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之前》第30章

母亲是什么时候变老的？
向凯心里突然觉得小小的酸涩。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向家老宅带给人的那种阴冷感觉，所以早早地就在外面找了房子，搬出去住。偶尔“奉命”回家一趟，也是瞅到时机就走。原本和母亲关系还不错，可现在是越发淡了下来。
至于向维诚，向凯闭了闭眼，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站定，“爸，妈。”
向维诚见他，也没什么太大表情，“嗯”地应了一声，继续看着手中的棋谱。
“伯父，伯母。”尹慕倾察觉到略有些尴尬的气氛，甜甜地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秦怡薇自然是喜笑颜开，连忙拉过尹慕倾，“小倾啊，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跟着向哥哥，能学到不少东西呢。”尹慕倾挽起秦怡薇的手，眼角弯弯，坐在了她的身边。
“别累着自己就好。”向维诚也放下手中的书，目光难得温和。
尹慕倾瞥了一眼那围棋谱，“向伯伯，我那里有一套金丝楠木围棋，什么时候带给您吧。”
“这怎么行！”向维诚听了“金丝楠木”，眼睛一亮，可还是连连摆手。
“放在我那里也就惹灰尘罢了，还不如给您呢，物尽其能嘛。”
尹慕倾几句话一哄，向维诚脸色比起刚刚向凯进来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倍。
向凯站在一旁，看着相谈甚欢的三个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秦怡薇侧过身来，看着向凯，“你看小倾这孩子，多懂事，时不时地来陪陪我们老人家。哪像你，一天到晚地忙工作，怕是忘了自己还有父母了吧？”秦怡薇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并不严厉，可其中带着点责备，向凯还是察觉的出来的。
“妈，你说什么呢？谁敢说你老，我可要找他好好理论一番。”这一番话说得极巧，秦怡薇笑着作势要打他，“你今天是喝了蜂蜜不成。”
向凯张嘴，刚要说什么，只听到向维诚一句“油嘴滑舌！”
敛去了笑容，向凯不再说话，眼睛在灯光的淡淡投影下，看不清情绪波动如何，只是捏着的拳头青筋暴起，接着转身，径直上了楼。
尹慕倾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些呆愣地望着向凯的身影。秦怡薇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他难得回来一次……”
向维诚”啪“地扔下棋谱，之前好不容易泛起的微笑也淡了，“他要是不想回来就走！”到底还是生气了。
见爷俩这样，秦怡薇也是无奈，拉着尹慕倾去了一旁，免得被散发着低气压的”冰块“冻伤。
直到晚餐开始，向凯才从楼下缓缓走下来。
“怎么无精打采的？见了我这老头子也不懂笑笑。”雄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向凯打开门一看，“爷爷，你怎么回来了？”
向老爷子早年白手起家，将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变成了B市最大的购物中心，然后投资传媒业，同样是在业界稳稳地立足下来。
向维诚是他的独子，虽然没有继承家业，而选择了从政，可家族背后的势力摆在那里，也称得上是一帆风顺，在B市内极有分量。
等到向凯从美国回来后，向老爷子就将向氏全权交给了他，自个儿颐养天年去了。
可看似他不干涉儿孙们的事情，成天打着太极，可无论是向维诚还是向凯，其实都在他的眼皮底下，这么多年来，还真没能违逆过他的意思。
不过，向老爷子还是极其疼爱向凯的。在向凯小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跟在向老爷子身后，他能取得现在的成就，跟向老爷子手把手教是分不开的。
不过，向老爷子近年来身体情况相当不好，早在年初就去了瑞士疗养，怎么……
“瞧瞧你这表情，老头子回来不高兴？”向老爷子眼睛一瞪。
“哪能啊，这不没料到吗？以为您在瑞士过得惬意呢！”向凯几步跑到向老爷子身边，仔细扶着他往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朝前走了几步，向老爷子突然停住了，拿手杖指了指尹慕倾，侧身问向凯，“那女娃娃是谁？”
“尹家小姐。”
尹慕倾远远地看见向凯扶着一个老人进来，向维诚和秦怡薇的脸色都严肃了几分，心下便也猜到是向家老爷子，连忙笑着迎上前去，“爷爷好！”
“向凯，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向老爷子一脸诧异。
