带着些朦胧的注视着她。
「怎麽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
他有点看错她了,她平时虽然对他唯命是从,但遇到大事时,绝对自己拿主意。
「我要人背。」口音软软的,带点撒娇和淡淡的倦。
她就是敢在他面前随心所欲。
他显然没想到她的要求是这个,背脊不禁僵了下,最後仍是妥协的把後背的长发拉到胸前,弯下膝,把背向着她。「上来吧。」
她也不客气,两只小手一攀,无尾熊似的巴上他的背。
很显然,她不是头一回干这事。
赫韫轻而易举的背着她。
知会了前头的赫泉,两人由後门离开,後门连着一条胡同,慢慢走,不用花上一炷香时间就能回到赫府。
赫韫脚步沉稳,姿态悠然,他感觉到香宓的颊贴上了他的颈,那片温润像根羽毛般挠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脸慢慢的红了。
一对璧人,小姑娘头发梳成中空环形垂在两耳旁,已经略见纤细的婀娜身材穿着新草嫩绿的百褶裙,水嫩得跟株青葱似的,少年则依旧俊美无瑕,但是有种沉着悄悄爬上他的脸颊,仿佛是某种坚毅的东西。
他在蜕变,从少年长成男人的过程中,已经隐隐有沉稳的模样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
自从去过赌坊,实地进行心算,得到实战经验的赫韫回来後,天天抱着三易书,早也念、晚也念,吃饭数着饭粒也不忘默书,走路也嘟嚷着,就连上床睡觉也会梦呓个几句——一
「太极生阴阳两仪,两仪生四象,演化成八卦,阴阳八卦,干、兑、离、震、巽、坎、艮、坤,总数八八六十四卦。」
瞧他那股认真劲,就连她有时候来了又悄悄的离开他都没发觉。
原以为他不知道她最近在做什麽,没想到整天泡在书海里的他会寻到这里来。
「以後这种事我来做就好。」
没头没脑的,就在香宓昏昏欲睡的当下自他口中说出。
「什麽?」她口齿不清的问,他的背好舒服喔。
「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原来是介意赚钱这件事,看起来开店铺的事多少抵触到他男子为天的自尊心了。
「你负责读书,我负责什麽呢?我总得找件事情来打发时间,不然每天窝在府里吃吃吃,早晚会变成神猪,若要我去串门子,我又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至於厨艺和女红嘛,我再怎麽着也赢不过晚冬,你说我该做什麽好呢?」
「但你没道理替我做这些。」
「你臭美,我是为自己攒钱啊。」没有人嫌钱多,只有嫌不够。
「攒那麽多钱要做什麽?」
「吃好、穿好、用好,每天快乐似神仙!」她扭来扭去,像只毛毛虫般蠕动着。
「你就这麽有把握,那买卖能赚银子?」
「不试试看又怎麽知道不赚呢,也许可以赚个金银满钵啊,到时候我只要在家里跷脚捻胡须就好了。」
他闻言失笑,「粗鄙。」
「哎呀,这叫中肯。」
「这件事要听我的,因为我是男人!赚钱养家是男人的事!」声音不再是一贯的冷清,而是带着隐约的怒气。
「知道、知道了,以後你赚大钱了,要买下晁南国的城东给我。」
不懂他在坚持什麽,还以为他很开明呢,这白纸一张,随她涂鸦的少年好像变了,不过变在哪,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但不管怎麽样,男人,嘻,她还挺喜欢这说法的。
他的背摇摇晃晃的,像水中的小舟,荡啊荡的很舒服,舒服得让她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
「我买给你。」赫韫突然低声的说了这麽一句。
她没出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她笑得很开心,金子元宝堆了满屋,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刷刷刷刷刷……纸页被飞快翻过的声音,啪,然後整本帐本阖了起来,接着是有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赫小姐,这帐本有什麽不对吗?」初出茅庐的清秀帐房慌了手脚。
「不对的事是——我不是赫府小姐,我姓香,朴帐房怎麽可以随便乱叫。」
