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王宝藏》第54章


则有所不同。众所周知,就强盗而言,陆盗虽然凶险,但毕竟可以啸聚山林,居有定所;而海盗除了同样受到敌人的威协,还有变幻莫测的大海也是大敌,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因此,海盗虽以凶残著称,但个个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热血汉子。从这一点上来讲,海盗比陆盗更可敬。”
“这一点,我不太同意。”一姝有意为难董商儒,“我虽然对中国历史了解不多,但从几本文学著作中了解到,中国古代的陆盗很会宣传自己,譬如他们就有自己的行动纲领,打出了诸如‘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旗号,为自己的抢掠找到了正义的借口;而纵观中国海盗,连自己的诉求都不能很好地展示出来,怎么能说比陆盗更强?”
“我说的是更可敬,”董商儒纠正道,“不过你硬要说更强,也是可以的。我问你,中国历史上的陆盗,有什么可敬之处?张角、黄巢、瓦岗群豪、方腊集团,以致上个世纪初的多数军阀,的确提出了自己的口号,但不是被剿灭,就是被收编,终究被传统文化所吞没,仅限于权力斗争而已,对社会没有任何推动。而明清两代的中国海盗,以王直、你祖上林道乾和郑芝龙父子为代表的大海盗,自发组织民间商贸力量,形成了全球贸易的雏形,这是被历史忽视的事实。现在我们嘴边常常挂着一词:全球化。而我认为,全球化的开端是从海盗开始的——海盗的纵横驰骋、努力探索,为全球商贸打开了门径,商路得以通畅,使物资得以交换,经济得以发展。
“当然,如果我们将目光投得更远些,从海洋文明的角度去看待这一问题,可能更为清晰。在宋、元、明三代,中国都是世界上最出色的海洋国家。宋朝特别是南宋时期,中国大部为北方少数民族据有,临安政府不得已投向海洋,发展海上贸易,直接促成中国造船、航运的兴起;而元朝时代,从马可波罗的游记中可窥其一斑,瓷器、纺织品、日用器皿等大宗货物已成为外贸的主要商品,带动了一大批人从农业中脱离出来,工业发展空前;明代则是一个矛盾的王朝,既有明太祖的极度保守,又有明成祖的极度开放。在这个时期,哥伦布还没有达到美洲,麦哲伦还没有环球之旅,西班牙、葡萄牙、荷兰还不是‘海上马车夫’,英国人、法国人还不知道太平洋在何方。因此可以说,中国早就有了全球化,早就主导了WTO,根本用不着同南中国海和印度洋的沿岸国家谈‘入世’的条件,他们在那个时代唯中国马首是瞻,甚至中国想把南中国海变成‘南中国湖’也并非不可能。但是,几千年的农耕文明打败了新兴的海洋文明,明成祖后的禁海政策导致民间贸易萎缩,东南沿海民众的民间贸易权利被无情剥夺,因此必然产生民间海上贸易集团。这些集团,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海盗,也包括你的祖先林道乾在内。
“现在的学者和专家,在研究中国海洋文明时,总是拿郑和下西洋说事。对此,我有不同看法:郑和七下西洋,主要目的是宣示国威,其次才是贸易,而且是官方垄断贸易,其目的不是推动全球贸易和海洋文明。然而纵观全球贸易史,只有以民间为主导力量的贸易,全球贸易才可能得以长足发展,活力才经久不衰,因为利益比世上任何驱动器的能量都要巨大,是符合人性的。而明朝政府放弃历史责任,退缨自守,强行将历史的巨轮抛锚,那么,推进海洋贸易的担子就落到了亦商亦盗的海盗身上。这些有着血性和拼搏精神的沿海居民,不但没有国家力量做后盾,反而要冒着违反国家法令的危险,赤手空拳,乘风破浪,在海上开辟新的世界,这难道不可敬吗?
“但是,林道乾们的所作所为,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而中国,自从海盗黄金时代结束后,逐渐沦为了西方列强的殖民地。也就是说,西方的海盗们成了历史的弄潮儿,最终以武力护卫海上贸易,残暴地瓜分利益。多难的中国,直到1978年才重回海洋怀抱:一个个子矮小、到法兰西工厂做过钳工的伟人,决定彻底开放海禁,后来更是亲自到海边的小渔村划了一个圈。从那以后,这个圈不断扩大,中国的商船又逐渐恢复了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雄伟景观,中国又一次奔向海洋——从某种意义上讲,林道乾们在四百多年前干的事,不就是想实现这个梦想吗?”
