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ainbow-虹(中文版)》虹(中文版)-第123章


“那是为什么呢?”他问道。
“还是让咱们回头再慢慢想一想吧,你说怎么样?”她说。
他感到很不痛快,可是他仍然十分强烈地爱着她。
“你这脸现在已经不像是一张脸,而变成museau(法语:此字原指动物的嘴脸,此处当有样子很难看之意)了。”他说。
“是吗?”她大叫着说,她的脸马上像火烧一样发亮了。她想这样她就已经避开了那个问题。可是他却还要谈这个问题———他不能就此罢休。
“为什么?”他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结婚?”
“我不愿意和别的人在一起,”她说,“我愿意老是这样。什么时候我愿意和你结婚,我一定告诉你。”
“那好吧。”他说。
他愿意这样让事情暂时不要说死,一切由她去负责任。
他们谈到了复活节的假日,她只想尽情地寻欢作乐。
他们跑到皮卡迪利一家旅馆去住。她就算作是他的妻子。他们花一个先令在一家普通店铺里买了一个结婚戒指。
他们彻底放弃了那个普通人的世界。他们的自信简直像是在他们身上附体的魔鬼。他们完全是鬼附体了。他们感到自己完全地、绝对地自由,傲然对待一切问题,超然于人世的一切事物之上。
他们本身已经完备无缺,因此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整个世界只是一个他们可以有礼貌地不予理睬的仆人的世界。不论他们走到哪里,他们都是两个感官世界的贵族,热情、开朗,用纯粹的感官上的骄傲观看着一切。
他们对别的人所产生的效果是完全不同一般的。这两个年轻人所焕发的光彩照亮了他们所接触到的一切人,包括一些侍者或偶然相识的人。
“Oui,Monsieur lebaron,”(法语:是的,男爵先生)她会装出很有礼貌的样子回答她丈夫的话。
因而他们在旅馆里受到了贵族般的招待。他是工兵营的一位长官,他们刚刚结婚,马上就要到印度去了。
这样围绕着他们便编织出了一套罗曼蒂克的气氛。她相信她就是一位即将前往印度的有头衔的丈夫的年轻妻子。这样一种假扮出来的社会生活使他们感到十分甜美。而活生生的事实是,他和她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绝对独立自主,超出了一切限制之外。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们还有三个星期可以在一块儿———一切都非常顺利。在整个这一段时间中,他们自己就是一种现实,外边的一切不过是他们的陪衬。对于金钱,他们完全不在意,可是他们也绝对不随便挥霍。他发现,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花掉了二十镑,也感到颇有点吃惊。但这只是因为他讨厌又得往银行跑一趟。对他来说,只有旧制度的机制还存在着,而不是那个制度本身。钱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一切旧的义务也是完全不存在的。他们从戏院回到家里,吃晚饭,脱衣服,然后就穿着一身便服跑来跑去。他们有一间很大的卧室。楼上在一个角落里还有一间起居室,那里非常安静,也非常舒适。他们在他们自己的房间里吃饭,有一个名叫汉斯的年轻的德国人伺候着他们,他把他们都看成是了不得的人物,对他们处处毕恭毕敬。
“Gewiss,Herr Baron—bitte sehr,Frau Baronin。”(德语,大意是:当然,男爵先生………不敢当,男爵夫人)
在那个公园那边,他们常常可以看到玫瑰色的黎明。西敏寺大教堂的钟楼慢慢出现在远处的天边。沿着公园里的树木向远处伸展的皮卡迪利大街的灯光现在都变得像一些飞蛾一样暗淡无光了。清晨的车辆已经在那阴暗的大路上克啷克啷地响着,那大路躺在下面,一夜都闪着金属的光,在灯光下消失在远处的黑夜之中;现在由于黎明的来临也仿佛在雾里似的变成模糊一片了。
接着,随着愈来愈红的黎明,他们打开玻璃门走到外面令人晕眩的阳台上去,心情欢畅,像生活在幸福中的两位天使,观望着下面还在沉睡中的世界。那个世界很快将在彷徨、嘈杂、令人厌烦的缥缈的混乱之中醒过来了。