赫府的仆人都听她的,也难怪不清楚他们关系的外人容易产生错觉。
「是的,香姑娘。」
她叹气不是因为人,而是叹这帐本,这帐本根本就是个流水帐,没有借记、贷记,更没有资产负债,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这帐本……按理说起来也没有错,就是看起来伤神。」
「小人不懂。」
「这种记帐方式太琐碎又不实用,我要是一笔笔对照着看,就这半个月的营收可能一天还看不完。」
「一直以来,所有的帐目都是这麽记着的。」
「我们改变个方式,你觉得可好?」
「愿闻其详。」虽然问说「可好」,可那意味并不是商量。
「来,坐吧,你站那麽高,我要仰着头看你,脖子很酸的。」
「是。」慌忙入座,双手搁在大腿上,一派拘谨。
香宓也不废话,她拿来一张纸,画起了格子方块,左横右竖的,很快完工。
「我的字不行,隶书可以写上那麽一点,篆字只能把它当成蚯蚓看,所以字我来念,就劳驾你填上去。」
他以为香宓在说笑。
她小小年纪就这般与众不同,能设计出方块那种集有趣又能令人思考的玩具的人说不会写字,很难教人信服。
他哪知道香宓真的是有苦衷的,她上辈子国文素质本来就很一般,用的也不是这种迷宫一样扭扭曲曲的字。
在这里,平时打发时间看的闲书,里头的意思也多是用猜的,猜来猜去,猜得乱七八糟……她常常这样安慰自己,人不是万能的,即使是哆啦A梦也不能。
当朴帐房把字都写上去以後,她细细解说要如何记帐才能省时又省力,俊秀的年轻人从她像珍珠般的皮肤、淡冽的香气里回过神来,又从不解到脸上露出惊讶、叹息,最後如获至宝的带着新出炉的借贷表记帐单走了。
香宓吁了口气,见四下无人後咧开嘴,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
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赫韫。
那天她醒来,鬓边别着一朵小黄花,微微被压扁了,但是仍有一点淡雅的芬芳留着。
晚冬说那花名叫连翘。
很美的名字,她喜欢。
是赫韫为她别上去的吧?
所以她很珍惜的把那逐渐要凋的小黄花夹进书本里,希望可以保存得久一点。
想着想着,她跳起来,撩起裙摆,她直往云嶂楼跑。
她用的是跑百米的精神,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见到赫韫。
这一路跑来,她一直嚷嚷着。
早就听到她的声音,正好离开书桌来到门口的赫韫像是看到一朵花初初盛开,随着她来到,花朵开到极至,华丽到令人夺目,他不禁怔住了。
她笑,眼神湿润,扑进他怀中。
「赚钱了,铺子赚钱了,很多、很多……」她的脸红扑扑的,一边娇喘,一边献宝的分享。
虽然只是刚开始,但已经让她快坐不住了。
「你快乐吗?」
抱得很牢的小小身躯因为兴奋而颤抖,漂亮的眼睛笑成了半月形。
「快乐!」她毫不考虑的大声道。
「那就好。」
她好,他就好。
长夏将末,暑气涤尽,桂花湿润的香气飘得很远。
拿着利剪的手正在犹豫不决的思考着要剪去哪根多余的枝条……
「老太爷,香香来了,您在不在啊?」轻快的声音打从远处就传了过来。
喀嚓一声,一个力道拿捏不好,一朵开得正盛的兰花应声落地。
「又是你,你来做什麽?」看见踏足进了庭园的娇俏身影,苍老的声音极度不悦,筋在额上狠狠的跳着。
这株兰花可是他栽培数十年,今年第一次开花,结果却……
「嗄,老太爷,您怎麽把这麽漂亮的兰花给剪了?好可惜,要不,我们用个水盆把它养起来好了。」
「你……」老人已过六旬,头发都白了,精神倒还健旺,一把胡子成弧度的挂在领口处,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您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她不请自来的进了赫府老太爷的院落,也不知道在里面搅和着什麽。
老人放下剪子,跟了进去。
只见香宓跑进跑出的,一会儿工夫,她拿了个青蓝鱼盆把兰花放在中央,又细心的装了八分满的水,再把那盆兰花搁在八角窗边,让书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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