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塞拉利昂》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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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患者准备输血,再打上缩宫素,按摩子宫。”
幸运的是子宫内的胎儿还有存活的迹象,我把他放在手术台,将半截输液的管子小心插|进他的嘴里,自己则含着管子的另一头,屏着气将他喉咙口的羊水吸出来。吸了半管子羊水出来,这孩子仍是没有动静,我不禁有些急,将管子又插|进去,狠狠地吸了一口,吸得太猛,那羊水溢满了整根管腔甚至流进我的口中,酸涩粘稠的味道掉在喉咙里像吃了一条鼻涕虫,我忍住恶心,提起孩子的腿,对着脚心呼呼地扇了两巴掌,便听见一声嘹亮的啼哭声。
“呵呵,是个男孩。”我向手术室中的所有人报着喜讯,胎盘早剥极易造成胎儿子宫内死亡,但是这个孩子坚强地等到了见到光明的一刻,这实在是一种奇迹。生命是一种最可贵的东西,就连这个从未见到外面险恶苦难世界的孩子,也在顽强而认真地活着。
“把他交给我吧。”妇产科的女医生微笑地走过来,我放心地将孩子交到她的手上,她会处理好孩子的事情。
砰砰砰,外面突然连着传来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顿时脚下的地面有些晃动,我抬起头向窗外看去,透过玻璃窗依稀能瞧见外面惊慌奔走的平民。
“哎,又有人死了。”手术室里一个护士在感叹。
“不,不能这样悲观。”站在对面协助手术的黑人院长转过头瞧那名护士,他微笑道:“人的生命是永无止境的,从生到死,再由死到生,起始往复,只是一种物质向另一种物质转换。纵然每天有人死亡,可同时也会有新生命出生,我们要怀着美好看待生命的消逝和出生。”
我听得若有所悟,瞧着在一旁台子上伸手蹬腿的小婴儿,他大声的啼哭,什么也不怕,不禁就会心地笑开了。这个刚出生的小生命正是上天洗去战争悲哀最好的礼物,我们因生命的不断而怀有期望。
“来,我们继续手术。”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黑人院长,这是个智慧的长者,他望着我微笑,面无惧色。立时我受到感染,郑重地点头道:“好,现在我们结扎子宫动脉上行支进行止血。”
枪声仍在继续,但生命也在继续,人类终究是不能灭绝的。
人生何处不失恋
刚打开手术室的门便滚进来一个人,我凝神一看却是荷西,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满脸急切道:“秦医生,薇薇安她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死。”
我抿着嘴唇故意不说话,荷西吓坏了,抓住我的手臂摇晃,我被摇得晕头转向也不想再戏弄他,遂道:“母子平安,荷西你别再摇我了。”
“真的吗?”
荷西差点就要朝手术室里面奔过去,我赶紧拦住他,将他推到外面的走道,“你不要急,过会薇薇安就会被送回病房。”
半个小时后薇薇安被送回病房,荷西和几个村民轮流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看,但没一会荷西便蹲在角落里愁眉苦脸起来。我明白他心里所想,这次薇薇安做手术掏空家中所有积蓄,而且还有后续的治疗费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荷西,我这里有些钱你先拿着用。”我从荷包里摸出几张纸币交给他,又拿出一个小纸包塞在他手中,接着道:“这个纸包里的钱是塞娜给的,你回去谢谢她。还有我的包中放着照相机和望远镜,这些东西现在我也用不着,你拿到附近的商店卖了,卖的钱你留着给薇薇安付住院费。”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忽然站起,再对着我扑通一声双膝跪下来,我慌忙去搀扶他,但他始终不肯起来,最后几个村民合力帮着才把他拽起来。
薇薇安的身体底子不错,虽然失血过多但及时地输入新鲜血液,很快地就恢复了元气。那医院院长免除薇薇安的住院费和手术费,只收取基本的药费,并且还与我约定如果有重要手术,他会去百列村来找我协助手术,我十分爽快答应下来。
我在医院呆了三四天左右便被薇薇安催着回去,她担心我在塞法杜的几天会耽误村民看病,我想着如今薇薇安病情稳定便同意回去,其他几个村民也早在薇薇安手术的当天返回百列村。
第二天清晨蒙蒙亮告别薇薇安我便出发回来,到中午的时候经过一个小镇,看见一家院子里有很多人吃饭,想着必是一家小饭馆,恰好腹中饥饿我决定喂饱肚子后再赶路。走进院子瞧见中间井口上放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盛着大米饭,饭上面还浇了一层用棕榈油煮熟的牛肉末和切碎的木薯叶子,黄黄绿绿的颜色。我瞅了半晌,院子里并没有地方可坐,大家都蹲着或靠着墙大口吃饭,仅有的几条凳子早被人占据了,就连墙角的石头也坐了人。大家都吃得很高兴,聊着天,一边用手抓起碗里的饭送到嘴里。
看来这家小饭馆的生意不错,正想着,一位黑人姑娘便端着一大碗饭送到我面前,顿时我受宠若惊,想不到这家小饭馆待客如此热情周到,还没点菜就已经送到嘴边了。我赶紧接过碗,那姑娘冲我一笑,自个也取了一只碗从大锅里盛了饭站着吃了。
我赶了几个时辰的路,腹中正饿,本来不习惯棕榈油的味道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伸手抓起饭就往嘴里送,没几分钟将一大碗饭消灭干净。那黑人姑娘看见我吃完,想要再替我盛一碗,我摇头拒绝了。
“这是饭钱。”我摸出钱递给她。
她一脸惊诧地看着我,没有去接钱,半晌道:“你不是婚礼的客人吗?”