可是外面的空气太冷。他们回到卧室里去,在上床之前先洗一个澡,把通向浴室的门打开,于是那里的水蒸气进到卧室来,把墙上的大镜子都弄得模糊不清了。她总是先上床。她看着他洗澡,看着他那灵巧的无意识的动作,电灯光照在他的湿淋淋的肩膀上。他爬出浴盆来站在盆边,他的头发全沾在他的额头上,滴答的水迷住了他的眼睛。他身材苗条,在她看来简直是完美无缺;他肥瘦适中,长着一副无比光洁匀称的身体。他身上棕色的毛发无比细软,非常可爱,当他站在那雪白的洗澡间里的时候,他的红透的身子显得是那么漂亮。
他向她走过去,要去拿他的睡衣。他每次这样走近她,总感到是一次奇妙的经历。她马上双手搂抱着他,使劲闻着他温暖的柔和的皮肤。
“真香。”她说。
“是肥皂味。”他回答说。
“肥皂味,”她抬起她的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重复说。于是他们俩纵声大笑,总是大笑不止。
很快他们就睡着了,紧挨在一起直睡到中午时候,一直都不醒。他们在他们目前的这种随时改变的现实中醒过来了。只有他们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所有其他的人都生活在一个较低下的天地之中。
不论他们想干什么,他们都办了。他们一起去看过很少几个朋友———多萝西(她是作为她的朋友前去拜访的),以及斯克里本斯基的一两个在牛津大学认识的年轻朋友,他们都毫不在意地称呼她斯克里本斯基太太。他们对待她是那样的尊敬,她不禁开始想到,她真正是属于整个宇宙的,既属于旧世界,也属于这个新世界。她忘记了,她已经是在旧世界的圈子之外了。她想着,她已经把它置于她自己的那个真实世界的魔力的控制之下了。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
一周一周的日子就在这种随时变化的现实中度过去了。在所有这些日子里,他们彼此都自成一个不可知的世界,一方的任何一个行动,对对方来说都是一种现实,一种冒险经历。他们完全不需要外界的刺激。他们很少上戏院,他们大多数时间都坐在皮卡迪利高处的他们那间起居室里,那间房子两面都有窗子,门外是阳台,从那里可以俯瞰绿园,也可以看到下面如蚁的繁忙的交通。
一天,忽然间,看着新升的太阳,她想要走。她必须走。她必须马上走。接着在两个小时之内,他们就来到查林十字街,准备赶上去巴黎的火车。去巴黎是他提议的。她认为到哪里去全都一样。只要能够出去跑跑,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欢乐。几天之后,她便为看到巴黎的种种新奇的东西感到无比欢乐了。
接着,由于某种理由,在回伦敦的路上她一定要去拜访一下鲁昂(法国西北部著名的港口城市)。对于她希望到那个地方去的愿望,他有一种本能的不信任的感觉。可是,她坚持一定要到那里去,她仿佛是要试试那地方究竟对她会有多大的影响。
到了鲁昂之后,他第一次有一种像死亡一样的冷冰冰的感觉;倒不是害怕别的男人,而是害怕她。她似乎准备要离开他了。她显然在追求某种与他无关的东西。她不再需要他了。那古老的街道,大教堂,那个城市所代表的时代以及它那庄严肃穆的气象,都使她慢慢离他越来越远了。她见到了那些东西,仿佛它们是她过去遗忘掉的,现在要把它们全找回来。现在,这些就是现实,那高大的石头教堂摊成一大堆躺在那里,不知道什么叫过度,也从没遭到过拒绝。它的稳定和它的光辉灿烂的绝对性都使它显得无比威严。
她的灵魂已经开始自行其是了。他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可是,在鲁昂他第一次有一种死一样的烦闷的感觉,第一次感觉到他们正朝着死亡前进。她第一次感到一种令人心情沉重的思念,沉重的,十分沉重和无望的警告,几乎像是慢慢沉入深沉的令人极不愉快的麻木状态或者绝望状态之中。
他们回到了伦敦。可是他们还有两天可以在一起。因为害怕她要离开,他开始心神不宁,浑身发热。而她却在自己心中早有一种可怕的预感,这倒使她显得十分平静。事情该怎样,就怎样吧。
不过,直到她离开以前,他一直也还相当平静,一直仍然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之中。她走后他就离开了圣潘克拉斯大街,坐上了前往平里科的电车,然后从那里到安基尔,在星期天晚上到达码头门大街。
接着,令人心寒的恐惧慢慢浸入到他的心中。他看到市中心大道是那么可怕,他感觉到他所坐的那辆电车是那么阴森可怕,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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