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归长安去》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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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绫松了一口气:“徐公子有几成把握?”
“七成。在下不敢断言,若是谢姑娘有所需要,在下可拿去给家师一看。”
“不必了。”谢绫展颜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好奇徐公子这一手功夫,才拿来给徐公子鉴定。既然看不出来,便罢了。”
※※※
这场宴席一直到深夜才散。
刘子珏饮酒最多,到后来已不省人事,干脆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被容铎与徐天祺架了回去。
谢绫酒量好,早先替苏昱挡了不少酒,脸上也没浮现醉态,倒是后来经徐天祺释疑之后放开了手脚,畅饮开怀,比之刘子珏也只多不少。
等到席散,她与苏昱二人走上船头,被江风一吹,酒劲扩散开,她才觉得脑袋发沉,晕晕乎乎地走不稳当。
苏昱静静跟在她身后。
面前一弯新月,江水平波,岸边的人家早已熄了灯火,水中只融了淡淡月色,如一段白绸沉入墨中,粼粼泛光。谢绫脚步虚浮,纤瘦的背影轻轻一晃,像是要跌入江水中似的,让他心尖一跳。
他一步上前接住她,见她朱唇轻蠕,眼底迷蒙,便知她是贪杯过了度,轻声道:“还能走么?”
明知自己酒量深浅,却还不管不顾地替他挡杯。他一个男子,靠她一介女流挡杯,像什么话?可看她演小姐面首的戏码演上了瘾,他竟也不愿意拆穿她,由得她这样引人误会。
美人如花隔云端。如今美人在怀,他却觉得,他想亲近她的心思被她这一副无知无畏的容颜,隔开了何止一个云端。
谢绫不知是醉是醒,嘴里喃喃道:“能走,能走。”身子却瘫软在他怀里,借着他手臂的力量勉强站立着。
苏昱无奈地笑,只得抱着她上了岸。
秦骁备了马车在岸。苏昱把她抱上车,自己坐在她身边。刚一坐定,她像是醒转了似的,目光不知看在何处,嘴里却清晰地问他:“你说我曾是你夫人,是真还是假?”
苏昱顿了一瞬,定定看着她空茫的眼神,明知她此刻视线朦胧看不真切,他的目光却仍柔和得像是山中的晨雾,启唇道:“假的。”
“那故事呢?”
“编来骗你的。”
谢绫像是在梦中与人对话似的,得到个满意的答复,便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她的语气得意得很,一扭头又像是睡了过去,由着马车的惯性一倒,把脸埋在了他怀里。
她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撞上他胸膛,让他里里外外地,又钝又重地一痛。
过了许久,她才闷闷地问:“为什么要骗我哪?嗯?”
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原处。
她在四季居里问他为什么要接近她,那时他正在气头上,索性便想把实情都告诉她。只可惜这个故事,她不一定能听完,他也不一定有勇气讲完。何况,如今远远不是该告诉她的时候。
他想来想去,忽而一笑,低声答道:“因为我很想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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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谢绫是真的喝醉,却也尚有一分神智是清醒的。
她在脑袋迷迷瞪瞪的时刻;强自清楚地问出了埋在心底一夜的问句;本以为此行总不算是功亏一篑;便是好事。可是听了他的回答;却怨恨自己还不如真的醉过去。
他说:“因为我很想娶你。”
他想要娶,她。
这其实是他的真心话;算不得骗她。
谢绫把这句话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放;回放,不知是酒劲上了头还是怎的;原本就不甚清楚的脑袋越来越浑,痛得她只想把自己捶醒。
可惜她迷迷糊糊里垂向自己脑袋的手刚打了一下,便被苏昱抓住放回了原处。她双手不得自由,便用自己的头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平素看起来清瘦;肩膀却结实得很。这一下把她终于撞疼了,也撞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这是在他怀中,便挣扎着要蹭出来。
