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142章


是,不过,这样人就是一时疼得受不了—你说这该咋弄呀么?”“那你今天晚上大概就出不成台了吧?再也轻狂不上了。”“嗳,我不出台,这戏怎么能演得成呢?我给你说,你千万可别小看我。我在咱庙东村生产大队的自乐班里好歹也算是一根台柱子呢,自乐班里差不多天天晚上都给我安排戏着的。”吉生的心情奇异地又变得好了起来,“我不出台不就把自乐班里的事情给耽搁了。我们要有全局观念,要舍小家为大家。你知道吗?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今天晚上你等着瞧,我非叫你们看到我在舞台上不可。”莲叶见他说得是这样的坚定,还十分担心地说:“看你这一瘸一拐的熊样儿,往舞台上一站还不把人的肚皮笑破,牙笑掉了?你说,像你这样,充其量能演个什么角色?该不会是在《荒郊义救》中扮演那个叫花子仁义吧?我也实话给你说,你这熊就只能演个丑角,演正经人物压根儿就没你的份儿。”
莲叶在开心地尽情挖苦着吉生。吉生却满不在乎,也并不以为然,不屑一顾地说:“要我演花儿仁义,那算个什么角色?我才懒得去演呢。到台子上一跛一瘸的,把人还不给能难受死?实话告诉你,我所扮演的那角色比《荒郊义救》里的花儿仁义可强多了。不信,到时候你们看看,既高大,又雄伟,那才是完美的艺术形象呢。别看我现在这模样不景气,到舞台上往那儿一站,一点儿都不会影响我那理想的演出效果。”你看,吉生说的是多么的自信,看来他似乎是成竹在胸,满有把握的。莲叶和苟良也都琢磨不来他今儿晚上又将会扮演出一个什么样儿惊世骇俗的角色。
正月十六的这天晚上庙东村生产大队的自乐班居然还演的是一出本戏—《天仙配》,可是戏都演了一少半儿了,剧中人物也都出场完了,也没见到吉生扮演着什么角色出来。莲叶还一直惦记着吉生在她家所说的那话,心里不住嘀咕:“吉生这熊今日晚上又出啥洋相呀?”这时候,戏已经演得快进入高潮了,剧中人董永在财主家做完了佣工,带着如花似玉的媳妇七仙女,正高高兴兴地在路上往回家走。他们走着走着,走到了大路口的一棵老槐树下,要老槐树为他俩作证为媒,虔心诚意地在槐树跟前对着老槐树拜天地、拜槐树老人。台下的观众正被这一优美动人的剧情紧紧吸引着,为纯朴善良的董永和美丽贤惠的七仙女那纯真的爱情所感动,为他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而高兴,一个个都沉醉在了这出戏所创造出的那种甜美幸福的氛围之中,全场鸦雀无声。大家凝神屏息,由衷地伸出了双手,正准备为演出的成功拍手叫好呀,可就在这时候,舞台上一个意想不到、令人哭笑不得的滑稽场面出现了。董永和七仙女所拜的那棵位于大路口的老槐树来回晃起来,看样子是瞬间就要倒下去了。这个意外的变故不仅立马冲淡了整个剧场的气氛,而且担心得不少人都坐不住了,站起身子,瞪大眼睛,张着嘴巴,眼看就要喊出声来。可谁知道这棵老槐树身子虽然倾斜有好几十度,但终归却没有倒下去,而是从它倾斜的树身背后奇怪地露出一个人头来。正当观众莫名其妙、惊诧不已的时候,这人居然挥动着胳膊,向台下的人频频招手,同时嘴里还不停地大声喊叫着:“嗨,我在这儿哩,你们看见了没有?”
整个剧场顿时一片哗然,很多人都忿忿不平地怒斥道:“庙东村生产大队这自乐班演戏也太得不严肃了,就没有一点儿规矩!”惟独莲叶这时知道这里边的原委,一下子笑得前仰后合,心想:“吉生这熊货第一晚上扮演的是狗;第二晚上演了个什么老虎,为了表现自己,叫演武松的那个狠狠地踹了一脚;今儿个晚上竟然又扮演个老槐树,还给人出了这么个洋相。这家伙真的就没演过一个人角色,就这还成天价鼻子窟窿里插葱—装相(象)哩,在人面前胡煽乱吹,紧要关头竟不顾一切地还再给你喊上这么一嗓子,亮一下相。这人呀,叫人该怎么说呢……”
吉生当然也就因此瞬间被赶下了舞台,台前的观众有人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舞台后场里的人在怒气冲冲地责备吉生:“你说,你一天到底能做了个什么?跑跑腿,叫个人,还能顶点儿事,除此之外,再能干得了啥?我给你说,你要是再这样一个劲儿地捅娄子,自乐班就不要你这东西了,看你还能不能弄什么瞎什么!”吉生在自乐班里当这么个团长,说实在的,也是够可怜、够窝囊的—他谁的气不受?
