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上》第3章


梅上新雪,玲珑剔透。
“爷,你看怎么办?小的怕一个人抓不住金陵公子。”简雁容苦恼地道,小脸皱成一团。
“爷陪你去。”程秀之脱口道。
“太好了,有爷出马,管教金陵公子今晚有来无回。”简雁容拍手大叫,脸颊因兴奋而红晕浅浅。
“少啰嗦,快去准备。”程秀之不耐烦。
是夜,月黑风高,十分适合作贼,哦,不,是捉贼,一辆马车从侍郎府驶出。
离简家书肆尚有隔了一条街,简雁容便提议下车:“爷,奴才陪你走路过去,免得打草惊蛇。”
外面静寂一片,马蹄得哒声太清晰了。
程秀之想了想,道:“罢了,依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简雁容心花怒放,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殷勤地托扶程秀之下马车。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暗黑的错觉,程秀之觉得街道似乎比日间洁净,空气中有暖风浮动,夹杂着淡淡的馨香,甜酥直钻骨缝里去。
难道……程秀之侧头看简雁容。
“你身上熏了香?”
熏香?那是什么玩意儿?简老爹勤俭持家,邵氏更是恨不得一个子儿掰两个花,从不舍得给女儿买香米分这种奢侈物儿的。
简雁容举起手臂嗅,自己身上哪有什么香味,硬要说有香味,那也是翰墨香,写话本时手指经常沾墨水留下的。
转过街角便到简家书肆了,香味越来越浓,简雁容也闻到了,知是怎么回事了,哎呀一声,身体一歪跌倒地上。
这一跌,手里的灯笼被抛出好远,火光骤起,橙黄的火焰噼呖啪啦跳跃,一多时,乌油纸蒙成的灯笼便烧成了灰烬。
“小的该死。”简雁容急忙请罪,说话带着哽咽,低哼呼疼。
没有灯光,暗沉沉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得她的声音又哑又脆,极矛盾的两种音质混合,让人没来由地躁动起来。
“蠢材,走路都能摔跤。”程秀之叹气,伸手去拉简雁容。
“小的扭到脚了,这样跟着爷过去怕是会坏事,爷,要不今晚不过去了,便宜那金陵公子多快活几日。”简雁容哭丧着脸自责不已。
“来都来了,没理由半途而返,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过去。”程秀之道,抛下简雁容快步走了。
吖!计划成功,简雁容咧嘴笑得很开心。
程秀之走了片刻,远远便传来燕语莺声,隐隐约约还有裂帛之声。
那么多女人围堵,便宜那妖孽了,不知妖孽会不会趁着夜深色沉,在这个女人脸上摸一把,在那个女人身上摸一下,或者……简雁容冲简家书肆方向啐口水。
一柱香时间过去,程秀之还没回来。
不会出什么事吧?简雁容暗叫了声不妙,急忙过去查看。
暗沉沉的看不清有多少人,只觉人头攒动,挤来拥去,少说也有一二十人,女人阵阵娇喘,悠扬婉转,似是正在体验着极致的快乐。
自己只让老爹挑对程秀之最痴狂最舍得出钱的五个女人卖消息的,怎地来了这许多人?
坏了,忘了老爹爱财如命,自是能多捞一两是一两。
身上带着火石火折子,简雁容也不喊叫,摸了火折子打火。
“有人来了。”一女人惊叫。
再是不舍,众女人也不敢逗留,举袖遮脸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
浓香散去,终于拔云见日,朦胧光亮里面前空无一人。
“爷,爷……你在哪?”简雁容吓得尖声叫。完了,惹祸了,程秀之被那些女人掳走了么?
要不要报官?
简雁容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在这里,嚷嚷什么,闭嘴。”程秀之从墙壁转角处走了出来,好好儿站着。
没出事最好,简雁容长舒出一口气,待看清程秀之的尊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程秀之身上外袍是没有了,中衣里衣皆不见了。
“爷,你的衣裳呢?”简雁容惊叫,咋咋乎乎掩饰幸灾乐祸。
“过来扶我。”程秀之臊着脸,两只手死死攥着身上硕果仅存的一条亵裤。
装什么贞洁烈男,简雁容偷偷撇嘴,面上不敢露,殷勤地过去搀扶他,一面关切地问道:“爷,你不是来抓金陵公子吗?怎么变成这样子?”
