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飞机许愿》第6章

言以方背着画板站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地与她对视。
“嗨。”米珊从窄沿上走下来，头一次大方地与言以方打招呼。幸好是言以方，若是遇上冯威，她应该没有这样自然。
言以方点点头，走过来。
“你——有原书航的联系方式吗？”她直接问。
“……没有。”他迟疑一下，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米珊的肩头微微松垮下去，透着淡淡的失望。
言以方直视她，不像是掩饰。
米珊还是有些失落的。
“谢谢你，再见。”她想了想，不去纠缠，只是转身离去。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言以方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米珊站住了，寒风吹开她的刘海。
“因为——”她转身，毫不犹豫地坦白事实，“我在等他啊。”
她在等他……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言以方眸光闪动，微微抬了抬下巴。她，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仿佛有一个世界之久，言以方再次开口。“他离开的时候断了一切消息，但是留下了家里的住址。”
……
半个小时后，米珊一口气跑到了自己宿舍门口，然后捂住胸口重重地喘息。
手中，紧紧攥着一张字条——全恩市中汇街3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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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珊，到底出什么事了？生病，受伤还是别的什么？昨天电话一直打不通，我都快吓死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妈妈……”
拿到原书航的地址，她的心情早就轻快起来，因此也乐得耐心地听得妈妈在电话那边不停地唠叨。
“妈，我真的没事。”
“那你怎么一见江洛就哭起来？”一针见血的问题。
“嗯……”唉，肯定是江洛跟妈妈通气了，“我昨天……昨天自行车被偷了。”
“那也不至于哭成那样啊。江洛说你哭得差点背过气去。”妈妈明显松口气，“不过，自行车怎么又弄丢了？”
“我也不清楚。”米珊又拿出写着地址的字条，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止不住微笑。原书航，原书航，原书航……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算了，丢就丢吧，你哭得让我昨晚上直做噩梦。对了，那包土特产看过吗？”
米珊的思绪已经飞走了。
得不到女儿的回复，妈妈叫了米珊一声，再次重复自己的话。
“还没有。妈妈你怎么给我装了那么多？”米珊将字条放进笔记本小心地夹好，随手拿起笔，在那白页上无意识地默写好几遍。
“里头分两个独立的小包装，其中一个是给江洛的。你不会全给提回宿舍了吧？”
米珊心里咯噔一下。
挂断电话之后她便拆开了手提包，果真是两个独立包装袋……
这还真是烫手的山芋。
难不成，难不成她还得将这包土特产送回去给江洛？
江洛……米珊咬了咬嘴唇，感觉连眼皮都羞愧得抬不起来。
那天在火车站……貌似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开哭了……哭好之后她提起东西头也不回地就走。
狼狈。
尴尬。
那么现在，她还得去见那个表爷爷？
米珊有些泄气。她不情愿去见他。
家乡话里说爱哭的小孩子是哭精转世。指不定江洛在心里如何如何腹诽她是哭精之王。
可是还能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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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珊绕着宿舍楼旁的小花坛转圈，踌躇半天，终于定下心给江洛打电话。
电话通了，但那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喂？”米珊狐疑地开口。
“有事？”那边终于有声音。
“我妈也给你带了土特产……抱歉，被我全带回来了。”米珊委婉地提议，“你给个地址，我送过来吧？”
“不用，我不要。”江洛一口回绝，且语气不佳，话说的硬邦邦，好像别人求着他要似的。
“你……”米珊迟疑，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江洛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米珊听得旁边传来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拿过来吧，我尝尝鲜。咱家小蜜糖可能也会喜欢。”
于是江洛改口。“那你拿过来吧，地址是……”
