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识水性,以前乘桴时,很是害怕。本以为这方舟由两船相连,会很稳固,不想会如此摇晃,看来船再好,也不及陆路安全。
“小心!”斐朝我扑来,宽阔的身躯紧紧地护着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巨大的水花铺天盖地的打来。很快,我们的衣服都被打湿了,舟板上也积滞了很多水。
“君主,你无恙罢?”珍被一名侍从护住,后跌跌撞撞朝我奔来。
我惊慌地看着斐,他扶起我后,脸色很不好,带着愠怒。见珍赶来,他将我交给珍,然后就将我俩赶回舟室,随即在舟板上指挥舟人还有侍从应对。
作者有话要说:周代对乘船有严格的等级规定:天子乘坐“造舟”,诸侯乘坐“维舟”,高级官员乘坐“方舟”,一般官吏乘坐“特舟”,普通百姓只能乘用“桴”。“造舟”由多只船体构成,“维舟”由四条船构成,“方舟”由两条船并成,“特舟”是单体船,“桴”就是木筏和竹筏。
第四十三章 遇袭
听着外面斐的怒斥,我很害怕,他叫所有人小心戒备,谨防刺客再使诡计。
“君主,真的有刺客么?刚才是刺客把舟船弄摇晃的么?我怕水,我们会不会掉到水里面去?”珍也害怕,她扶着我,浑身颤抖。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她如此,我断不能也跟着慌神,尽管我其实比她还害怕。
方舟又摇晃起来,比刚才更加晃荡,舟室里的杂物随着舟晃的方向“哗啦啦”的朝地上掉个不停。
只听外面有人报告:“公子,杀死两个刺客,其实的全躲进水里。”
斐沉着应道:“此处河道虽窄,激流并不多,你等小心保护虢国夫人,刺客来者不善。”
“遵命。”随着侍从的大声应诺,方舟又再摇晃,似乎舟上还多了很多人,脚步繁乱,兵器杂响。
耳听着舟室外的惨叫声,斧钺矛戈的挟击声,心头的不安越扩越大,总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意外。
好端端的怎会有人伏击?是谁伏击?想要谁的命?我慌乱的想着,方舟越来越晃,突然,眼前黑影骤大,我和珍来不及避开,呆呆地看着那团黑影朝我们直逼而来。
“君主,快跑。”珍猛然挡在我前头。
黑衣人一巴掌就把珍甩到一边,然后朝我一步步逼来。
“你是谁?”我颤声问。
黑衣人却不说话,他挥起戈,猛地刺向我。
“君主!”珍失声大喊。
看着戈朝我劈来,想到那刺进肉里的疼痛,我本能的忘了闪躲。实则方舟室内窄小,我也闪躲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等着疼,不,是等着死。
不知道为什么,也是因为濒临死亡,我忽然很想念子煦,这段时间以来的怨恨、伤痛,在这一刻,化作了绵绵思念。
子煦,我们来生再见!我在心里大喊。
我等着疼,等着死,却只等到了疼。
斐及时冲了进来,他用身体护住我朝旁边滚去,黑衣人的戈就刺在了斐的手臂上,划出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他的白色锦衣。后面跟进来的两名侍从见斐受伤,又惊又怒,和黑衣人打斗起来,很快,那黑衣人就死在了斧钺之下。
“公子,您受伤了!”
两侍从甚急,合力将斐扶起。斐却只不答,只是看着我,满脸关切。“雅无恙否?”
我惊恐地瞪着面前的死人,明明他是来害我的,可看到那活生生的人瞬间没了呼吸,我就禁不住颤抖。
“雅,你可是哪里受伤?”斐见我不答,急道。
我摇摇头,望着他臂上还在流淌的血,害怕化作眼泪涌了出来。
斐似是看出我的害怕,故意朝我一笑:“雅勿忧,阿兄无事。”
“君主。”珍音小怯懦地扶着我,她和我一样惊恐。
舟外,打斗声渐小。
“公子,刺客全都死了。”侍从进来报告。
庚派来的侍从也在其中,看见我们,惊得慌忙下跪:“奴才保护不力,致令夫人受惊,还请夫人责罚!”
