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遗香》第20章


繁嗣么,他倒是手腕玲珑,连今天薛家这样半私人性质的茶话会也能进来参加。但他不去与薛鸿霖等人交谈,却如孔雀开屏般游走在年轻小姐间,也是出人意表。
秦蔓芸本想拉着薛沁寻个角落躲清净,谁知谢菀倒是眼尖,隔着老远就招呼她们过去,还特意腾出了身边的两个位置,众人的眼光早已或明或暗的投过来,秦蔓芸和薛沁只好过去落座。在场众人互相介绍后,便又就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聊起来。一群女人围在一起,不论她们平时有多高雅脱俗,谈论的话题也脱不开服饰和化妆品。何况民国建成后,更多的洋货涌入了中国市场,这些自诩走在时代前头的新女性既然思想上已是全然不同于以往的所有女性了,化妆品方面也是当仁不让的要跟上。
只听一个圆脸的小姐率先开口道:“前几天我爹好不容易从美国回来了,他走之前我说的好好的,带回来的丹琪唇膏却偏偏不是我要的颜色,还非要跟我说什么看着颜色都一样,你们说气不气人。”这位小姐刚才听介绍说是薛沁的某位堂姐,在家中行二,家里是经商的,很有几分家底,她也是在场诸人中打扮的最“耀眼”的:左手抹了一个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并一个银手链,右手又是一个沉甸甸镶宝石的金镯子,中指上重叠的戴了一只银戒子并一只绿玉戒子,皮肤倒是雪光莹然,此时她重重涂抹了鲜红色口红的小嘴气恼的嘟着。众人见状忙要附和安慰几句,也有人不忿她似是苦恼实则炫耀的口吻,嗤笑道:“何必非要巴巴的到国外去买呢,上海的百货公司里又不是买不到,上赶着讨好洋人,也不见得有谁领情。”说话的这位依稀是薛沁的某位表姐,姓王,在家中行三。小方脸,一口细碎齐整的糯米牙,有些清高自持的样子,看情形与那位圆脸小姐有些宿怨。
眼见圆脸的小姐脸一沉,就要反唇相讥,气氛僵持间,孔繁嗣笑着接话:“今日进来的时候孔某就注意到薛二小姐容光焕发,原来是搽了丹琪新出的口红啊。看颜色国内还不曾有吧?令堂真是有眼光,这个色极衬薛二小姐。”他话音刚落,圆脸小姐就转怒为喜了。“听说王三小姐今年有本诗集要问世,孔某不知可有这个荣幸请三小姐现场朗诵一首让我等提前欣赏下?”孔繁嗣紧接着话题一转,又安抚起了另一人来。
能在在场的诸多绅士们面前露脸,王三小姐自然也是有些得意,仪态大方的站起来念了一首自己做的诗。秦蔓芸听着像是新月派一流的现代新诗,文采倒确实不错。
至此一场争端就此消弭于无形。
☆、第二十四章
众人用过午饭后,都有些说笑不动了。午后熏热的风懒洋洋吹拂,禽鸟娇嫩婉转的在高高的枝头鸣啭着,夹杂着林木间一两声拖长了调子的蝉鸣。一种困顿的倦意浅浅蔓延开来,董太太并有些年纪的先生太太们都去薛家客房午睡了,绿茵地上只剩了一帮年轻人。谢莞见状便提议道:“老是说笑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玩个游戏提提神。”众人自然纷纷附和。
游戏规则很简单,由一人背对唱歌,众人传花,歌声停时手中有花之人便要出来表演节目。下一轮就由持花之人唱歌,依次轮换。表演内容不限,但持花人必须与一位异性搭档表演,女士可以任意指定一位男士,而男士则要先取得女士同意。
在场男女几乎都未结婚,又正是向往恋爱的年纪,对于与异性接触总是好奇又跃跃欲试的,众人这下才都真正兴奋起来了。既然是谢莞提出来的,这第一位负责唱歌的人便由她担任了。谢莞也不推辞,大方走上前背对众人而站,那位方脸的王小姐折了一枝绣球花回来,至此游戏便正式开始。
几轮玩下来,气氛渐渐热烈。拿到花的人不多推辞,站出来或羞涩或直爽的邀了心仪异性一起表演节目,或合奏,或联句,或对舞,尽情展示自己的才艺。
又一轮开始,歌声停,那一枝粉白的绣球花正好传到了威廉手里。作为在场唯一的洋人,又是这样俊朗英挺的长相,可能他自己专注于和薛鸿霖等人的交谈并没有发觉,其实从他踏进茶话会的草地起,明里暗里众人对他的关注并不比对薛鸿霖和孔繁嗣的少。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形,除了已有心仪对象的,其他少女都有些隐隐的兴奋,只是有些自恃清高竭力不表现出来而已。
