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最后》第27章


如果把它放到任何别的地方,没有一个人会去那的。
我忐忑不安地在迷魂酒吧四周环视,看她是否已经在那了。这不是第一次约会。
她在那,就在吧台。她向我招手,对我紧张地微笑着。我问她想喝什么。
“我要白酒。这是我们最后一个晚上,对吗?”
“甜的还是酸涩的?”我问。
我无法正视罗丝,但她在看我。我看着吧台侍应倒酒时感觉到她的目光。就我而言,吧台侍应倒酒实在太快了。我拿起酒杯,和罗丝碰了一下杯。“干杯。”
“告诉我你的决定吧。”罗丝说。
“我和卡门想再努力一次。”
“很好。我为你们两个高兴,真的。”
“我承认了一直以来我都不忠。”
“那么,她的反应怎样?”
“不坏。但我必须保证再也不会不忠了。”
“那么——为我们最后的晚上干杯,嗯?”她嘲笑地说,举起手中的酒杯。
“但我们还可以继续见面,不是吗?”我说,一如我宣布坏消息时那样故作镇定,试着使这个过程轻松一点。“现在我们真的得到一切了。你和一个已婚男人有秘密恋情,不能和他上床;我有一个柏拉图式的女友,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得回家解释我们是如何相识的。”我大笑。
罗丝没有笑。罗丝没有被逗乐。她的脸上全是阴云。“我认为这没什么可乐的,丹。”她愤怒地说,“不要这么天真!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吗?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无法离开我,我无法拒绝你吗?我们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你一辈子感到内疚,而我也会一辈子觉得自己是个荡妇。”
她说得很对。再不见面是唯一我可以坚守诺言的方法。我了解我自己,我真的应该高兴。我把手放在她腿上,她推开我的手。
“你应该回家,以免我们又犯错误。”
“我可以时不时给你打电话或发邮件吗?”我尴尬地问她,就像一个中学生,扶着自行车站着。
“最好不要。”她低声说,眼睛盯着地面。
我弯腰,给她最后一次法国式的热吻。然后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我回头看看,发现罗丝还扶着她的自行车站在那。
她在哭。
这是最后的倒计时
Europe;from The Final Countdown(The Final Countdown;1986)
14
一个星期以后,我们知道卡门病危了。
“准确告诉我哪里痛。”谢特玛医生说。
卡门指着肋骨正下方,就是前一天她指给我看的那个地方。在中间偏右一点,从观察者的方向来说是偏左。“那里是不是肝脏的位置?”她问我。不知道。我大概知道心脏和肺的位置,还能指出胃在哪,因为吃得太多的时候我能摸到,但我不知道其他器官都在哪。在学校我学的是艺术专业。
“嗯。”谢特玛说,“到隔壁房间脱下衣服。”
我留在原地。谢特玛翻阅卡门的病历。一种不祥的沉默。然后她站起身说,“我们去看看。”说话时她没有看我。她进去后带上了门,所以我想她说“我们”其实就是指她自己。
一会儿,她出来了,在洗手池洗手,过来坐下,什么也没说,又开始翻阅病历。
卡门也出来了。谢特玛合上病历,拿下眼镜,看着我们。
“你感觉痛的地方其实是你的肝脏。”她开始说,“恐怕你的癌细胞转移了。”
有时你会听到从未听过的词,但你立刻会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那么它在扩散?”
“是的,可以说是扩散。”
我和卡门对视。有好一会儿卡门一动不动,然后她的下唇开始发抖,她用手捂住嘴,眼泪流了出来。我紧握她另一只手,一直看着她。这场景似曾相识,一年前,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椅子,我们面前的谢特玛同样沉默着。这时我们知道卡门在网上看到的百分之四十的存活率算是很高的,现在已经变成零了。
“确实在扩散吗?”我问。
“最好现在用超声波检查一下你的肝脏,做完之后回我这来看结果。”
我们像绵羊一样温顺,由他们领着在医院穿梭。我们坐在超声波等待室。卡门什么也没说,她坐着,低着头,看着她卷起来的手绢,然后又把手绢展开,就像烟卷一样。卷起来,展开来。一位护士走出来,她拿着一份病历,看看病历上的名字,再看看卡门,问,“范迪安潘太太?”
