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197章


了,心想:“这回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得把我给黏进去了。”然而,他对这些人对他所说的这些话的真实用意一时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而只能是谨小慎微地一口一个“是”的答应着,满脸堆笑,小心侍侯地说:“那自然是的,那自然是的。你们尽管放心,我向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毛主席保证,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来人中的另一个人随即打开了自己所拿的那文件夹,掏出自来水笔,打算开始记录。他们按照惯例,像法庭审问犯人一样开始问道:“姓名?年龄?籍贯?民族……”牛保国声音很平和地一一回答着。这一套问完后,来人突然问他道:“解放前你是不是曾经介绍过一个叫陈怀德的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牛保国把话听到这儿,心里才清楚了这些人今天来找他的实际用意:“他们是来外调陈怀德的事情的,不是为了自己的什么事而专门来的。”于是心里就一块石头落了地,心情松缓多了。他认真苦苦地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回答道:“是的。曾经是有过这么一回事,那是三几年陈怀德当教师,在我们村的小学校里教书时候的事。当时是单线联系,他是我发展的,是地下党书记王尚德来接收的。王尚德同志解放前不幸就牺牲了,这事现在除了我,恐怕就没有人能够再说得清楚了。”“可是,我们从你的档案记载看,你解放前不仅是个国民党党员,而且还是国民党的区党部书记、孟至乡的敌伪乡长,据我们所知,你至今还牵扯着解放前枪杀地下党赵广锁的这一命案着的。你好好想想,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有资格介绍他人加入共产党呢?这岂不也太得有点儿荒唐,让人不能自圆其说了?”
来人的问话一下子勾引起牛保国对解放前自己的那些历历往事的一幕幕回忆,几十年的风雨历程虽说不长,可也不能算短,其间的人际变化、是非曲直,让他怎么能够一句两句话就说得清楚?更何况这有些事的原委恐怕他这一辈子直到死,说给人,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啊!牛保国平日对他自己这几十年来所走过的路也不知道都回忆反省过多少次了,人世历程,神鬼难卜,阴差阳错,鬼使神差,一路懵懵懂懂地走来,尽管做为单个人,自己每往前走一步,都是朝着自己最美好的意愿竭力在迈进着的,勇于拼搏,不懈奋斗,但其客观结果将会又怎么样呢?——这恐怕谁都难以说得来。往往事情在做过之后,才会发现原来自己所为竟然与愿望大相径庭,甚至自招其祸。要不古人怎么会有“糊涂难,难得糊涂”这句名言流传至今呢?多半辈子的人生教训使得牛保国原本打算把自己这几十年经历的坎坎坷坷全都深深地埋在心底,一直把它带到阴曹地府里去,可有谁知道今天又有人来非得要他说出这些事情的就里来不可,这使他不得不又一次直面、深思自己以前的经历。因而这就不能不又勾起了他对他以往那些滴血滴泪的惨淡历程的再次咀嚼。他尽管处于目前这种状况,主观上怎么也不愿意再提以往的那些事了,但出于对他人负责的做人原则,此时不得不再次向来人诉说起他以往那些确确实实是自己经历过的但现在说出来似乎又确实难以让人置信的事来。“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牛保国的心沉甸甸的,开始诉说起他那些鲜为人知的往事来。大概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陈怀德还是个小学教师,有一段时间曾经在孟至乡的庙东村小学校坐馆教书。由于长期在乡村作启蒙教师,整天吃督学向念书学生家里所摊的派饭,因此他得以经常和乡下这些耕田种地的泥腿子农民打交道,在一个锅里搅勺把子。农民们那些盆大碗小的事情,他就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农民们的红白喜事他也经常去给帮忙,农民们的酸甜苦辣他也感同身受。常不常庙东村的谁家要有个动笔写写画画的事情,就都也跑到学校里来找他这个先生。陈怀德这人为人正派善良,只要有人来求他干什么,不管自己的忙闲,他都有求必应,会马上撂下自己手头正在做着的事,给来人写呀画呀的,忙活起来,直到把这来人满意地打发走为止。因此陈怀德在庙东村教书口碑一直很好,很受人尊崇。后来,地下党发动庄稼户人闹农运,要求减租、减息,减税,需要写一些宣传标语什么的,有人就也来求他。