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难做》第14章


会终于开完了,他换了便装正要出门。陆原分局来电,机场路那边百十个钉子户闹事。陈麦听得心里一揪,忙又换回警服。他想起了上次那件事,忙和文局、朱局打招呼。文局让他告诉全体干警,该带家伙就带,这还了得?都玩土炮了?不收拾一下,下次还不埋地雷啊?从性质上看,他们比棉纺厂那帮工人还过分,而且有组织有口号,一定要及时处理。
钉子户用路障拦住了项目工地入口,几辆马车拉着铁丝网,像鬼子封锁了村庄。铁丝网后的人拿着各式家伙,地上架着黑乎乎的怪东西,那就是他们的自制铁炮了。可能是被上次的爆炸事件吓着了,市领导和政府的拆迁大军远远地站在一边。拆迁办主任等好汉被轰了一炮,当头的脑袋上裹着绷带,靠车坐着抽烟,一副打死也不再去的样。
陈麦和朱局商量好,擒贼先擒王。先拿十几个催泪瓦斯和烟雾弹招呼过去,他们的炮就瞎了,消防车趁乱冲过去,离着二十米就可以对着土炮喷水。装火药的玩意儿,不信它还能响。头目要盯死了,抓住狠狠打,再抓一些去劳教,其他人就怕了。首犯抓了,领导们照例上去给几个甜枣,这事也就结了。
“太过分了,已经按最高标准补偿了,开发商的钱,除了给市里的都补进去了,没准区里还要贴一点,要不一级开发做不到位。我们这么搞为的就是招来品牌开发商,搞活这一大片的区域经济。我都想和他们换户口了,可他们就是不干,规划的时候走了消息,一个昼夜,他们就盖起来几千平米的仓库,种了上千棵树。我们看着头疼就打报告改规划,先出C地块,可他们又把仓库和树移到了这一边。操你妈的,到底谁欺负谁啊!”
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瞪着一对小红眼,像控诉着欺男霸女的座山雕。
“咱区政协组织的干部队伍,带着任务每天上门去哄去劝,还给他们买菜做饭,还带着老人去医院,就差给他们做鸡做鸭了,操你妈的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干部们劝不走他们就不能回去上班,几个小伙子都累得尿血了,这帮刁民就一点也不心疼?什么恶意强拆,我们才是弱势群体,他们才是地主恶霸!”政协副主席说得眼袋一个劲抖,手指头夹断了烟,差点把脚面烫了。
陈麦微微一笑,和往常一样,他不大相信这话。当然,他也不大相信这帮钉子户的冤屈。官的邪逼出了民的恶,大家互相以恶制恶、以暴制暴,都不再拿法律说事。陈麦很了解所谓的人民是怎么回事。这世界根本没有人民,你逆来顺受便是人民,你不依不从便是敌人。老实巴交的民工是人民,第二天他改行做毒馒头或地沟油便成了敌人。人民一词是用来忽悠人的,网络上流行“屁民”二字,倒更为贴切。对屁民太好,他们找不着南北;对他们太狠,他们就不是东西。失去信仰和希望的屁民可以毫不犹豫地突破任何道德底线。古罗马的穷人和坏人是一个词,就像现在的“同志”一样具有多义性。
行动开始,照例是催泪瓦斯一顿齐射,对方阵地顿时白烟弥漫,咳嗽连天。消防车开向浓烟。一门铁炮猛然响了,在白烟中撕出一个洞,钉子螺丝玻璃碴飞向消防车,车头当即千疮百孔,玻璃成了蜘蛛网。驾驶员穿着厚重的防爆服,要不就真成了筛子。消防车撞进炮阵,车头一扭,擀面杖一样横过来,轮胎在地上擦出巨大的声响,一辆马车被撞飞,瘦弱的马打着滚掉进了沟里。高压水龙威力巨大,土炮和人群被喷射得满地乱滚,像被顽童尿滋的蚂蚁。戴着防毒面具的弟兄们紧随其后冲进人群,乱棍飞舞,盾牌闪亮。小白平时文弱,执行任务却是个不要命的,脑袋被一根锹棍捎了,登时满脸花,鲜血染红了警服,背上血迹斑斑,但他仍把警棍抡得飞舞,按倒一个又一个。两个警察兄弟倒下了,一个似乎被弹弓打了眼睛,惨叫耍涣硪桓霰惶ゴ檀┝舜笸龋蛔┩放牧瞬弊樱雷旁谕卵堑木闲“甙撸绰耸饕逗推扑榈拇ァ?br /> “又严重了……”陈麦扔下烟,开车冲了上去。他撞飞舞着柴刀的家伙,一个急刹,掏出枪上了车顶。
“砰!砰!”两颗子弹打在地上,暴民抱头鼠窜。一柄菜刀带着风声飞向车顶的陈麦。陈麦侧身躲过,一枪击中掷刀者的大腿。又一柄斧头呼啸着掠过耳边,陈麦举着枪纹丝不动,那人胸前被一颗橡胶弹击中,发出奇怪的爆响,那人仰头便倒,前胸瞬间像长出个乳房来。
队长孤身入敌,还开了枪,弟兄们来了劲,盾牌也扔了,疯了似的打人。这些“钢钉”毕竟乌合,除了十几户有些冤屈的,大多是想趁机捞点便宜,哪敌得过这么一帮武装的牲口?他们像被狼群驱赶的角马一样乱起来。
政府领导们不失时机地喊话和安抚。人们见炮被拆了,带头的头破血流地被抓了,就都往后退了。开枪那人有人认识,说这是个横不吝的公安恶魔,被他击毙的歹徒无数,被他搞过的女人成堆。人们素来害怕这号人渣,政府又说了一定会给个说法,就骂骂咧咧地散了。
领头的被铐在车边,光头比手铐还要亮。陈麦看着眼熟,听人们管他叫铁头,就想起他是旧城那个铁匠,回忆里一个幸福的符号。二十多年没见,小铁匠变成了老铁头,这人竟鬓角花白了。铁头已认不出他,指着他破口大骂,要一榔头敲碎他的狗头!
