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早》第11章


我搬到了宋黎明给我提供的公寓,而公寓的所处位置让我意外,如果我没有记错,瑾瑜的公寓也在这里。
虽然跟瑾瑜同一个小区,但是却不同楼不同层,我和他的公寓中间隔着一个人工花园,我搬进去住的时候,人工花园上面的木槿花正开得好看,大朵大朵簇拥着盛开,仿佛在用尽生命去绽放。
我看着墙上的日历,大一的暑假快结束了吧,瑾瑜也快回来吧?
我觉得自己在害怕,心情从来没有那么矛盾过,秦潮歌从来都是个干净利索的人,决定跟秦白莲远走他乡,决定生下孩子,决定去找宋黎明,我做的每个决定都是绝然的,但是该不该让瑾瑜知道这个孩子,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矛盾。
宋黎明是不知道我有个孩子的,所以当他来公寓里看到我抱着孩子在喂奶的时候,他的样子相当震惊。
“这孩子是谁的?”
我回答:“是我自己的。”
宋黎明一脸不可思议:“你还那么小。”
我不大意地说:“我已经成年了。”
宋黎明瞧着我怀里的孩子,说:“你还没上大学吧?”
“没。”我低着头,无所谓道,“没,没机会上。”
宋黎明:“参加过高考吗?”
“参加过。”我捏着我孩子的小手,抬头看宋黎明,“我妈妈那边怎么样了,明天就要开庭了。”
宋黎明:“事情有些棘手,陈家有个叔叔是省法院里面的一把手,明天的法官怎么说也要买点他的帐。”
我:“那怎么办?”
宋黎明看了我一眼:“你提供的证据很有用,加上陪审团里有我相熟的人,事情不会变得太糟糕。”顿了下,他问我,“她跟陈郁林结婚的日子,真的受到了家暴?”
我摇摇头:“没,我提供给律师的只是她当年被开水烫伤的医院证明,不是什么家暴证据。”
宋黎明了然地点了下头,然后话题又转移到我手里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的爸爸是?”
我:“我以前的男朋友,现在分手了。”
宋黎明对我的话明显是难以接受的,不过他只是叹了口气,并什么也没说。女儿不自爱,是爹没教好,他都还没有打算认我这个女儿,自然不能说什么。
秦白莲要开庭的那晚上,我整夜没有磕上眼,一是因为我担心明天的审判结果,二是我的孩子整夜哭闹不止。
我最初以为孩子是发烧,但是给他量了体温,宝宝的体温很正常。
我有气无力地抱着孩子躺在床上,宝宝的哭声让我感到烦躁,我觉得自己像是失了神智一样,一遍遍地对孩子说:“求你别哭了,求你了……”
孩子的不停不休的哭声,让我那么久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精疲力竭,这种疲倦像是没有尽头的黑夜一样让人绝望,不想挣扎,不想反抗,因为累得只剩下呼吸跟睁眼的力气。
天亮的时候,孩子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亲亲他娇嫩的额头,然后给杜美美打了电话,让她过来帮我带下孩子。
开庭的时候我又看见陈梓铭,穿着一件条纹衬衫,米白色的长裤显得他身形挺拔,他皱眉跟他的律师说着话,看见我的时候露出一脸嘲讽表情。
我从他边上走过,他伸手拉住我:“秦潮歌,你真让人恶心,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知啊”
我拍掉他的手:“这里是法庭,请你尊重点。”
陈梓铭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是我的好妹妹啊,假证做得挺漂亮的啊。”
我不去理解陈梓铭话里的嘲讽,直接越过他。
秦潮歌,你真让人恶心,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良知?我在心里念着这两字的读音,我之后真常想起一个问题,或许这世上真的是有报应的。
因为宋黎明的关系网,加上律师很好地揪住了陈郁林对秦白莲家暴的证据,所以秦白莲原本十二年的有期徒刑减到了五年。
我对这个审判结果基本满意,秦白莲进去的时候我对她说:“妈,五年不长的,你出来的时候才43岁,还是很年轻的外婆……”
秦白莲:“跟宋黎明要点钱,好好过日子,等妈出来的时候,再给你做顿好吃的。”
我点头:“你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跟其她人相处,别闹事。”
“担心我做什么。”秦白莲摆摆手,怔怔地看了我几眼,说,“等孩子爸爸回来,就跟他说吧,顺便让他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现在他都大学生了吧,取的名字肯定是不错的。”
我把快流出来的眼泪逼回去:“你也别担心我,宝宝除了我,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呢,我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直至秦白莲进去,宋黎明都没有出现过,而秦白莲之前虽然吵着不想见宋黎明,但是从她的眼里可以看出,她是希望宋黎明能过来看她一眼。
“她还好吧?”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意外在角落边上看见宋黎明,他将手中的烟蒂熄灭后,抬头问我,“她在怨我吧?”
