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塞拉利昂》第38章


富人才买得起,大概这些士兵认为有油水可捞吧。
在公路上骑了一两个小时便再次进入丛林,这使我们稍微放松下来,毕竟丛林里树木繁茂,即使遇到联阵的士兵躲起来也不易发现。我们找了个避荫的地方坐下休息,看着尤丽迪丝满脸的汗蹲在地上不说话,便知道她吓怕了。
“喝口水,放松下,尤丽迪丝。”我将车篓子的水壶递给她。
她感激地喝了两口,站起身拿起水壶走到乔治面前,道:“乔治,你喝点水吧,你带着我肯定很累。”
“谢谢。”乔治接过水壶递给我,道:“诺,你也喝些水吧,天气很热。”水壶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多,我稍微抿了一小口便放到乔治的手上,他微笑地仰起脖子灌了下去。
“诺,乔治,前面好像有条河,我用水壶装些水来。”尤丽迪丝突然有些局促。
“我去。”乔治拿着水壶很快走得远了。
空气有些沉闷,从茂密枝叶里射下的太阳光晒得我一阵发晕,我靠在树桩下闭目养神。不知何时尤丽迪丝坐到我身旁,她小心翼翼道:“诺,在阿卡旅馆里我听乔治讲过许多你的故事,他说你是世上最勇敢善良的女人。”
我噗得笑开,乔治把我说得太好了吧,其实很多时候人都是硬着头皮上。
“今天我看到你那么镇定地和那些拿枪士兵说话,我才相信乔治说的都是真的,我很尊敬你,也想成为像你那样的人。”
我摇摇头,笑道:“尤丽迪丝,我没有乔治和你想得那么好,很多情况下我都是不得已为之,其实我也胆小害怕,可是那个时候我必须镇定。等到哪天你遇到危险而没有人帮你的时候,我想你也会做得很出色。”
“会吗?我这么胆小?”尤丽迪丝瞪大了她漆黑的眼眸,那神情像是在幻想,却又不敢相信。
我抚弄着她柔软的发丝,道:“我相信你是个勇敢的好姑娘,你看那么可怕的蜈蚣你都敢去捉它。”
这句话似乎对她鼓舞极大,她高兴地嗯了一声,跑到前面稍为空旷的地方跳起舞来。我不禁又想笑,尤丽迪丝真是个天真的姑娘,不过是一句奉承的话就能让她兴奋,她实在是个太容易满足的姑娘。忽然我又想起一年前,在遥远的贝尔格莱德郊外狭小的院子里,大雨倾盆,可有一个男人也是这样快乐起舞。
安息吧,穆罕默德。
丛林钻石矿
离百列村已经不远,我更加不敢大意,遇见人少的哨卡便想法蒙混过去,如果人数众多而且盘查又严,我们便绕过哨卡穿越丛林再渡过河流,原本两三天的路程因此便延长了好几天。
我却越发心事重重起来,此刻那个难题已经正式摆在了眼前,我不得不面对。伊贝莎,我是该如何和她说呢,搅尽脑汁地想遍所有的说辞,可没有哪一种说辞能够让伊贝莎不伤心,我甚至还想不到话语来安慰知道真相后的伊贝莎。
“小心,诺。”耳边有乔治担心的声音,可我还是醒悟得迟了一点,自行车的前轮撞向一棵粗大的棕榈树的树桩,顿时强大的撞击力使得车身猛地一震,我便从自行车上直直地跌落下来。“诺。”
等到乔治扶着我站起来,我仍是有些神思恍惚,穆罕默德为救我而死,我该如何还给伊贝莎一个活生生的丈夫。
“你怎么了。”乔治满脸关切地望着我,他伸出手抚摸我的额头,道:“诺,你在出冷汗,不会是又感染了疟疾。”他的声音紧张起来。
“没,没有。”我定着神,擦掉脸上的汗水。
乔治仍是满脸的狐疑不相信我的话,确实,我很少的失态,在他的印象中秦一诺总是镇定自若的样子,但乔治却不知晓秦一诺也有为难的时候。
“诺,你喝点水。”尤丽迪丝送上来水壶。
我接过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水壶里的水已经被炙热的阳光烤得热了,而且隐约中还有一股馊味。转头瞧见二人看着我不解担忧的神情,我不免笑道:“我没事,刚才只是分心没注意罢了,大家赶路吧,我可不想夜宿丛林,你们知道我最怕蛇虫的。”
说完,我扶起扔在草地上的自行车,自行车的龙头已经被撞歪,我走到前面用双脚固定住车轮,两手把住龙头将它扳正。摇了一圈踏板,车链条也没事,于是放心地踩上车,向前冲过去。
这片丛林的路很难骑自行车,茂密的枝叶交叉纵横,稍有不注意伸展的枝叶会刺破脸,甚至还有一些刚好到脖子高度的树枝,几次差点让我吊脖子。我留了神,看见有树枝横伸出来便低下头去,一路便没再发生状况。
行驶大概两三个小时,杂草丛生的路面上开始横七坚八地倒着一些被砍伐过的灌木,原本茂密鲜绿的枝叶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早失去水分,只剩下枯灰毫无生机的树杆。这些树木大多都是连根拔起,因此在地面留下深浅不一的红土坑。
