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I-IV四卷全)》IV四卷全)-第89章


“先前提起的玄宗太上皇、肃宗皇帝的死因,你可认识知晓其情的人 ?'…'倘若可以,我愿闻其详。”
“难道真有玄机?”
“目前我也不确定,只是有点在意。”
“明白了。我再问问看有无适当的人。”
“麻烦您了。”
“关于高力士大人、李白大人的事呢?”
“如果有线索的话——”
“我有几位熟识的人四散各方,我写信问问他们,看看有无知道详情的。”
在旁默默听闻两人交谈的逸势,叹了一口气:
“空海啊,我总觉得这件事好像根底深固。虽然我本就知道帮不上忙,不过,现在我更感觉无能为力了——”
逸势丧气地说出这些话来。
“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我可以深入到什么程度。”
空海向逸势这么说,然后转向柳宗元:
“此事暂且不提,柳大人,你能继续说下去吗?”
“说什么?”
“关于晁衡大人的信,怎么到您手中那件事——”
“喔,对,那件事还没说完。”
“请务必继续说。”
“刚刚说到哪里了?”
“你说到其实另有一封信。”
“喔,正是这事——”
柳宗元又向前探出了身子。
〔四〕
“其实,家母的亲戚当中,有一位晁衡大人的亲近之人。”
柳宗元坐正身子,伸直背脊后,如此说道。
他的脸颊显得有点僵硬。
逸势也跟着换了坐姿,同样伸直背脊。
只有空海的姿势始终不变。
从一开始,他便挺直上半身,姿态自然。
时间似乎将近中午了。
“她名叫白铃,据说负责照料晁衡大人的种种生活琐事。”
“你是说,晁衡大人身边有名女子在照顾他?”
“没错,就我所知应是如此。”
“然后呢?”
“白铃大约比晁衡大人年轻十岁。大历五年(公元七七○年),晁衡大人七十岁过世时,她还随侍在侧。”
“喔。”空海催促般地点了点头。
“晁衡大人死后,白铃一手打理身家财物,除了留下几件遗物,大多数的物品、宅邸或其他家当,全交给别人了。”
“——”
“白铃所留下的,都是晁衡大人生前的书信文字。其中——”
“包括晁衡大人寄给李白,用倭文写成的那封信?”空海问。
“没错,但不仅止于此。”
“怎么说呢?”
“信不只一封,似乎还有另一封。”
“似乎?”
“家母是这样对我说的。”
“可以再解释一下吗?”
“是的,照顺序说比较容易懂吧。”
柳宗元再度探出身子。他望着空海说:
“晁衡大人死后,白铃便寄住在家母外家。”
“原来如此。”
“白铃几乎不谈晁衡大人,某次兴致高昂,很罕见地对着当时还年轻的家母,说了好一会晁衡大人的事。”
“唔。”
“据说白铃是在安史之乱时,与追随玄宗太上皇走避蜀地的晁衡大人相识的。就在她提起这事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拿出晁衡大人从未示人的书信给家母看。”
“那信还在吗?”逸势问。
“应该还在家母外家。我从那些书信当中,找到了这封倭文信——”
“有机会的话,务必让我拜读。”
逸势语带好奇地说,又征求同意般望向空海:
“你也想看吧?空海……”
“的确——”空海简短答道。
“白铃出示晁衡大人书信时,老夫人看过这封信吗?”
“是的。白铃一封一封取出,并加以解释,最后才拿出这封信。她说,她也不知道到底写些什么。”柳宗元说。
“不知道?”
“信上是写了文字,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完全不晓得——”
“这样看来,白铃或许也不知道那信上的文字是倭文?”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懂,多少应该还懂一些——”
“老夫人如何判断呢?”
“家母说,白铃虽看不懂,但也并非完全不懂……”
“为什么?”
“看这封信时,白铃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
“家母说,她曾把信打开来看。果然就像你所见,是用倭文写的。当然她看不懂,不过,有些字倒是认得。”
“哪些字?”