“你们干吗盖那么多仓库骗钱?”陈麦温和地问。
“当官的盖了能赔,我们就不能?”铁头仍没有认出他,左腿肿得晶亮,似乎断了骨头。
陈麦拉过小白:“材料上别写太重……”
小白不服,拎起裤腿给他看血淋淋的伤口。“他扫了我一榔头,一块肉都没了,你就这么便宜他?”
陈麦皱眉道:“赶紧把伤藏起来,你这也叫伤?别被分局的兄弟们笑话。你了解下他们的事。悠着点吧,我可不想死后被人把坟刨了……”
大家收队,对方收拾残局。陈麦松了口气,宽慰地想:这次没有死人,万幸……
又是那个陈麦,又是他开的枪?谁让他开枪了?这年头网络和手机通信这么发达,一个新闻就废了我们,必须给予处分!⑸⑨⑵严厉处分!政法委刘书记来了电话,口气不善。
省厅领导也打来电话,说谁下了开枪命令?怎么这么没有纪律?就算开枪,为什么不先朝天鸣枪示警?想造反吗?是谁?谁?蛋球的,又是那个陈麦?
朱局把这雷顶了,说是他下的令,与陈麦无干。文局也帮着说话,说不这么干,鬼知道出什么大事?被老百姓土炮欺负了,那报出来才丢人呢,领导们只会马后炮,事前没人做决定,事后人人都找茬,别搭理他们。谁敢在领导面前瞎放炮,我们就查查他的通讯记录……
虱子多了不痒,陈麦知道没人能把自己怎么样,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艾楠发来一条彩信,是在张家界拍的,她穿着土家族姑娘出嫁的衣服,站在一个破烂的土楼前笑得张扬,像要去抢婚的女匪。他回了一条短信:快点回来,我想要你。
镶金边的喇嘛打来电话,说寺庙胡同里一个相好小姐被抓了,问他能不能想法子放了。陈麦笑着说是不是你又忘了给钱?镶金边的喇嘛也呵呵一笑,说钱是给了,但不是为这个,抓她的人要是睡这个女孩子,可能招来灾病,甚至横尸街头。我已经给女孩子下面开了光,除非她乐意,否则进去的鸡巴都要倒霉,她上辈子可是被国民党铡刀铡死的烈女啊。陈麦听得心里发Υ虻缁案沙鏊檠睦锶聪氚媳沧佑质鞘裁茨兀?br /> 镶金边的喇嘛并非袍子上镶着金边。被抓的小姐惊讶地告诉陈麦,说镶金边的喇嘛那玩意儿上套着一枚粗大的金环,举起来金光闪闪,做起来勇猛异常,像卡车的档把儿拨来拨去,小姐说自己像是一面门,被一个金色的门环硬硬敲击。陈麦和这镶金边的喇嘛初次告别,问他人世间冤魂的去处。镶金边的喇嘛一边喝着小二,一边指了指他的身后。陈麦回头,身后只有风和月光,一只野猫溜过街角,射来绿色的眼神。再回头镶金边的喇嘛已经拂袖而去,边走边道:“他们哪也没去,都在你我身边,他笑你便笑,他怒你也怒,什么时候你想杀人了,那就是你身边的冤魂想起最难受的事了……”
他和艾楠只要抱在一起,就能忘了全世界。他们的身体像标配的螺丝螺母,契合得天衣无缝。他们无所不谈无所不做,角度和方法毫无禁忌,每一次都在心领神会中共赴巅峰。一次极致的高潮,陈麦竟在她肩上流下泪来,他惊讶地悄悄擦去,一遍遍温柔地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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