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146章


随着文化革命的不断深入开展,全国性的革命大串联开始了,各级各类学校里的学生瞬间都成了誓死保卫党中央,誓死捍卫毛泽东思想革命路线的红卫兵。他们起初是徒步,后来就是不掏钱抓火车,像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地涌向了首都北京,在天安门广场接受伟大领袖、英明统帅、革命舵手,心中的红太阳—毛泽东主席一次又一次地接见(实质上去的人大都是想亲眼瞻仰一下当代伟人毛泽东的容貌,一睹毛主席的风采)。从祖国的四面八方、天涯海角,远道跑来北京,期盼毛主席接见,聆听他老人家教诲的红卫兵自然都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客人,沿途的人谁敢阻拦、慢待?去北京的火车上全坐的是要去接受毛主席检阅的学生红卫兵,挤得水泄不通。车厢里人挤满了,列车每一到站时列车员打不开了车厢的门,红卫兵们就毫不客气地从窗子往进钻。一时间公路、铁路交通运输就都应接不暇,显得一片紊乱,甚至有些失控了。
牛德草禁不住绚丽多彩的外界社会那瞬息万变的诱惑,于是不顾父亲有病卧床,母亲的百般阻拦,也寻了个机会,借口到学校里看看,就从家里给溜了出来,和邻村的一个同学结伴来到学校。学校里这时已经乱成了一团麻,拿公章的当然是支持一切革命行动了,也没有多问什么,就给他们开了一张革命大串联的证明。他们按照规定领了当时由国家发给串联学生的生活补助费,也就出去串联了。不过牛德草和他的那个同伴没有敢到那么远的首都北京去,这一方面是因为不管怎么说,他心里还是总惦记着他那卧病在床的父亲,快过年了,到时候家里有好多事情父亲已经都做不了了,还是得要靠他去做的;另一方面这时候北京那里也传来了消息,说毛主席最后再接见一次来京的造反派学生了,他算计着他们如果要去的话,等到到了北京的时候,毛主席的最后一次接见早就都过去了,时间赶不上,已经来不及了。由于心里有事,“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他连革命圣地延安就都嫌远、交通不方便,害怕赶年跟前打不下一个来回而没有去,只是背着个铺盖卷儿,徒步来到省城西安,然后又乘火车就近到三门峡、洛阳转了一圈儿。一路上,目不暇接的革命大好形势在他心里并没有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而每到一个红卫兵接待站投宿,第二天早晨接待站那些工作人员和蔼而亲切的催促串联红卫兵快点儿起床的声音却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萦绕耳际、经久不息。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老高,大概时间离九点钟都不远了,投宿在红卫兵接待站里的那些出来四处串联的造反派学生一个个还都躺在的床上睡着不起来,可能是他们前一天的长途跋涉使他们疲倦得经过一晚上的睡觉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吧。这时只听接待站的工作人员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在催促说:“革命的红卫兵小将同志们,‘早起三光,晚起三慌’,快点儿起来,洗把脸、吃点儿饭,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出发,进行无产阶级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吧。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
牛德草和他的同伴经过一番坚持不懈地长途跋涉,步行刚一到西安火车站,抬头就老远看见了火车站广场东南侧高大的解放饭店上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十分显眼:“红卫兵井冈山兵团总部”。这一下牵动了他那颗激情勃发、火热难按的心。他和他的同伴怀着几分好奇就走进了解放饭店,等到从里面出来时他手里就拿着了一张介绍信。原来他们在里边已经填写了一张申请表,这就意味着参加了这一组织。该组织的总部给他们开了一张介绍信,要他们回到本县去组建“红卫兵井冈山兵团华阴分部”,进而迅速壮大革命组织,积极开展文化革命的造反工作。
