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174章


照桌子上所标明的位置入了座。“第二项,”那人朗声说道,“毛主席语录天天读。全体立正——‘天下者’,预备——起!”于是万众齐呼:“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第三项,押黑九类人入场!”话音一落,就有一群臂戴红袖章的红卫兵造反派两个人一组,使劲扭着一个九类人的胳膊,列队跑步进入会场,奔向主席台前。牛德草这会儿站在会场上划归给立新大队的地方,和自己村里的人簇拥在一起。他正在纳闷,以往所提到的阶级敌人都是黑七类,怎么今儿个突然又多了两类,居然成了爬啵空饨准兜腥说恼笥陀掷┐罅耍吭凇耙蛔ゾ土椤钡慕准抖氛校腥说恼笥惶焯炖┐罅耍敲锤锩嗣竦恼笥兀俊嘤σ怖┐罅嘶故撬跣×耍克窆嶙⒌厮伎甲耪飧鲅纤嗟闹卮笪侍猓饣岫患〉乃骄爬嗳耍桓龈霰槐鄞骱煨湔碌暮煳辣迅觳渤笈さ孟窀稣诜上璧哪癯岚颍费肋肿欤溲毡常嗖豢把裕堑耐芳负醵伎煲鲎诺亓恕U庑┤吮磺啃型谱耪驹诹酥飨ㄇ昂岱抛诺囊涣锍さ首由希木馓模欢疾桓叶灰蛭饫锏牡孛娲蠖疾惶秸宓史旁谀嵌蠖嘁捕己懿晃龋驹谏厦娴娜艘遣涣粢馍砸换味⒖叹突岽由厦嬉桓龈罚乖源校磺嶂氐厮ち讼吕矗涯闼さ猛菲蒲鳌A⑿拢矶澹┥蠖酉纫惶煊谓质局诒蝗鹊弥辛耸睿诖虻跽氲呐19羌父鋈苏庖淮卧谇烤⒌母锩绫┫硐拢比灰彩窃诮倌烟恿恕K且桓龆济簧俚囊捕荚谥飨ㄇ氨叩恼庑┑首由险咀拧?br /> 接下来大会就由一个真军人——听说是什么军管组组长的报告了这次召开批斗大会的重大意义,然后狠批猛斗阶级敌人的活动就正式开始了。造反派们上联黑主子,下批活靶子,上台发言批判的个个争先恐后,当仁不让,一个紧跟着一个,奋勇向前。会场上批判声、声讨声、口号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直冲霄汉,震撼西岳,批斗无比激烈,草木震惊,风云变色。在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威慑下,此时此刻所有与会者人人敛容,个个正襟,谁也不敢有半点儿疏忽大意而导致犯下了丝毫的错误。
牛德草正谨小慎微,诚惶诚恐地站在人群中专心致志地听会,突然一句话从主席台上传来,灌进他的耳朵,听得他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向主席台上极力张望,十分关注了起来。“下面由东风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造反派的红卫兵上台批判!”东风人民公社就是文革前的孟至塬人民公社,造反派“破四旧、立四新”给它改了新名称。“我们公社今天又会是谁要上会挨批判呢?”牛德草正在疑惑不定地胡思乱想着他们公社谁将会在今天这大会上光荣地经受革命洪流的洗礼,只见随着主席台上主持人的声音一落,在离他不远的参加开会的人中间就立即跑出来一个上台发言批判的人。这人健步如飞,蹿上主席台,转面后脚跟还没站稳,就怒不可遏地朝着台下高声断喝道:“把漏划地主分子张秉坤揪出来!”声到人到,台上、台下配合十分默契,两个腰圆体壮的红卫兵勇士应声立即把主席台下边站在长板凳一端的一个人,一手拧条胳膊,一手抓住臀部,像扔小鸡似的,“噌”一下,手脚麻利地就扔上了主席台。主席台下边和这个叫张秉坤站同一条长凳子的那另外两个黑帮分子,由于张秉坤猝不及防地离开,凳子的一头儿猝然失重,猛地一下向上挑了起来,他俩就几乎同时倒栽葱给摔下来了,稀里哗啦还一连撞倒了好几个同类黑帮分子,惊得在场的不少人立马一片哗然。主席台上马上有人走上前大声制止:“不许乱!不许乱!”被扔到主席台边沿上的那张秉坤,当然也被摔得不轻,忍不住发出了“哎哟妈呀——”的一声惨叫。台上那些意志坚强如钢的红卫兵勇士们哪里能会心软,体会得来张秉坤的一丝半点儿苦楚?有人一个箭步冲上去,眨眼就把一顶早已糊好的,上面用浓黑墨汁写着“漏划地主分子”几个极醒目大字的高帽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在了张秉坤的头上,顺势还使劲儿再往下狠狠地摁了一下。张秉坤立即疼得禁不住又惨叫了一声:“哎哟妈呀疼死咧!”鲜血马上就从他的头上一直流到了脸上,吧嗒、吧嗒地还顺着下巴直往下滴——他一瞬间就被折腾得面目全非了。