我越发小心翼翼起来,再向前行驶十多分钟忽然前面变得空旷起来,一大片山石冲积的河流出现在眼前,有几个赤|裸着上身的黑人站在齐大腿深的河水,两手托着一个圆形的箩筐在抖动,另外还有几个人担着几担沙石倒在河岸。
这是——
我一时没会过神,自行车向前冲出几米远我忽然停住脚,脑中灵光一闪便想到面前的河流可能就是钻石矿,这些黑人是在淘钻石。我的好奇心被勾引上来,早就听说塞拉利昂的钻石矿是地面矿,只须在旱季将河流的沙石掘出来,倒进水里淘便能发现钻石,相传全世界第三大的钻石“塞拉利昂之星”就是这样发现的。它不像南非的钻石矿比较深埋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下,即使走在干涸的河床上也能发现闪耀夺目光泽的钻石。
回头看见乔治载着尤丽迪丝还落在后面,我忙将自行车停在路口的一棵高大挺拔的棕榈树下,信步向前走了过去,揣摸想要看那些黑人是如何发现钻石,其实见证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的诞生也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
“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到这里来。”
恼怒的声音,使我瞬间将目光投向它的主人,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黑人男子陡地拦在前面,他不住地打量我。“我……”一时没想好说辞,总不能说自己想看淘钻石。
他看我结结巴巴,态度越发凶狠:“你想做什么。”
“我是钻石商人。”我干脆把心一横胡说。
“你是钻石商人?”刀疤脸看着我不相信,但看到我放在树下的自行车神色稍微好转。
我索性用手抹去脸上的深色粉底,道:“我是从中国来的钻石商人,后面的那男人是英国人,避免麻烦所以我们化了妆到科诺收购钻石。”
也不知是我的话使刀疤脸相信,还是后面赶来的乔治使得他确信我们就是前来科诺收购钻石的商人,刀疤脸的态度很快变得谦恭,客气地引导我们走到前面去看淘钻石,他边走边介绍,原来丛林里的这片河流是他爷爷的产业,父亲去世后便留给了他。
在河边的几个黑人都是刀疤脸雇请的工人,看见我们过来都好奇地看了两眼然后便去忙手中的活。我瞧见河水里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也在卖力地用箩筐筛沙石,他筛得很认真,不时地用手去翻弄那些沙石,似乎极力地想在这些沙石里发现一粒金光闪闪的钻石。
“小弟弟,你也想淘钻石吗。”我最初把这小男孩当成刀疤脸的儿子,但看着这小男孩衣衫褴褛恐怕也是来矿上干活的工人。
他抬起头看着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笑,然后用力地点点头,继续筛手中的沙石。
“你这么小的年龄不适合做这个,你家人呢?”我起身站了起来,在国内这个年龄正是孩童上学的时候。
不料他的眼圈竟然红了起来,咧着厚厚的嘴唇想要哭,低声道:“我爸爸生了病不能干活,妈妈要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我必须出来干活赚钱养他们。”
我感到难受,在塞拉利昂无论哪里总能遇到相同的事情,在索西乌村有为照顾母亲的毛瑞,在这里有赚钱养家的小钻石工人。我看着他泡在浑浊河水的双腿,腿部已经有些浮肿,还有好几个溃烂的疮口,有一两只苍蝇不时地停歇在那些疮口上。大概等到实在忍受不了他才偶尔驱赶,可没几会那苍蝇又飞了回来围着他打转。
他不再和我说话,弯着腰,专注于手中的箩筐,涂满泥浆的双手不停地抖动,将一块块被水筛过的石子耐心用手捡起逐个查看,据说在阳光下,被水浸湿的钻石会发出耀眼的光芒。他那么认真,一丝不苟的神态,就好像他手中抱着的就是生命的全部,寄托着全家的希望。我明白,只有这样拼命地工作下去,他才不会饿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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