牛德草和他的同伴在西安进行了几天革命串联,发现虽然报纸上整天都在一个劲地夸赞、推崇红卫兵徒步串联的革命精神,但实际上那些串联的造反派学生红卫兵徒步往来的越来越少,他们来来去去几乎都是坐不掏钱买票的那火车。这下子他俩可也开窍,学乖了,心想,大势如此,不掏钱买票就能坐的火车串联,这多美的事?不坐白不坐,坐也就白坐了,谁犯傻呀?所以他俩就再也没有“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发扬艰苦奋斗的延安精神,汗流浃背、风尘仆仆地靠磨脚板子往前走革命了,从西安到洛阳去串联也就改成坐火车。坐火车串联不仅省劲,而且比步行当然要快多了,一路还能尽情放眼观赏祖国的大好山河,那是够潇洒的。他俩到洛阳不仅参观了那里很大很大的东方红拖拉机制造厂,而且还顺便去看了那里好多的文化古迹。折回来时又顺路到三门峡去了一趟,到那里看了看黄河三门峡水库的宏伟工程。这时候那里的苏联专家已经因为中苏关系破裂而扯回他们国家去了,工人们也都停产闹革命了,工地上没有一个生产劳动的人,原来设计在那里修的水力发电站也只修了个半桶水,就不得不停住搁在那里,让人一看不由感慨万千。(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红色风暴(下)
(接前章)在从三门峡水库返回三门峡市的路上,火车开到离三门峡市车站有二十来里路的地方,由于车上所坐的人太多,加之铁路坡度又太大,火车就开不动了,无奈只得又退了回去,然后憋足气,开足马力拼命地再往上冲。然而当火车就快要冲到坡顶的时候,它就又发出了一连串儿咣当当、咣当当,车轮打滑的声音,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得不停了下来。这样一连有好几次,持续了都在将近两个钟头,据说要是步行往前走,那么长的时间恐怕也都能走到三门峡市了。牛德草几次都想下火车步行,因为他觉着坐这样的火车太危险,它在开足马力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的过程中,一到弯道上车身就剧烈地摇摆,几乎都有摇翻车的可能,但是由于他那同伴的劝阻,他才终于没有中途下车步行。
牛德草串联回来已经是1966年农历的腊月十九。他原以为这时候回来完全是可以赶得上二十四集去西岳庙街上为家里过年备办年货,丝毫不会影响家里过年的事的。谁知道他刚一进门就被他母亲刘碧霞劈头盖脸地骂了个狗血喷头:“我以为你都死到外面了,谁知道你还知道回来?眼看就过年了,家里的事就跟多死了一样,你一点儿都不管!你心里一天到底还有这个家没有?”接着她就扯开喉咙呼天抢地地大哭起来,“哎呀我的妈呀—这一天咋就作难死我啦!没头绪的我呀—我这该咋办吗?”她痛哭了一阵之后,就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起牛德草来,“你看看,你好好睁开你那双眼睛看看,今天都腊月十九了,离过年还能剩几天?你给我说的是你只到学校去看看,谁知道你这一去就没影儿了。年前腊月这几天,家里有多少事都急着要办,我和你大左等一天,右等一天,可就是等不着你回来。实在没办法了,你大只好在昨天西岳庙逢腊月十八集的时候就自己拖着个病身子赶集备年货去。西岳庙腊月十八集上,人就跟多死了一样,从街东头根本就挤不到街西头去。这不,你大昨天劳累了一天,今天这病就加重了,现在躺在炕上一声接一声地不住呻唤,起不来了。你看你都二十岁的人了,也已经结了婚,这家里的事就咋连管都不管一管?你给我说,你心里一天倒还有没有这个家?没心没肺的东西!”
牛德草串联所串回来的那股满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激情,被他妈这顿歇斯底里大发作的臭骂给骂得立时跑到没影子处去了。他满肚子的委屈,本想还上母亲几句,然而看着父亲这时躺在炕上那痛苦难熬的神情,听着父亲那凄楚的呻吟,就什么话也不说了,一味听凭他妈在那里无休无止的唠叨着。
总之,1967年的春节,牛德草家日子不好过。常言说得好,“床上的病人,床前的罪人”。他母亲刘碧霞由于丈夫的病情日见加重,心情越来越不好,整天价在喋喋不休地发牢骚,时不时还就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常不常弄得牛德草措手不及,无所适从。更不要说生产大队革委会还经常无中生有、找茬儿寻事,一会儿说漏划地主嫌疑牛保民家暗地里搞黑串联,订立攻守同盟;一会儿又说漏划地主牛保民家为了逃避家产被分,趁黑夜无人,偷偷在转移财产。在“阶级斗争一是要抓紧,二是要注意政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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