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莲ⅲ》第20章

轻轻晃动着精致的水晶杯，里面鲜红的液体随着杯壁波动起来。倾斜杯沿，杯子里的液体缓缓流泻下来，在雪白的桌布上蔓延开来……留下斑驳的，刺眼的痕迹……
就像之前那些鲜血飞舞的日子里，遍地的那种令人触目的痕迹……
………………
〃你知道吗？女王吃的食物是把麻醉后的活人生生撕碎以后做的肉丸子……〃她看着满地残破的尸体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它们的前世，都是被活活吃掉的可怜人……今生……〃不错，NGL虽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罪恶的一面，但是底层的老百姓绝大部分都只是真正热爱自然的普通人。不过这与我们何干？被吃掉只能说明他们都是弱者，被淘汰最正常不过。
〃我的想法你不能理解吧……我觉得这里现在的情况有点像流星街呢……没有什么伦理道德，没有什么对与不对，有的只是强与弱，生与死，吃与被吃……〃她擦擦眼泪，〃让我想起以前在某本书上看到过的几句话呢……〃
自己的爪跟牙，曾以为这就是世界的中心把它轻轻挥动，就能够结束别人的人生把空空的肚子填满，就认为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但是，事情并非如此天外有天，我未曾站在顶点为了逃离死亡，我只知道要变强……
〃觅食，求生，一切只是本能而已啊……只是想要活下来而已……〃她喃喃自语。
这算是同情吗？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很不爽！
〃那是因为你置身事外才能这么想，如果你在它们的爪子下面还会想着它们可怜，它们只是觅食而已吗？〃我听见自己冷冷地说。
〃不会。〃她没有辩解，反而很爽快地肯定了我的话。〃不过正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我才可以站在这里伤感……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的情怀，只是因为此情此景令我难过，如此而已。〃〃其实也许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幸运，即使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上，依然能基本生活在阳光之下，这全靠大家对我的保护，我心里非常明白。不是这个世界不黑暗，而是大家帮我遮挡了而已……世界上残酷、无奈的事情已经太多太多，如果可以的话，保留一份天真又有什么不好呢？人性这个东西……看透了、看死了，那么人生也就无趣了，无望了……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八分清醒两分醉，把世界看得美好一点才能过得快乐不是吗？不同的心态下看到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啊……〃她看着清澈的蓝天幽幽地说。
是吗？所以我眼里的世界才会这么无聊吗？所以她总能很轻易就满足地笑吗？
原来她不是以为黑暗不存在，只是她更愿意相信光明罢了……天真却不愚蠢，单纯却不无知……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努力生活，在生活中寻找快乐……
只是就算明白也没有用，人的世界观并不是随便就能改变的。我是库洛洛，她是华，我不是她，所以无论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像她那样来思考世界。她也说了，〃醉〃的前提是能够生存下来，我们这些在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没有〃醉〃的权利，如果不能保持完全的清醒，那么等待我们的只是被死亡吞没而已。
我能相信的，只有"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只有这个……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我对她说。
只是……这样的想法我并不讨厌呢……
思绪又回到在GI里的时候。
〃呐，团长大人，有个问题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她双手撑着下巴趴在草地上，两只小脚丫晃呀晃，那个样子很可爱。
〃叫我库洛洛好了。〃最初的时候，她都是直接叫我的名字。
〃哦，那么库洛洛，你为什么会想到组建旅团呢？而且对旅团的存在那么执着？明明仿佛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在意，为什么要自己创造一个束缚给自己？〃她看向我的眼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是纯粹的好奇……
为什么呢？
流星街……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地方，我们是不被社会承认的存在……也许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归属，让世界上有个自己存在过的证明？只要旅团存在一天，这个世界就不得不面对流星街存在的现实……
又或是……潜意识地想寻求些什么……
〃可能这个世界上有我想要的东西吧。〃真的有我想要的东西吗？
〃可能？〃似乎她对我会用上这个不确定性词语很惊讶。
