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耳山歌》第15章


两人风风火火地上了船,宋清扬也拿起手电跳上船。秦勤也闻讯从家赶来,挤上了船。他们划着小船,从芦苇塘里穿来穿去,边划边喊。
那芦苇刚刚长出水面尺把高,可是去年的干苇子还没割,要想找一个人非常困难。他们在苇塘里转了十八个圈,仍没有找到宋清宇的影子。这时,宋清扬喊哥的声音都变味了,哭中带着急,就跟小山羊羔子喊妈似的。
陆峥嵘学了一句:“哥───”哥字以后全是颤音。
秦勤不语,只是偷偷地擦眼泪。陆峥嵘又补了一句,并且还带着一股怨气,他说:“这老娘们儿家家的真是不禁事。”陆峥嵘停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并马上更正说:“是姑娘,是姑娘,哈哈哈,我说错了。”然后用右手轻轻地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样子十分滑稽。
李松山说宋清宇很有可能到佛耳山山根下去钓了,那里也是鲇鱼、嘎鱼较多的地方。他们把船划下去,果然就在山根下一片长满野草和芦苇的地方找到了宋清宇。这时他还坐在船头上把着鱼竿,就像是个老中医在给病人诊脉那么认真,那么一丝不苟。大家埋怨他,问他为什么不开手机。宋清扬还说他傻,纯粹是个大傻子。
秦勤一声不语,见了宋清宇她不再流泪,反倒笑了,眼里还含着泪花。
李松山问宋清宇钓的鱼在哪儿,宋清宇说在河边的网兜里。李松山提起网兜,数了数,总共四条嘎鱼,两条鲇鱼,最大的还没筷子长。陆峥嵘让他收竿回家。宋清宇说:“再钓一小时就走,现在是钓鲇鱼的最佳时候,它们一整天都没出来了。”宋清宇还告诉他们,那边还下着几排卡钩。陆峥嵘和李松山上岸去起卡钩。李松山用手电照着找到了一个橛子,他伸手摸那鱼线,感觉着是不是有鱼已经上钩。论钓鱼,摸卡钩的线,李松山可是第一行家,比宋清宇精,即使是一个小麦穗上了钩,他都能感觉到。什么样的动作是水冲的,什么样的动作是鱼顿的,是什么鱼,多大个,他都能凭触觉感知到。李松山屏息静气地摸,眼一动不动,脑在快速地转动,分析着河里钩上的一切现象。陆峥嵘等焦急地站在岸上,也都焦急地等着听李松山最后的一句判断语。可是,李松山一连摸了三串卡钩,他都很失望地摇了摇头。
李松山摸了有半小时,没有一条鱼上钩,大家也都感到很泄气。这时,只听扑通一声,河里溅起水花,陆峥嵘他们赶紧用手电筒照,船上没有了宋清宇。
秦勤第一个尖叫了一声:“清宇───”接着,宋清扬也尖叫起来:“哥───快,我哥掉河里了───”
李松山、陆峥嵘啪地扑向河里,游到了船前,这时,宋清宇从水里冒了出来,还笑了笑,说:“哎呀妈,睡着了。”这时秦勤说了一句话:“肯定是一天没吃饭饿的,你看他。”说完秦勤轻轻地捅了一下宋清扬,是嗔怪,又是告状。
宋清扬生气了,怒道:“赶紧收拾,回家,不要命啦。”
船靠上岸,宋清扬立即上来帮他拧衣服上的水。秦勤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仿佛是一肚子的气。
李松山又去收拾卡钩。宋清宇说:“三哥,别起卡钩了,就那么下着,明天早晨我再来,说不定还兴许碰上个大的。”
李松山仿佛没听见,继续摸,突然他撅起屁股慢慢地拉起了鱼线。大家心里一下子都兴奋起来,上鱼啦。李松山的屁股摇啊,拧啊,大家的心也跟他那么紧张地跳啊,乐啊,突然,李松山一使巧劲儿,一条大鲇鱼晃着头,甩着尾巴就上了岸。虽然不大,李松山说也就一斤多点,可是大家心里十万分高兴,刚才宋清宇掉河的那种紧张晦气一扫而光。李松山又把卡钩上了食,扔到了河里,于是他们披着星斗,愉快地回家去了。
宋清扬和秦勤当夜就给韩香柳熬了鲇鱼汤。
韩香柳知道,宋清宇咬牙切齿地恨过她,可是,他又能这样实实在在地帮助她,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对她还报有什么希望吗?韩香柳这样想完,然后立刻又否定了自己。她认为那都是不可能的,尽管宋清宇胸襟开阔,可是,再开阔的男人也容不得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而他却平静如初,无动于衷的。宋清宇也绝不例外,话又说回来,即使是宋清宇能做到,她韩香柳也绝不会同意。她也要为宋清宇树起一份尊严。这一辈子,她欠他的太多了,她不能再让他失去人格,让他再在世人面前丢面子,让人骂他是个软盖王八。
