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194章


就这简简单单地往桌子前边一站,貌似不起眼的一个微小变化,它的威力可大啦,居然能使人际关系顿时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牛百善就是一个响当当、硬邦邦的革命者,而牛运通则就成了必须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阶级敌人、无产阶级专政对象。牛运通这样就由一个强者变成了弱者,软蛋了,没威气了,像个秋后的茄子,给蔫下来了;而平常在牛运通眼里就不上秤的这个牛百善却就得势了,英勇无比,彪悍异常。这难道是他们单个人的实力、本事吗?说到底一句话,这就是那无产阶级专政的强大威力,是政治在起作用——单个人怎能敌得住整个社会的大趋势呢?
牛百善这时一见有人上前劝阻,那就更加张狂起来,人来疯来了,手里攥着那个半截子砖,不依不饶地舍命往前扑,是人都拉他不住。就在这事正闹得沸反盈天,不可开交的时候,牛百善的弟弟牛百顺从学校门外突然给慢腾腾地走进来了。他一见他这个二杆子哥哥一下子把人家牛运通打成这样子了,就这还是人都拉不住,立马就着急了,紧跑了几步,气冲冲地上去,从牛百善背后照着牛百善的屁股狠狠地就给了一脚。这一脚可把牛百善踢得不轻,没有一点精神准备的牛百善遭人猛地从背后踢这一脚,自身立马就失去了控制能力,踉踉跄跄地朝前趔趄了几步,重重地给摔倒在了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弄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土。他这会儿正打红了眼,像个疯狗似的,谁拉他就咬谁,怎能忍受得了有人这样无礼对他?于是他从地上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紧握着手里的那块子半截砖,一个急转身,连看也都没顾得上看一眼,就朝着踢他的那人狠命砸了过去,并且边砸嘴里还边恶狠狠地骂道:“我倒**你妈哩!”牛百顺这人可不含糊,他闪身一伸手,顺势猛地一下子就把牛百善拿砖头砸他的那只手的手腕给抓住了,另一只手过去啪啪左右开弓,一连就给牛百善了两个响亮的耳光,同时怒气冲冲地质问牛百善道:“你**谁他妈呢呃?你给我说!”这两记耳光可把牛百善给打懵了,打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响,眼睛里直冒金星,一时间辨不出南北西东,手里所拿的那块砖头也给无力地掉在了地上,那只高高举过头顶的手一动不动地停在了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他惊诧莫名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个打他的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是他弟弟牛百顺?只听他弟弟牛百顺怒气冲冲地再一次质问他:“说!今日你**谁他妈呢?”
牛百善这一下子就像六月天气地里的庄稼遭霜打了一样,蔫得净尽净尽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了,嘴里怯怯缩缩地只是嘟嘟囔囔着说:“我**我妈哩嘛,难道还敢**别人谁他妈吗?”这话一下子说得在场的人个个忍俊不禁,但又不敢朗声大笑,连忙扭过身去,或者把自己的嘴给紧紧捂住。本来一个触目惊心的场面,剑拔弩张的氛围,让牛百善的这副熊相一下子给弄得大家啼笑皆非,觉着滑稽极了,就连牛百善的弟弟牛百顺火气也没有刚才那样大了,险乎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大家伙儿给笑出声来。为了避免当众出丑难堪,牛百顺连忙扭过身子,装作吐痰,把脸侧向一边,给大家了个脊背,让人无法看得见他这时的面部表情。
牛百顺一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子来,担忧而着急地说:“你看你这熊把人给打成啥了?还不赶快往医疗站送!挨球的一天二杆子得净净的——咱快给人家看病!这还有啥说的?”于是,包括牛百善在内,在场的人七手八脚地就都帮着牛百顺,急忙把牛运通往医疗站里送。