他觉着这些贫苦农民提出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都是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爽爽快快地也就答应了,高高兴兴地给他们写。他白天给学生们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教书,一到晚上就抓紧时间,连忙拿笔铺纸,在油灯下奋笔疾书,给农运写起标语来。标语写好了自然有农会里的积极分子拿去趁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到周围的四村八寨,“三底十八家”——整个孟至塬张贴。这样以来,一下子就把孟至塬的农**动搞得有声有色,热火朝天,轰轰烈烈的了,使得那些土豪劣绅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革命形势之所以能够呈现出这样好的局面,不用说谁都知道,这和陈怀德所写的那些宣传标语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陈怀德在这项工作里边起着不小的作用。由于有了这一段时间对农会工作的具体参与,陈怀德思想认识水平也在不知不觉地迅速提高,潜移默化中他的处世观、鉴别是非的标准等都很快地在向左急转弯,渐渐地染上了红颜色;在行动上也越来越自觉不自觉地向着当时的地下党组织靠拢起来。当然因为他有文化,人热情肯干,人品又很端正,孟至塬乡的共产党地下党组织就开始暗地里有意识地培养起他来,向他不断灌输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辨证唯物主义理论。久而久之,地下党组织看着一切条件都已经基本成熟,就在一个夏天很热的中午,热得人都不敢下地去干活,各自躲在自家屋里不出门或者到村外找一个破土窑洞乘凉,玩“媳妇跳井”、“狼吃娃”去了,巷道里没一个人的时候,派地下党的一位领导——王尚德来到牛保国家里,打发牛保国悄悄地到学校去叫陈怀德。
牛保国来到小学校,陈怀德正在教室给学生上课。他轻轻地敲了敲教室门,陈怀德一手拿着本教本,一手捏着根还有多半截长的粉笔,用粘满了白刷刷粉笔末儿的手缓缓地把教室门拉开了一道缝儿,从门缝里探头出来。一见来找自己的人是牛保国,陈怀德马上就先用眼睛警觉地朝四周十分谨慎的看了看,然后才压低声音连忙问道:“有事吗?”“上头来人了。你把学生安顿一下,赶紧到我家里来。”牛保国简短地说完了这句话,扭身往回就走。
“好,我马上就来。”虽然一时还捉摸不准牛保国来叫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但陈怀德还是很认真地冲着牛保国爽快答应了。他立马回到教室,给学生布置了一些作业,嘱咐班长替他管着学生,谁也不准走出教室,在校园里到处乱跑后,就匆匆地向着牛保国家走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是非保国(下)
(接前章)牛保国这时正在院子里一锨一锨往牲口圈里不紧不慢地撒土垫圈——他这垫圈其实只是为着掩人耳目,那真正用意是在为他家上房屋里的那来人望风放哨。牛保国一见陈怀德来了,停住手里的活,拄着铁锨对他低声说:“人在上房屋里呢。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陈怀德走到牛保国家的上房门口,先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又很有礼貌地用手指敲了敲虚掩着房门,直等到上房屋里的人在里边说了声:“进来。”他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这时,他见牛保国家上房屋里的炕上盘腿坐着一个身穿深灰色长袍,留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旁边还放着顶大礼帽。在他进来之前,那人正在一个劲不停地噗噜噜抽水烟。这人不是别人,他就是1928年渭华起义失败后,共产党留在关中一直搞地下工作的王尚德——这情况陈怀德他当然是不知道的。当他进来时炕上坐的这人刚抽完一锅水烟,他拔出了水烟哨子,对准它后边使劲儿一吹,随着强有力的噗一声,那还未燃尽的烟灰球,带着微红的火星,一下子就飞出去了老远老远,落在炕沿正前面的地上。炕上这人见他进来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悠然消闲地又装上了一袋水烟,噗的一声,动作娴熟地吹着了右手里所拿的那用梅纸卷成的纸筒,轻轻触在水烟锅上,就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股白烟。这才语气和缓而又出奇平静地说了句:“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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