韩香柳把宋清宇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第五章
郭有田的家座落在佛耳峪村东南角的长城边上。东面就是青龙河,河的东面就是耳豆峰,万里长城就是从那峰顶上蜿蜒下来的,越过青龙河就是那座瓮城,现在,瓮城已无,只有些影影绰绰的残破基础还留在那里。
郭有田家的房子、院墙和猪圈也都是用长城砖垒起来的,说不定那失去的瓮城就是他的祖上拆毁的,不全是,起码有些是。郭有田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安梨树,有碗口那么粗,弯弯的,皮肤上看上去很苍老,但是却长得枝繁叶茂,其实这树并不老,也没有因为主人多年不在家而受到伤害。眼前能够让郭有田心里平静的只有这棵树。他半蹲在那里抽旱烟,旁边有一块山石,可是他并没有坐下,他习惯了这种姿势,仿佛只有这种蹲着的姿势他的大脑才有思维。除此之外,这个院子的一切他都不愿看到,甚至他都不愿走进这个生他养他的家半步。因为目前这里已完全没有了他童年的欢乐和年轻时的幸福,这里有的全部是伤心,苦闷,甚至是耻辱。那时,他家房子就像长城敌楼那么坚固,满院子里全是粮食,是瓜果,是蔬菜,一排排他制备的锹、镐、锄、镰、犁、套、篓、爬犁等等,挂满了屋檐下,样样俱全,家人天天乐得像神仙似的,他走起路也有劲,天天美得就像南极的大企鹅似的那么摇头晃脑。可是现在,那房子的橼子都已烂断,是蒋学仁、贾德正、宋清宇他们给修上的,现在看起来,修葺的痕迹还十分明显。屋里已是空空荡荡,狗日的粮食,狗日的鸡鸭、狗日的瓜果都哪儿去了呢?农具也全烂没了。院里除了那棵安梨树,有的只是他的那个病老婆。今天,她没有待在屋里,又让郭有田把她抱到了房门槛上来晒太阳。郭有田看到她更加伤心。他俩是自由恋爱,年轻的时候她长得有多俊俏,身板子有多结实,性格有多开朗,又是多么能干。。。。。。可是,现在她病得愁得就像个呆子。郭有田天天都在想她的过去,想她的好,只有这样他才会对她更好。当郭有田把她抱进抱出的时候,她曾多次对他说:“有田,我拖累了你,干脆让我死吧!”
“胡说,除非我先死,要不就一块死。”郭有田望着她流着泪说。两个人抱头哭了半宿。
像这么哭得伤心的时候还有一次,那就是他们从嬴州市刚回来那天,一家人一开开大门,满院子尽是杂草,有的都长得约有一房高,阴森恐怖,根本进不得人,房檐上的橼子都已断折,就像用破纸板做的又经过了大雨浇过那样弯曲,那样狼狈不堪。郭有田的老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地痛哭起来,孩子们也哭。郭有田看着他们,于是也哇地一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就在这时,突然从草丛里窜出来一群老鼠,疯狂地向后院逃去,又从屋子的窗口窜出来一群黄鼠狼,一只母亲领着六只小崽,大遥大摆地站在窗台上望了望他们,然后从容不迫地向后院退去。那黄鼠狼根本就不理解郭有田他们会冲进它们的家。后来,在打扫院子的时候,郭有田还从猪圈内的乱柴草中发现了三只刺猬,那东西真是胆大,郭有田他们都住了好几天,它们也没有在夜里偷偷地溜走,或许它们也认为,郭有田他们不会长期占领它们的家,他们会很快地就走人的。
听到哭声,左邻右舍的乡亲都来了,蒋学仁、贾德正也都赶来,他们劝郭有田,劝孩子们和他老婆,然后大家一起动手除草、扫土,特别是屋里的地上全是耗子窟窿,全是耗子们倒出来的土,还有一堆堆的花生碎皮、果壳之类的杂物。大家把耗子窟窿堵死,踩平,又帮他把炕烧上,结果那灶里根本点不着火,因为烟囱根本不冒烟。蒋学仁明白,他说:“别点了,炕洞里肯定也是让耗子倒了,里面堵满了土,扒开。”蒋学仁扒开了炕,结果不差,炕洞里面已堵得严严实实,根本不通气。蒋学仁、贾德正一边骂那耗子可恶,一边把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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