董商儒一口气讲完,密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林一姝生在美国,只是从各类信息中了解发展中的祖国;而萧邦生长在中国,这种感受更为深切,不禁为董商儒的一番话感动了。
“聆听董总高论,使萧邦顿开茅塞。”萧邦欠身道,“我想,若道乾公九泉之下有知,当引董总为知音。不过历史毕竟是历史,我们只能从中汲取教训而无法改变。倒是董总所言的‘海盗精神’,至今尚不过时。我的理解,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甚至一个人,当心怀梦想,自强不息,才不负上苍眷顾之恩,不白活一回。”
“萧先生所言极是!”董商儒两眼放光,如遇知音,“咱们老祖宗在《易》里就说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是说,天道之运行,刚健不息,而我们应顺应天道,自立自强,那么,来世上一回,也不枉然。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共同寻找林氏宝藏,其实就是寻找一种能够自我救赎的精神,将此生的遗憾减少到最低限度。若萧先生同意此理,那么,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
“谢董总抬举。”萧邦道,“我与林一姝虽也在探寻途中,但与董总相比,终究还是逊了一筹。今日闻听董总高论,使萧邦有拨云见日之感——原来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或许已在董总心中。”
“萧先生真会说话。”董商儒哈哈大笑,“不过,董某虽然长年研究林氏藏宝,也略有小成,但没有萧先生和林姑娘相助,只怕会功亏一篑。因此,今日午间聚会,还望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一姝听得一头雾水。刚刚这董胖子还大言炎炎,纵论古今,怎么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要自己和萧邦帮忙?
“但不知董总要我二人如何效劳?”萧邦问。
“此事说来也挺曲折,然而董某与二位深谈已久,不宜再啰嗦下去。”董商儒略作沉吟后说道,“今日中午,我想请二位以及昨夜与萧先生暗中较量的几位宾客共进午餐。当然,二位已知大家皆为道乾公宝藏而来,只是不便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其实说白了,中午聚餐,看似是二位帮我,实为我想替二位解围——二位只须表明,我们三人长谈六个小时之久,而且萧先生已将林道乾传家的藏宝真图交给了董某,就可以了。”
一姝越听越糊涂。她知道这些人都是为取得藏宝图而来,但董商儒为何要这样做?其用意何在?
萧邦不等他说完,探手入怀,取出藏宝图和漆盒,双手递给董商儒,郑重地道:“董总何必作假?现在萧邦就将这林氏传家至宝交给你,请收下吧。”
董商儒站起身来,连连推辞,但萧邦却执意要交给他:“请董总不要怀疑。寻宝之事虽然重大,但与其盲目寻找,不如将线索交给更有研究的人。你说过,我们是同道中人,那么目标是找到林氏宝藏。至于是谁找到,都是末节,关键是能够发掘道乾公所藏重宝,为子孙谋福,才是功德无量的事。”
董商儒这才郑重接过,并向萧林二人深鞠一躬:“董商儒拜领!萧先生、林姑娘对我如此信任,让董某受宠若惊。我看这样吧,董某先借宝图和漆盒一观,在萧先生离岛前完璧归赵如何?”
“我看没必要那么着急。”萧邦说,“我与林小姐初来贵地,就被岛上美景深深吸引,还想盘桓几日呢,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董商儒慢慢地收起二物,笑呵呵地说,“通过长谈,我已将二位引为平生知己,这个地方,二位已经是半个主人了,岂有不便之理?”说着,他轻轻地在桌沿下边摁了一下。
但听“滴”的一声,宁海强推门进屋,垂手而立。
“小强,以后萧先生和林姑娘就是自己人。他们要到哪里去,不许阻拦,要像对我一样服从!”他的眼神里,恢复了老板对下属的威严。
“是。”宁海强答道。
“那边的事,准备得如何?”董商儒抬腕看了看表。
“一切都准备好了。”宁海强道。
“那就请二位到餐厅用餐。”董商儒将手一引,“我去换件衣服就来相陪。”
萧林出了屋子,穿过通道。一个西装革履的服务生已候在那里,为二人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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