“秦,我能请你和我一起表演吗?”秦蔓芸看着毫不犹豫直接走到她面前发问的高大男子,有些意外。不过她转念一想,威廉在这里相熟的只有她和薛沁,薛沁更害羞些,威廉找她帮忙也是情理之中。于是也便答应了。或许是错觉,在威廉对她发出邀请的瞬间,她好似听到了身边众多少女失望的叹息声。
众人都知道威廉是来自美国的富家子弟,几个月前从沿海城市一路游历到南城,目前受薛鸿霖邀请住在薛府教授芘雅诺,于是纷纷猜测他今晚也许会表演这个。谁知威廉招来等在一边的黑衣侍者交代了几句后,那侍者却拿上来了一把梵婀玲。确实,如果要弹奏芘雅诺的话,那乐器体型庞大,搬运不易,未免太花时间了些。只是谁也没想到,原来威廉不止会一样乐器。秦蔓芸只觉得周遭原本平静了些的少女们又开始兴奋躁动起来。
与一身燕尾礼服的金发青年越过人群并肩而立,秦蔓芸有些许紧张,威廉却依然镇定自若。就像平日上课时一样,他的目光温柔的笼罩着她,也安抚着她,冰蓝色的眼眸像阳光下浮冰尽融的大海,温暖深邃。只见他抬手将琴身架于左肩,右手执弓弦,意态闲闲,起落间便是一串悠扬轻快的琴音倾泻而出。那调子……不正是她偶然哼过一次的那首歌吗?来不及细想什么,曲子已经进行到了她该开口的地方了。
“……
摇过蔷薇花丛
不要惊走了花丛里飞舞的蜜蜂
让我们摇进那无际的碧空
静静渡过虹的桥
穿过烟雾重重
让我们擒住那无言的西风
要它帮著我们
找回失去的梦
……”
最后一个字消失,梵婀玲的余韵还在空中回旋。众人纷纷鼓掌称赞起来,秦蔓芸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到位子上。薛沁开心的凑过来:“秦姐姐,想不到你唱歌这么好听。”“不是这么回事,都是威廉的琴拉得好。”秦蔓芸连忙解释。平心而论她的嗓音条件只是一般,但胜在声音柔和清澈,这首歌难度也不大,又有威廉精湛圆融的技艺烘托,这才显得她唱的不错。
说话间,下一轮游戏已经开始,秦蔓芸听到人群间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喊,回头望去,原来是谢菀终于拿到了花。大家都知道谢菀爱粘着薛鸿霖,此时早已有不少人拿眼偷偷觑着薛鸿霖了,只是碍于他一贯的冷脸才不敢明着闹他,更有好事的遥遥往秦蔓芸这处看过来。然而谢菀的行事再次出乎大家意料,她笑着伸出圆润白腻的手腕子,葱段般的食指在人群中胡乱一点:“你,对,就是你了。”她今日穿的依然是两截式的中式襦裙,只是裙子是最近流行的百褶样式,衣袖也做短了几分,与舞会初见时的男装打扮,仿佛特意藏起了她眉目间的英气锐利一般,显得柔和近人了起来,眉目间少女的清丽显露无疑。此时她那一截露出来的皮肤在阳光下白的简直能反出光来,被她随手点到的那个青年颇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的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做出听凭差遣的姿势。众人只见那个青年听了谢菀的话脸色一变,满脸为难,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拒绝,便知道一向作风大胆的谢菀又想出什么新奇有趣的点子了。
果然,谢菀笑吟吟的上前站定,略一提气,便开口唱起一首洋文歌来,这并不出奇,在场之人几乎都学过洋文。出奇的是谢菀身后那个青年,他本是呆立着,等谢菀唱了几句了,他仿佛也下定了什么很大的决心,眼一闭,竟然围着谢菀跳起了芭蕾舞!那青年身量高大,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偏偏跟秦蔓芸似的,跳起舞来浑身僵硬,何况是芭蕾这种对形体优美特别强调的舞蹈呢,别说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了,简直成了落入网里拼命挣扎的落汤鸡,真是说不出的滑稽。众人也似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全都笑的前仰后合,正在喝茶水吃点心的几位无不跌落了手中的茶盏糕点,或是被口中的茶水点心渣污了袖口衣襟。偏偏谢菀却对近在眼前的青年视而不见般,依然自顾认真唱着歌,一个调子也没有乱。于是乱七八糟跳着舞的青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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