卡门点头。
“要我和你一起进去吗?”我问。
“要。”卡门说。
我们走进房间。卡门必须脱下衣服,过去躺在轮床上。护士用淡蓝色的胶涂抹在她腹部,我站在卡门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抚摩她的肩。她看着我,又开始哭了。我感觉自己的眼眶也湿了。护士拿起一个仪器,我认得这种仪器,卡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我们做了超声波检查,看过超声波回声图。那时我们快乐地看着屏幕,屏幕上可以看到胎儿在动,产科医生向我们解释哪个部位已经可以认出来了,胎儿一直在动着,我和卡门都觉得妙极了。我们给起了个名字“舞西黛西”,卡门认为这个名字最能描绘这种动作。
今天没有什么舞西黛西了,我们也不觉得需要看屏幕了。两位护士(或医生,我不知道他们的级别或地位是什么)的脸告诉了我们所想知道的一切。他们指着屏幕上的什么东西,彼此低声说着什么,我们听不清,其中一个在卡门的病历上写,时不时看看屏幕又看看病历。
“你可以穿上衣服了。”
“情况怎样?”我问。
“你们可以从谢特玛医生那得到结果。”她说。
“看起来不妙。”我们一坐下谢特玛医生就说,“有颗三乘四厘米的肿瘤,在肝脏上方。”
我看着卡门,发现她又用手捂着嘴快哭出来了,但我决定,无论如何要问个清楚。
“多长——嗯——我的妻子还有多长时间?”
“如果不尽快采取措施,最多两个月——”
“那如果采取措施呢?”我挣扎着问。
“坦白说,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用泰素帝化疗,可以延长几个月。这是另一种化疗,不同于去年你所做的CAF。最多只能做十二次,再多的话你的身体吃不消。一旦化疗停止,肿瘤又会继续长。我们最多可以延长一年。”
“会很痛吗?”卡门泪眼矇眬地问。
“不会。几乎肯定不会。可以把肝脏想象成一个工厂,它清理体内的有害物质。肿瘤最终会使肝脏停止工作,然后你得到的氧气会越来越少,睡得更多了,最终你会陷入昏迷,然后死去。这是很自然的现象。”
“至少还有好的一面。”卡门含着泪喃喃说道。为这种小小的慈悲而感恩。
“化疗有什么副作用?”我问谢特玛。
“和CAF一样。恶心、疲惫、掉发、失去味觉和嗅觉。这种化疗还会使肌肉产生反应,你手掌和手指的皮肤会变得非常敏感。”谢特玛说。
“我们做。”卡门说。
“哦,你的指甲会掉。”谢特玛补充说明。
“嗯。”我说,要做就做到底,我想。
陪你到最后 第七章(1)
很多事要做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Toontje Lager;from Zoveel te doen(Stiekem dansen;1983)
15
“听起来也许很疯狂,但我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卡门说,我们甚至还没有离开医院的停车场。“至少现在知道我们到哪了,我的日子快到头了。”
“卡,请——”这是离开谢特玛办公室之后我说的第一句话。
“但,这是真的。去年我们离开这里,此后是未知的,我们无能为力。现在我们确切知道了。”
我很惊讶她这么说,为她这样说而感到迷惑。但她说的有点道理。我回想去年,那时遭受的打击要更大,大得多。
“我想去度假。”她眼里闪着光辉,说道。“尽可能多!我想去爱尔兰,嗯——巴塞罗那!对啦,我想去巴塞罗那,和你一起去。”
我甚至开始享受起这个来。“我问问弗兰克看他知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的便宜舒服的宾馆。”我笑道,“就这些吗,夫人?”
“我想和我所有的朋友一起去比利时南部古堡过周末。”她开始做梦。突然她变成了一个很享受人生的人,“哦,顺便,能不能在杂货店停一下?”
“为什么?”
“买点烟。我决定要抽烟。”
我笑了,在泽尔街一家摩洛哥人开的杂货店停了下来。
“普通的万宝路还是清淡型的?”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