庙东村生产大队的全体革命群众大会并没有因为牛百善的恶作剧,闹了这么一个不小的插曲而缓和了气氛。等开会的人一到齐,革委会主任王黑熊马上就指令基干民兵关上小学校的大门,戒如临大敌,备森严。党支部书记杜木林宣布开会,并神情十分严肃地宣布了几条大会纪律:什么会议期间不准来回走动啦,不准相互串联啦,各人都要管好自己的小孩,严禁哭啼啦……看起来似乎有点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进入一级战备的样子——跟往常开会大不一样。开会来的人面对此情此景,心情一个个马上就都紧张起来,沉甸甸的,觉着今天这会有点儿非比一般,肯定有如前些日子社会上传言,是上边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重大事情。有些带娃的年轻媳妇为了在这非常的时候不触犯大会纪律,以防万一自己小孩哭闹影响会场秩序,就都干脆解开了自己上衣的纽扣,掏出自己那白嫩丰腴的大奶子,把**塞进小孩的嘴里——以先发制人,以小孩最喜欢的那东西先把小孩的嘴给严严地堵住。这时只见民兵连长指派了不少的基干民兵在会场的周围值勤,似乎还在不停地来回巡查着什么。整个会场每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气氛严肃得怕人。
主席台上面,除了往日常坐的党支部书记杜木林、革委会主任王黑熊这些生产大队的头面人物外,今日还坐了一个据说是从县里下来的大干部——谁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今天这会的意义确实不同一般。会议很快就正式开始了,党支部书记杜木林简短地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县里所来的那个干部的简单情况以后,县里来的那个干部就正襟危坐在主席台上的麦克风跟前,板着面孔,神情异常庄重,一字一板地给大家宣读起中央文件来。一开始,会场上还有几个不遵约束的人像往常开会一样自由散漫,心不在焉,他们一边在一起互相抽着自制的烟卷,一边漫不经意地叽叽咕咕,在低声谈论自己感兴趣的那些事,不识进退地把会议内容全然当成耳边风。可是当县上来的那干部把文件念到关键地方的时候,从高音喇叭里传出的那强大声波,就不由他不听,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直往他们的耳朵深处钻。他们立时不由自主地就都停住自己的小声说话,两只傻愣愣的眼睛惊恐万状地瞪了起来,一下子瞪得简直都能有鸡蛋那么大,连眨也不眨一下;嘴巴也张得像个山洞,怎么合也合不拢;屏住呼吸,恨不能把县里来的那个干部所念的那中央文件一字不落地都听进肚子里去。
原来这文件传达的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爆炸性事件,说什么中共中央内部在去年出了件让人不敢相信的事变。这事出得让人觉着也太出格了,要不是县上正儿八经地派人来拿着中央文件向大家宣读,这样说的话,在往常谁敢说呢?说实话,连想都不敢想——除非他不要命了。谁要是敢说那样的话,那可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啊。轻了,把你定个现行反革命分子;重了,那是非枪毙不可的。所以就是打死谁,谁也不会相信这事是真的。上次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上不是都已经明确地写上了他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最亲密的战友和最可靠的接班人了吗?全国亿万人民不是天天都吊在嘴上、喊破喉咙地祝愿他这人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现在……现在中共中央的二号人物居然伙同他的妻、儿以及手下的那一伙亲信制定了个什么“571”(武装起义的谐音)工程纪要,企图阴谋抢班夺权、篡党篡国——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也真有点儿太大了吧?东窗事发后,他们驾机仓皇出逃,据说飞机因加油不足,坠毁失事,早在去年都已经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了——这可能吗?这会是真的吗?要知道,他所乘坐的飞机那可是专供国家元首使用的顶尖儿货,飞机上的工作人员都是全天候服务,二十四小时准备停当,随时恭候,待命出发的呀!怎么会有加油不足这天大的失误呢?会场上的人们此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心里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们谁都见过县上的一个原来还担任过什么局长的王秉熙,去年就因为在《毛主席语录》的扉页上胡写了些什么“林彪十大罪状”,而结果被政法部门就给活活地枪毙了。你没见,那人死得可惨了——在行刑去的路上,他死活不服,一个劲儿地想喊叫伸冤,行刑的人就给他的脖子上拴了一根细绳子,只要他刚一张嘴,站在他背后的那个行刑的人就使劲儿用手指头一勾拴在他脖子上的那根细绳,他的喉咙立马就被卡住了,憋得脸通红,气喘不过来,直瞪白眼干咳嗽。后来,当行刑的人这样还阻止不住他的反抗时,就给他在嘴里插了一根短枪上的铁探条。枪探条从他嘴里插了进去,直插到嗓子眼,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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