我被她问糊涂了,什么婚礼的客人,看见周围的人也在瞧我,问道:“这里不是吃饭的饭馆吗?”
话刚说完周围的人哄堂大笑,那黑人女孩也笑得眼泪出来,用手按着肚子道:“不是饭馆,这是我家,因为镇上有人结婚,我家就帮着给做饭,看见你进来还以为是新郎家的客人呢。”
我不禁大汗淋漓,这么说来我蹭了人家结婚的饭席,尴尬得不知道要说什么,那黑人女孩大约看出我不好意思,拉住我的手笑道:“走,我带你去看看新娘,新娘特好看。”
在路上她告诉我新娘因为长得很漂亮,远近很多男人上门去求亲但都被新娘的父母拒绝,如今这个新郎家境不错,给了女方家许多彩礼钱才娶回来。此时新郎家门前仍聚着不少人,十来个年轻的姑娘围在一起跳舞,那黑人女孩指着其中穿着鲜艳裙子的姑娘说就是新娘。我仔细地瞧了两眼,果然是个美人。
“你好,我是中国来的秦一诺,听说镇上有人结婚所以来看看,这是我送给你的贺礼,祝你新婚快乐。”我笑着走上前,将早准备好的钱塞到新娘手中。
她拿着钱只是错愕,后来带我来的黑人姑娘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她笑得花枝乱颤,跑进屋里,末后捧了许多糖果出来放在我手里,我也欣然接受了。
夜里十点多钟抵达百列村的河边,我心情颇为畅快,早忘记河上的木桥只是用几根粗木棒捆在一起,哼着歌一溜烟地跑了过去。在路上无聊,我已经将《绣荷包》翻译成英文,也不知翻译得是否正确,先按着调子唱了一遍,结果中文民歌翻译成英文后,调子怎么也拿不准,于是一路上反复地练习,练得十来遍才算勉强合调。我暗自揣想,翻译成英文后,这样明显意思的句子难道乔治会听不出来吗。
村中漆黑一片,万籁俱寂,这个时候村民早已熟睡,我强忍住就要从嘴边脱口出的歌曲,伸手去推屋门,门并没有关,只是虚掩着,我走了进去,屋里黑着。
“尤丽迪丝。”
叫了几声没有人答应,我推开尤丽迪丝的房门,里面也是黑的,床上铺得整整齐齐,尤丽迪丝并不在。我起了怀疑,这个时间尤丽迪丝会去哪里呢,会不会是在尼古拉家。我想尤丽迪丝素日和尼古拉来往密切,是有可能在尼古拉家聊天说话。
我索性去找乔治,这几天没见面倒是思念得紧,出来照样掩上门,兴兴头头地往村西头走过去。乔治的屋里还亮着灯,我心里一喜,看样子乔治还没有睡。
夜里的空气带着些清凉的雨气,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伸手准备敲门。
“尤丽迪丝,别走。”
“乔治。”
屋里有人在说话,顿时我愣住,手晾在半空中。那两个声音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的温柔,嘀嘀咕咕,柔情蜜意,就像两个情侣在窃窃私语,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我的脑中一下子空白了,乔治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也从未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深夜里他挽留尤丽迪丝,那意味什么。
耳畔残留着乔治说的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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