米珊打完电话回宿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一个甜甜的名字——小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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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陈旧古董的居民区。
米珊一边打量着四周估计有几十年历史的楼房，一边往前走。
转过拐角，一个穿着墨绿色卫衣和牛仔裤的年轻人背对她站在一栋居民楼下的台阶上。
米珊迟疑地停住脚步，犹豫一下，走上前去。
听到脚步声，江洛转过身来。
上次见面，米珊根本没有注意过他的面容，此时乍一看，她有点错愕。这张脸，跟记忆中模糊的高中生面容重合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在白纸上画出一幅铅笔人物肖像，然后再用橡皮擦擦去边边角角，修改重画，虽然还是原来那个框架，但是总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江洛走下台阶，阳光让他眼下的黑眼圈明显很多。这明显是熬夜好几天的样子……
“是不是带——”他开口，注意到米珊打量他的目光。后者赶紧低下头去。
“我脸上有东西？”他换了个问题。
米珊努力压下心头的尴尬，面上挤出一个不太难看的笑容。“你眼线画得真好。”
这样的赞扬应该会能帮她挽回一点印象分吧？毕竟说不定以后还会见面的，关系闹得太僵不会好。
如今男士出门三大法宝，美瞳，刘海，双眼皮贴。虽然江洛没有这样做，但他独创了个画眼线——虽然一个男生画会很奇怪，可他明显画得效果不错。前提是如果没有黑眼圈那就更完美了。
江洛收紧下巴。
呃……貌似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米珊涩涩地收回笑容，低低叫一声：“表爷爷好。”
江洛面色有些古怪。
“那个……上次在火车站，”米珊不自在地盯着台阶旁的花花草草，红了脸，“我失态……让你见笑了。”
“嗯。”他不想再耽搁，直接进入正题，“东西你带来没有？”
“带了。”米珊取下背包，从里头拽出土特产。她的道歉，只得到江洛简简单单哼一声。这让她有些低落。
江洛瞥一眼。“你背回去吧，我不要了。”
米珊说不出话。
“我不吃甜食。”他说。看样子，这一大包都是各种甜食，桂花糕蜜饯之类的。
“你……你真不要？”米珊狐疑地再问。
“我哪里知道会是这些甜食。”江洛很客气，“麻烦你再背回去吧。再见。”
他转身就掏钥匙开防盗门。
“可是……背过来很累人。”她说话声音有点小。在不熟识的人面前，她本是不太习惯说话的。可这个表爷爷也太……
他怎么能一句话撂下来就让她的辛苦白费？
可是江洛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米珊开始着急，揪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
心里乱七八糟，她终是强迫自己撇去面对陌生男生的拘谨——她不该拿江洛当同龄的异性看待：江洛是表爷爷，江洛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这是我妈妈专门为你准备的……你，你要是不想吃的话起码也要收下做做样子。”她鼓起勇气说道，可是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旋即提高，“我真的不想背回去，太累了。你是长辈，要……要体量一下小辈。”
江洛垂下准备开门的手。
米珊悄悄松了一口气。
江洛终是伸出手接过了米珊手中的袋子。
她注意到他的手，形状优美，好看。
“首先，在外人面前不要叫我表爷爷，直接叫我的名字。”他看着米珊开口，“其次，我没有画眼线。最后，多谢，再见。”
米珊尴尬地点头答应。
……
很好，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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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珊回到宿舍直接趴到床上。
这一趟跑得累死了。
“你去哪儿了？”正在上网的尹婷婷取下耳机问。
“出门去找……”米珊一字一句地说出那个称呼，“表爷爷。”背地里她就要叫他表爷爷，反正他管不着。
“你还有个爷爷在北宁？没听你说过啊。”尹婷婷说。
“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米珊将头埋在枕头里，郁闷。好吧，她小时候不喜欢江洛，长大了仍旧不喜欢这个人，没有人情味。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如果我离开，你是不是会更加开心一点……”
江洛！
米珊吓得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四处找手机。怎么会出现江洛的声音？手机不会自己拨号给表爷爷吧？
只是……米珊拿着手机愣愣地继续听到江洛讲话的声音。
循着声音的方向，米珊转头看向也在上网的小欧。
“唔……好感人啊！”小欧转过头来，抽出纸巾擦眼泪纵横的脸，“这个广播剧好感人啊，男主太深情……”
广，广播剧？
小欧的电脑仍旧传来江洛的声音在流连回转。
“广播剧是什么？”米珊问。
“哎呀，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尹婷婷解释，“广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