“例如杨玉环、玄宗皇帝、长安等人名和专有名词。”
“原来如此——”
“家母对我说,她虽能理解信文写了哪些人的事,至于是有关这些人的什么事,她就不清楚了。”
仿佛想起了当时的情境,柳宗元目光飘向远方,继续说道:
“当时白铃还对家母说了一些话——”
“先前你提过。”
“家母说,白铃是这么说的——”
柳宗元暂且停下话,望向空海和逸势,学起母亲说话神情说:
“信中到底写些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有件事我倒是非常清楚。我知道信中写的跟哪件事有关……”柳宗元继续说下去:
“家母问白铃,是什么事?结果,白铃望向家母——”
柳宗元将双手放在自己膝上,以女人声音道:
“这里头写了晁衡大人此生惟一迷恋的某位女人的事……”
“迷恋的女人 ?'…'”
“是的。”
“可是,信里出现的女人,只有一位——”
逸势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玉环——”空海清楚地说出那名字。
“正是贵妃殿下。”柳宗元说。
“所以说,晁衡大人此生惟一迷恋的女人,就是杨贵妃——”逸势道。
“也可以这么说。”
柳宗元讲完后,嘴唇紧闭。
“呼——”地一声,逸势吐出积在胸中的大气。
“我也是女人,所以理解这种事——白铃当时是这么说的。”柳宗元说。
“可是,我们所读到的这封信,字里行间却没透露这样的讯息——”
“我先前不是提到还有一封信?”
“什么意思?”
“据说,那时白铃给家母看的,是两卷信。”
“什么?”逸势大叫。
“另一封信在哪里?”空海问。
“不知道。”
“不知道?”
“是。”
“这封信,您是如何到手的?”
“白铃死后,她的遗物留在家母外家。其中一封,就是晁衡大人的信,另一封却怎么也找不到。”
“到底怎么回事?”
“可能是混乱中失散了,也可能还留在某处——”
“或许在白铃生前已经交给谁了,也或许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
“譬如烧成灰烬——”
“烧了?”
“白铃视晁衡为自己的丈夫,他却在信里写着他所惟一深爱的女人,我想,她大概会付诸一炬——”
“很有可能。”柳宗元点点头。
“也或许被偷了——”空海又说。
“总之,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用。我会和家母联络,让她再找找看。”
“老夫人还健康吧。”
“是的。虽然不比从前,但现在还是精力十足地外出走动。”
“老人家贵庚?”
“今年五十有七。”
“有机会的话,我能否拜见老夫人,向她请教一些事?”
“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安排。”
“若始终没找到那信的话,请务必安排我晋见老人家——”空海说。
“喔,当然没问题。”
柳宗元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五章 惠果
〔一〕
身体很热。
像是在无油、无水的锅内,哗啦啦地干炒。
想用冷水润喉,身体却无法动弹。粘稠的汗水像水蛭般,自毛孔中爬出,遍布肌肤。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
身体内部并没有这种不快感。但或许自己的心、肝等五脏六腑,早已开始腐烂了。
呼吸之间,仿佛也能嗅闻到内脏腐朽的臭味。年逾六十的肉体,大概都会如此吧。
这世间,没有能够永恒停驻的事物——
他深知这一道理。
肉身会逐渐衰萎,以至机能丧失,这是宇宙不变的真理。
有形的事物终归寂灭——
那种寂灭,如今也应验到自己身上罢了。
这躯体,大概再也撑不了几年了。
对于死亡这种现象,他毫无恐惧。
他已经理解,众多有情,均是以“个体”自宇宙出生,而那一“个体”,最终也将回归宇宙。所谓死亡,不过是回归宇宙的一项仪式而已。
至今为止,众多“个体”及众多生命持续反复这项仪式,如今自己也参与其中了——仅此而已。
惠果这般想着。
若说尚有憾事,就是还没有找到适当传人,将自身钻研的胎藏界、金刚界这两部密教大法延续下去,却就此往生了。
说是执着,的确是执着。
深夜——
惠果正在睡觉。
熟睡之中,他可以意识到自己那正在睡觉的肉身,也能感知那肉身所感觉的温度。温度并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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