然而,还是要说,庙东村生产大队的自乐班为活跃春节文化生活,欢度元宵佳节忙活这好一阵子,确实也功不可没。他们经过了这几场演出以后,一下子给声名鹊起,方圆几十里地的人自此都知道庙东村生产大队还有个自乐班,里边有些人的戏唱得不错,迟早一有红白喜事,就都会请他们去唱一唱。同时,人们对这些人印象最深刻的,除了那个拉板胡的牛保国所拉的那两下子板胡确实非比一般外,当然就是还有那个从没演过人角色的自乐班团长吉生了—附近村子的人,不论是大人小孩,还是媳妇姑娘娃,此后几乎没一个人不认得这个只演狗、演老虎、扮演老槐树的名角儿。吉生随之就成了这一带的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谁见了也都想和他攀谈上几句。
第十八章 红色风暴(上)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当牛德草在县办西岳中学正紧张地复习功课、准备参加高考的非常时刻,华夏大地却突然爆发了一起无比出人意料的非常事件,一股惊天动地的红色风暴眨眼间席卷了五湖四海。这股史无前例的红色风暴一下子就把人们的正常生活、工作秩序给吹乱了,且吹得人们的头脑顿时狂热起来,吹得黄河上下、大江南北沸腾了起来。在牛德草所在的西岳中学,首先是国务院发布的废除高考制度的消息传来,把那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高三学生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然而他们经过一瞬间的吃惊之后,就欢呼雀跃起来,接下来就停课闹革命了。学生们像发疯似的纷纷跑上街头,配合当前的大好形势,张贴标语,散发传单,四处演讲,呼吁砸烂封资修的一切黑货,造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反,决意要缔造出一个全新的红色世界。
记得这场运动是由批判国内一位很有声望的年轻史学家所创作的一出历史剧《海瑞罢官》开始的,既而在学校里就出现了学生斗老师的现象。牛德草因为在这场运动发生前是他们班的班长、学校学生会副主席,在全校有着一定的知名度,在学生中又有着相当的威望,加之他在运动之初表现得也相当积极,所以理所当然地就被他的那些同学们把他推到这场运动的风口浪尖上,荣幸地当上了他们学校文化革命领导小组的副组长—也算是造反派的一个头目吧。牛德草自当上这个副组长以后,就带领着他们那一伙天不怕、地不怕的革命小将,发扬“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精神,批斗起往日给他们教书的那些老师来。对于给他们任过课的老师,牛德草最耿耿于怀的莫过于兼任他们班主任的数学老师,这是因为他以前在申请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时,自己满以为自己在班上担任着班长,在学校还担任着学生会副主席,是够品学兼优的了,如果团组织在他们班上发展团员,他肯定是第一个够条件、有资格加入的。可是谁知道他的入团申请书写了一份儿又一份儿,接二连三地递交上去,眼睁睁看着他们班上那些各方面条件都远不如他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都光荣地加入了青年人最理想的组织—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而他入团的事情却一直泥牛入海—无消息,连过问都没有个人影儿过问。对此他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怎么也想不通,到后来终于憋不住了,就斗胆去直接找他们的班主任上官老师问原因。谁知他的班主任上官老师全然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然而又很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德草,这事我没办法,你也不要责怪任何人,因为上面在这方面有内部明确规定,上中农出身的子女不能接收为共青团员。”牛德草听着班主任上官老师说出这样的话,十分惊讶而又难以置信地反问:“那为啥呀?”“因为上中农在革命队伍中是一个最不坚定、最容易动摇的阶级,他们时刻都在梦想着复辟他们解放前的那富裕日子。”班主任上官老师给他解释说。牛德草马上心气不平地辩驳说:“那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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