〃有问题吗？〃我问。
〃嗯……只是以为库洛洛对自己想要什么非常清楚，不是经常有明确的目标吗？虽然貌似得到以后兴趣都不长久……〃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要是我啊，明知兴趣不会长久估计会懒得花精力去折腾。〃〃不拿到手又怎么知道会失去兴趣？〃我反问她。
〃其实自己想要什么很简单就能知道呀。〃她翻了个身，摊开掌心，透过指缝看阳光。
〃哦？〃我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两种情况。如果曾经满足过，那么你想要的东西就是曾经拥有过的，把现在和过去比较下，看看少了什么就知道了不是吗？如果从来不曾被满足，那么你想要的就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了。〃〃然后？〃我很好奇她接下来会怎么说。
〃然后嘛～把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按大方向分类，先每种类别都挑选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尝试下，找到大方向以后再细分……嗯～就像你在网上找资料的时候，从粗到细，一层一层往下找。〃〃真是特别的想法。〃〃这样要比凭着感觉随便找有效率多了吧？做事情都要讲究科学与效率的！〃她有些得意的说，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我想一定是翘起来了。
〃如果这样找遍了都没有呢？〃〃那么就想想什么是你得不到的东西……通常来说，人会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世上也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吗？
〃呐，其实有时候一个人想得到的东西不一定是什么非常稀奇的东西呢。就像有的人爱财，有的人嗜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而真正珍惜喜爱的东西……不惜一切也会保护吧？你有抢什么东西的时候觉得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得到吗？〃我没有回答，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那样的东西。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好好珍惜已经拥有的东西吧，所谓知足者常乐嘛……咦？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讨论起哲学问题了？库洛洛，跟你说话真是会让人不知不觉往深沉的话题发展呢……人家喜欢轻松简单的话题啊！〃她嘟着嘴不满地抗议。
…………
真正珍惜喜爱的东西……不惜一切也会保护……
所以你才会牺牲掉自己吗？
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她渐渐消失的那一幕，她就那样轻轻地笑着，然后变成无数光点，慢慢飘散在空气中……犹如那个为了心爱的王子而变成泡沫的人鱼公主……
〃人为什么要活着？〃她看到我正在看一本关于人生哲学的名著，于是问我。
〃那么人为什么要死？〃我反问。
〃……〃两人一起沉默，这个问题是个解不开的结。
〃唔……如果想要活着，那么就不想死；如果活不活无所谓，那么死不死也无所谓了……是这样的吗？〃她喃喃道，说后面半句的时候看向我。
呵呵，看来她把我划分到后面一类的人里了……其实哪有那么简单，不畏惧死亡和没有求生意识是两回事，活在生死边缘的人绝对不会有轻生的想法。
〃那么你是想要活着的人吗？〃我问。
〃那当然，世界如此美好，我当然想要好好活着，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玩过，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尝试过，还想拥有更多更多跟大家在一起的回忆呢……〃她说的时候，眼里是满满的憧憬……
拥有护的她，从来没想过死亡吧？
但是现在，她已经从这个她所喜爱的世界上消失了……
〃我啊，只要在生命终结的时候没有遗憾就满足了。〃谈到死亡的问题，她这样告诉我。
〃没有什么伟大的愿望，没有想要流芳百世，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或者努力过了，没有白来这个世界一场，就可以了…………〃
华……在那最后的一瞬间，你是怎么想的？现在又有没有后悔呢？
〃背叛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真的！〃你微笑着说，没有丝毫勉强。
的确……你到最后也没有背叛，这就是你最终想要告诉我的吗？就是你不惜付出一切也想要证明的吗？
这是我第一次在意一个死去的人的想法，但是我确实想知道。
031给死者的往复名信片S…13用这往复名信片写给死者的信，隔天就会收到回信。1000张。
拿出当初纯属兴趣选择的卡片，我提起笔却突然觉得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你好吗？〃最后只是写下了这三个字。
没有回信……即使寄出了无数张，依然没能收到她的回复。
为什么不回信呢？
对了，她说过她不会写通用文字的。
还是，她所在的地方与众不同，我的信她根本收不到？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