苏昱早先喝了几杯酒,酒气虽已散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心中淤火,此刻她忘记了他还抓着她的手,只知一通乱蹭,对他而言算得上是一种折磨。
小腹□□升腾,怀中人却还在胡乱扭着身子,体香随着酒气挥发出来,柔嫩的肌肤隔着衣料磨着他,勾得人心猿意马。
他干脆环着她,紧紧抱住她不让她轻易动弹。谢绫闹得累了,昏昏沉沉地也安静了下来,顺从地伏在他肩头。
软玉温香在怀,他却像是紧绷的弦终于放松,脸贴着她的脖子,向后搁上她的肩,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环着她的力气又紧了一分。
谢绫像是梦呓一般,明明闭着眼睛,却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声:“下流……”
他哭笑不得,果真是分不清她究竟是醉是醒,还是时醉时醒。他用脸颊磨着她颈后的肌肤,话音低低沉沉的,含着无奈的笑意:“让我抱这一会儿,你要什么都可以。”
她无有动静,对这番利诱毫无反应,大概真是睡着了。
马车一路踩着永宁巷的落花,到了宜漱居门口。
夜寂无声,深巷中唯有宜漱居门口依稀有光亮。
状元宴开到一半,谢绫便一声不吭地没了踪影,连世子那头都被她放了鸽子。有了上一回她失踪一天一夜的案底在,柳之奂更加觉得不放心,掌了灯在四季居门前等她回来。
兰心原本陪他一起候着,几个时辰过去,早已抱着门柱子睡着了。柳之奂接下披风给她盖上,一个人站在夜风里等着。
一直过了四更天,巷子里才响起马蹄声,伴着车轱辘的声响。
柳之奂不认得赶车的秦骁,见到他停下马车,便迎上去问个究竟。刚走两步,苏昱已经抱着熟睡的谢绫缓缓下了车。柳之奂微是一愣,伸手想去接,苏昱却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便这样抱着怀中人,沉声问道:“你是谢绫的师弟,柳之奂?”
苏昱屹然立在风中,谢绫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在他怀里团成一团,睡得不知人事。
他这样抱着一个人,与人说话,却也不损他的威严。
柳之奂没有亲眼见过他,见他没有恶意,便不再急着去接谢绫,只愕然道:“阁下是?”
秦骁跳下马车,高声道:“见了陛下也不行礼!”
苏昱眉间一皱,眼前的柳之奂面露诧色,呆滞了片刻便矮身要去行礼,被苏昱出声拦住:“不必了。掌灯,带我进去。”
柳之奂心中震惊,万千疑团聚在胸中不得解,听了他的吩咐,却并未多言,谦然把他请进了门。路过门时,他俯身拍了拍兰心的肩,匆匆喊了她一声,才往里走。
兰心迷迷糊糊醒过来,睡眼惺忪,待揉了揉眼睛四下张皇,却发现门前黑咕隆咚,原本站在那里的柳之奂已进了门,后面还带了两个陌生男子。
从她的角度看去,柳之奂熟悉的身影清如孤松,打着灯在前头走,身后跟了一个男子,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她看清了他怀里的那个人,吓得一下蹦了起来——小小小小小姐!
苏昱随着柳之奂进了屋,将谢绫安置在榻上。兰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好这时候追进了屋子,见到他,立刻福身行了礼。
他帮谢绫掖好了被角,吩咐道:“去熬一碗醒酒汤来。”
柳之奂一直默默伫立一旁,手中的灯笼已燃了大半,明明谢绫的闺房里点了油灯,却也不见他放下灯笼。
苏昱随口询问道:“你借居此地多久了?”
“半月。”柳之奂作了一揖,道,“因要赶考的缘故,才到的长安。”
入京赶考……苏昱恍然明悟。原来她攥着解药不放,硬要他换掉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是因为这个人?
他没作多少停留,便离开了宜漱居。
看她那个样子是醉得狠了,明早醒来一定头痛。他虽吩咐了她的婢女去煮醒酒的汤药,却仍是觉得放心不下。
但他没有多少时间,沐休日只得这一天,这一夜过后,他心头担忧的便不该是她头不头痛,而是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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