“你还敢问,是不是你透露我要来的消息出去的?”程秀之咬牙。
第五回
虽有许多女子爱慕他,然顾着颜面,平日里也只是羞羞答答悄悄儿看几眼,浑不似方才,黑暗里各个如饿狼恶虎,若不是自己急切间脱了衣裳扔出去让那些女人争抢,而后趁着夜色躲了起来,多半已贞操不保。
“冤枉啊,小的先前也不知道爷你要跟着来,你说了要一起来后,小的就一直跟在爷身边服侍,没离开过半步,哪来时间通透消息出去,就是刚刚,小的也请爷不要过来的……”简雁容叫屈。
好像是的,程秀之沉吟不语。
“会不会是金陵公子的诡计,知道公子在查他,故意设了这一局?”简雁容大叫,拍大腿,拍的却是程秀之的大腿。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程秀之疼得嘶嘶吸气。
“爷,小的太气愤了。”简雁容急急赔礼领罚,又自告奋勇要查真相,“爷,外面人声喧哗,简家书肆却闭门不开不闻不问,太可恨了,你先上马车回府,小的去拿他们问罪。”
“去吧去吧。”程秀之被咶噪的慌,挥手赶苍蝇似赶简雁容。
书肆和往常一样沉沉的只有微弱一缕灯光,简老爹舍不得拔高灯芯怕多烧灯油。
简雁容叹气,看老爹在书肆柜台后坐着,算盘珠子拔得劈啪作响,气不打一处来,抓过算盘怒道:“爹,程秀之到底是三品官,你招来那么多女人,就不怕他恼羞成怒把你抓去下大牢?”
“不怕,不是有你嘛,你拒婚得罪一品丞相都不怕,还怕区区一个三品侍郎?”简老爹闲闲道,没有算盘拔打,忙数银票,心满意足道:“雁容,你猜晚上赚了多少钱?”
“一百两?”
“加一个零。”简老爹得意地笑。
这么多!简雁容惊得腿都软了,拽过简老爹悄悄问话:“爹,程秀之没被那些女人……”那啥啥吧?不然,怎么这么高的收费。
“没,有伤风化的事爹能干出来吗?那些女人不是良家女子,是青楼的姐儿……”
简老爹听了简雁容的主意后,寻思着正经人家的女儿即便出得起银子,夜深人静之时怕也出不了府来不了,于是灵机一动,干脆把消息卖给青楼的姐儿,那些姐儿调戏程秀之不过顺手牵羊,人家志在程秀之的衣物。
试想,手里有程秀之的一条汗巾,或是一支簪子,甚至一件中衣,一件里衣,那身价还不嗖嗖直涨?
简老爹只把消息卖给一个青楼,京城艳名最盛的如意坊,作价一千两银子。
至于为什么来了那么多人,这便不在简老爹操心的范围了。
原来是青楼的姐儿,怪道那般豪放。
简雁容暗叫了声苦,这回,被贪财的老爹害死了。
程秀之定是不追查出真相不罢休的。
只能抢在如意坊那些姐儿把程秀之的衣物拿出来炫耀之前,过去警告恐吓一番逼她们不要说出来,使程秀之不至于那么丢脸,不至于查不出金陵公子便拿简家书肆出气。
简雁容未能得到离开侍郎府的机会。
程秀之病倒了,据大夫说,一半郁气内结,一半是风寒侵体。
虽是跟着出门的小厮不用在房中贴身服侍日常起居,可也不能偷懒,简雁容每日都留在廊下听候差遣,只急得嘴角起燎泡,深恐略迟得一迟,如意坊那边已大肆宣扬开自家姐儿手里有程秀之的衣物。
阳光晴好,廊下月见草开得正艳,淡红色的花管密布柔毛,顶端萼齿紧缩成喙,薄薄的米分色花瓣在阳光下透明灵澈,简雁容看花儿开得得意一阵不忿,粗暴地扯了一片含进嘴里。
花瓣没有闻着的浓郁的香味,微有苦涩,简雁容暗道跟程秀之一般中看不中用,抬目四顾想寻地儿吐掉,视线游转间便看到园门外管家程昱带着一个男人远远朝上房走来。
那人身如秀树,挺拔刚劲,抬腿间,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迸发着呼之欲出的力道,恰似一匹蓄势待发的猎豹,优美无匹,却又霸气十足。
这男人和程秀之相比,决不逊色分毫。
简雁容这么想着,忽想起许庭芳,定睛细看,来人不是许庭芳却又是谁!
自己眼下身上穿着青布皂白边直裰,头裹黑布脚穿黑鞋,一身小厮衣服,真真丢脸,委实不便相见。
“哎哟……”简雁容捂着肚子低低痛呼一声,扯了扯一同当值的欢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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