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一戴上这顶高帽子就这样痛苦呢?人们当然不言自知,不过谁都知道,这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要不然就会被革委会的造反派们给你也弄顶阶级路线不清的帽子,戴在头上,让你永远摘不下来。要说张秉坤没运气,其实因他在台下栽倒的那几个黑帮分子也没有一个幸运的,他们个个都轻重不同地也被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这时候,又见台上有两个彪悍无比的红卫兵走到张秉坤跟前,怒目圆睁,一人抓住张秉坤的一条胳膊,毫不留情地猛朝后一拧,气势无比的雄壮。当然伴随而来的就是张秉坤的又一声撕肝裂胆的惨叫。
在台下站着的牛德草亲眼目睹着这一场景,早已吓破了胆。他不仅心已经在禁不住怦怦怦地直跳,而且两股还哆哆哆地在发抖,上下牙关也不住地在一块儿嗒嗒嗒地磕碰,可能都已有点儿吓破胆了吧。他再也无心去听主席台上发言批判的那些人都在讲说些什么了,而只是小心翼翼地向站在他身旁的吉生打听起有关张秉坤的情况来:“吉生叔,你认识张秉坤这人不?我怎么看着他年龄似乎还轻轻的,不怎么大呀?四九年临解放时不会有十八岁吧,按政策规定是不够补定为地主‘分子’的呀?”“嗨,他这人和我们经常在一块儿唱戏呢,熟得很。他的什么我不知道?”吉生自恃得意,有点儿卖弄地说,“他属鸡的,今年最多不过二十三四岁,一点点儿娃呗。”吉生的话说得漫不经心,可牛德草听了他的话却心情无比沉重,不解地问他说:“那么国家有关政策不是规定得清清楚楚的吗?说是在1949年全国解放时年龄不满十八周岁的人是不能被定为地主或者富农分子的吗?”“看你说的——真真是个书呆子,文化革命是场运动,你知道不?革命是暴烈行动,这运动一来,就跟刮暴风一样,横扫一切!谁还管你什么政策不政策的事呢?”吉生仍然是大不咧咧地说,“再说了,现在这事情能有什么样儿?还不是人家造反派说了算?人家说啥就是啥,说你王八你就是鳖。谁敢说不是?你不听听那些造反派们成天吊在嘴上所喊的那些口号?‘谁反对就砸烂谁的狗头!’世上能有几个像咱们村牛百顺那样死活不怕的二百五?你呀,一天光知道抱着本书看,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哎呀我的天哪!那么这该咋办呀么?”牛德草一听吉生这话,似乎觉着都天旋地转了起来,好像目时在自己的头顶上,时刻都悬着一块遮天蔽日的大磐石,它随时都有可能掉了下来,砸住自己,把自己砸成肉泥。“这咋办呀?自己庙东村——不,立新大队革委会的王黑熊主任正在眼睛时刻盯着自己,找自己的岔子呢。万一他也把自己也像张秉坤那样……”牛德草至此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他的精神都快要被这高压政治给压崩溃了。他似乎觉着自己已经被淹没在一片红色的汪洋大海中,拼命在挣扎着,呼救着;又似乎觉着自己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捆着吊在了万丈深渊里,四周什么都抓不住。他使劲挥动着手脚,竭力想攀住个什么东西,哪怕是一根枯藤或者是一棵干草,但他的周围眼下什么东西都没有——他的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他一时怕极了,自从父亲过世以后,自己就是父亲唯一的法定继承人,父亲在世将要承受而还没来得及承受的那些文化革命对他的惩罚,现在根据张秉坤的事情看来,随时都有可能理所当然地朝着自己而来,让自己承受——上中农子女,漏划地主狗崽子,从自己在学校里上学念书,到回到庙东村返乡劳动、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一直至今,周围的人谁不是用这样发着绿色的眼光在看着自己?他自己以前在学校里的那种高才生、班长、学生会副主席等令人羡慕的殊荣,现在早已烟消云散,化为子虚乌有,再也没人以此为意了。他迟早在街上走路,现在也都能清楚地觉察到,从来没有人正眼看他,他也从来就不敢抬起头来看别人。他天生的那执拗孤傲性格,又使得他一般也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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