“没有，我要是结婚，还不得请您主持大局。”向凯死死憋住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那这丫头怎么喊我爷爷？”
尹慕倾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青白交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向老爷子也不为难她，摆摆手，“算了，你就喊我向爷爷吧，你跟向凯也算是朋友，别太拘束。”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其中蕴意却大大的不同了。
“向爷爷，”尹慕倾挤出了一个极其难堪的笑容，“我常常听爸爸提起你……”
“说我阴险还是狡诈呢？”向老爷子笑着打趣。能爬到现在这个地位，中间多多少少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可一般人只看结果，哪里还会提起？
尹慕倾的脸色这下子更难看了，支支吾吾，眼神飘向秦怡薇求救。
“爸，晚餐备好了，入座吧。”秦怡薇委婉地开了口。
“好，向凯，你坐到我旁边来。”向老爷子见好就收。
在向凯扶着他坐下去的那一刻，向老爷子用只有向凯听得到的声音，轻轻说了句，“多大点事，你也搞不定，还好我正好回来！”
“要是不您回来，我也有法子。”
“你能有什么法子，不过就是个拖字！”向老爷子相当不屑，附带着给了向凯一个“鄙视”的眼神。
向凯抿着嘴笑，不再说话。
其他三个人自然没听到爷孙俩的对话，向维诚没想到老爷子会突然回来，琢磨不透他的想法，试探着问，“爸，你回来是……”
“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来了？”向老爷子瞥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您随时都可以回来。”向维诚一愣，可他毕竟也混了这么多年，随即微微一笑，恢复了镇定，“正好，有事跟您商量。”
向老爷子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三十而立，向凯是时候娶妻生子了。”
向老爷子面色不变，“向凯，你的意思呢？”
“我才三十，还想拼几年，然后再考虑成家也不迟。”向凯没有任何犹豫，尹慕倾的脸色稍稍黯了些。
“好，有志气，你就放手去做吧！”向老爷子拍拍向凯，笑得相当得意爽朗，“不愧是我孙子。”
可秦怡薇却急了，看着向凯，神情已是不悦了，“我还想早点抱孙子呢！小倾这孩子多好，长得漂亮不谈，乖巧聪明，事业上也能帮你，你到底在等什么？”
“慕倾啊，做你向爷爷的孙女怎么样？向家三代单传，向凯就少个妹妹宠呢。”
向老爷子这话一说，餐桌上的人都愣住了。
“这……”尹慕倾到底还是年轻，皱着眉，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都不是什么称心的事。
“爸，这恐怕不好吧？”向维诚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地说着，想替尹慕倾解围。
“有什么不好，做我的孙女还委屈了她不成？”向老爷子的音调上升了几度，动了怒。
“怎么会呢，向爷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尹慕倾见气氛不对，咬咬牙，赶紧地应了下来，向老爷子这才点点头，满意了，“向凯，以后好好照顾你妹妹。”
向凯在心里早就是大笑，可面上却没显露出一丝一毫，“我知道了。”
这一局，向老爷子完胜。
吃完了晚餐，时候也不早了，尹慕倾呆在这里也是抑郁，打了个招呼就准备早，向维诚喊住她，“我让向凯送你回去吧？”
尹慕倾抬头，只看到向凯随着向老爷子上了楼，摇摇头，“不了，向伯伯，我家司机就在外面等着呢。”语气中的沮丧显而易见。
向维诚也不多加挽留，“路上小心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也别太担心，向凯怎么说也是我儿子。”
尹慕倾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秦怡薇有些担忧，“现在可怎么办？”
向维诚倒是很有把握的模样，“爸迟早要回瑞士的。”
进了书房，向老爷子的拐杖就打在了向凯的背上，向凯“哇哇”地叫着，蹲在地上，就像受伤了一样。
向老爷子可不吃这套，“别装了，我还拿捏不好分寸吗？”
向凯笑嘻嘻地站起来，讨好般倒了杯龙井给向老爷子。
抿了口茶，向老爷子盯着向凯，“说吧！”
“我不想娶尹慕倾。”
“难不成有喜欢的人了？”向老爷子随口一问，没想到向凯一点也没否认，眉毛一挑，“你这小子，倒会瞒天过海。”
“这不担心嘛……”向凯谄媚地笑着，跑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