“不知道。”我说,“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宋黎明没说话,过了会:“我送你回去吧。”
坐着宋黎明的车回公寓,一路上,他都是沉默不语,直到下车的时候,他说:“我给了准备了钱,如果你想继续留在Z市,就住这房子;如果不想了,你也可以有权把这房子卖掉。”
我:“我留在这里。”
宋黎明“哦”了声,然后送我到楼下。
每天回公寓,我都会往瑾瑜的公寓看几眼,有天杜美美过来和我一起烧晚饭,她在客厅帮我带孩子,我站在厨房洗菜。
突然我看见对面公寓的灯亮了。
第十一章
瑾瑜回来了,看着对面楼房那淡蓝色的灯光,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发抖,好像有一股血流,从脚底一路向上涌去,然后冲到心脏,绕着我的左右心房反复激流着……
明明血液循环如此畅通,但是大脑却像缺氧似的模糊空白,很意外,我没有立马奔去找瑾瑜,反而洗了洗手,跑到卫生间梳头。
我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没有了曾经的齐刘海,露出个光洁的额头,瑾瑜以前提过我的额头很漂亮,我对着镜子挤挤笑容,然后把发迹上的杂毛都梳了上去。
杜美美说我发质好,烫一个现在流行的蓬松大卷的发型会非常好看,她还说现在的女大学生多半都烫发,洋气得厉害。
杜美美说着话的时候我就想到瑾瑜了,我觉得他是不喜欢我烫发的,他以前最爱摸我的头发了,说手感顺得像摸他家养的猫儿一样。
我解下围裙出门,杜美美抱着孩子问我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很快就回来。”我看着杜美美怀里的孩子,犹豫要不要把孩子一起带上,但是总觉得太突兀了,瑾瑜虽然接受能力不错,但是如果突然让他接受自己多了个儿子,应该是有难度的。
然后我想象了我抱着孩子去找他的场景,更觉得不妥,因为那画面有点像是去讨债。
绕过两幢楼中间的人工花园,夕阳下的木槿花像是大片大片簇拥着的晚霞,天际的晚霞像是盛放在天空上的木槿花儿。
我把手藏在裤袋里面,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颤抖症,我每爬一层楼梯,它就抖得越加厉害,我骂自己没出息,我思忖等会一定要对瑾瑜笑得好看些,我无缘无故失踪一年多,他准会生气,然后我又想,我只能准许他生气三天,他现在都当爹爹的人了,总不能像孩子一样一直生气,不然我们的宝宝会笑话他的。
鞋带不小心散了,我蹲下身子去系,但是因为手一直在抖,鞋带一直系不上。
然后,我的手突然不抖了,我琢磨原因,想到高中生物老师上课的时候曾讲过这样的话,如果将一个人瞬间冰冻,他就会一直保持冰冻前的姿势了。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瞬间冰冻了,多么奇怪的事情,我的心在爬上二楼的时候还是雀跃不已,但是怎么在爬上三楼的时候就变样了?
它似乎停止跳动,冷冷地散发着寒气,就像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冻得我呼吸不上。
“瑾瑜笨,笨瑾瑜,瑾瑜笨……”真是很好听的声音,脆生生的发音有着女孩的娇蛮可爱。
“别闹,还要不要我背你下楼了。”
这是瑾瑜的声音,我没听错,但是我还在质疑是不是我听错了,因为在我记忆里,瑾瑜只会对一个人用这种纵然宠溺的语气,上回打电话我偏执认为自己是听力出问题所以对瑾瑜有了误会,但是这次呢?
“瑾瑜,你帮我修改下这次作业的CAD图形吧,我老是弄不好。”
“你自己弄,多练习几次就上手了。”
“不成啊,这次作业算学分的……”
“回头我帮你看看吧。”
“……”
我咬着嘴唇,眼睛涩得睁不开,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这场景跟我想象得差太多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们在聊什么呢,什么是CAD?我不懂什么是CAD啊,现在的我懂什么,如何方便简单地给宝宝换尿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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