我望着侍从,见他们身上的大伤小伤,斑斑血渍,心又惊了起来。稍顷,我努力平息惊惶,颤声问:“你们……你们,可好?可无恙”
若非他们在外舍身护主,只怕早有无数黑衣人冲进来杀我了。还有斐,刚才若不是斐舍身相救……
是了,他们是谁,为何要杀我?
我忍不住看向斐,他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干脆问侍从:“可还有活口?”
“本来奴才等人准备活捉,岂知这些刺客像是死士,口中含毒,已都自尽身亡。”
“我方有多少人伤亡?”斐又问。
“回公子,我国连同虢国侍从共有十七人,目前尚剩八人,我国五人,虢国三人。”答话的齐国侍从恭声道。
斐脸色微变,愠色更浓。“方舟可有损伤?”
“刺客似是冲夫人而来,故而此处激战过多,舟板多处破损,另一船尚还能用。”
斐断然道:“解下此船,所有人都到另一船去。”
待侍从出去后,我轻声道:“阿兄。”
斐望向我,脸色稍缓:“雅且勿害怕,有阿兄在,雅定当无事。”
“阿兄的伤……”
斐欲抬手臂给我看,虽伸得笔直,眉头却是微皱。“看,阿兄无事。走,我们去另一舟,这里有损,不能久待。”
我知斐的伤定然不轻,却知说甚都是多余,只得吩咐珍赶快捡了紧要的东西,随斐出去。
果然,待我们所有人都挤在了特舟上,刚站稳,就见刚才我站的那舟破损甚大,竟已渐渐积水向河底沉去。所有尸身,也跟着沉入河底。
众人都道好险,只有斐默然不语,我第一次见到,他的脸面无表情。
由方舟改成特舟,大家都站得很小心,毕竟尊卑有别,况我和珍是女子,不能靠太近。只有斐站在我身侧,凝神以待。
特舟继续向前行去,望着离我越来越远的沉舟,我默默地合什祷告,希望上天照顾这些保护我而送命的侍从,能及时被附近的山民发现,不致葬身河底,能得入土为安。
斐轻声道:“进去吧,这里风大,你实不能再受风了。”
我点点头,由珍扶着到舟房休息,这里原是斐休息之地,陈设无一不透露着男子特有的粗豪之气,不似女子住处总是脂粉艳裳。
早有侍从将舟房一分为二,将我与斐的隔开。原本斐说他和侍从在外面就行了,但我知他的伤不轻,实是需休息养伤,就让珍请他进来。而我们的中间,就隔着厚厚的一层布帷。
我们的干粮有很多已随那舟沉灭,珍所谓的捡的紧要东西,竟是庚交给她的一个小包袱。我也懒得看那包袱里有甚紧要物什,只是身上溅到的血渍让我有些害怕,偏生衣裳也没留得半件。
“君主,听公子说明日就可进入齐国境内的崤山,到了那里,珍再去找衣裳为君主换上。”珍似心虚地道。
我没有理她,靠在褥子上,呆呆地望着舟室里的陈设,脑海里全是要命的喊杀声。
“君主,莫再想了,何苦如此折磨自己?”珍担忧地问。
“到底是我连累了他们,倘若我只是市井一女子,他们何故如此。”我幽幽叹道。
布帷那边,传来斐的叹息声。
或许是刚经历过生死,多年兄弟骤然生死相离,没有谁的心会舒坦。大伙儿虽都各守岗位,却没有像昨天前天那样,谈笑风生,他们俱都保持了沉默。
我们就在沉默中乘舟飘流,在第二日的午后,一起弃舟登上了崤山。
崤山山道崎岖,林深叶茂,或许是心中的梦魇未消,稍一风吹草动,我就惊惧。斐初始尚走在前头护着我,后见我越走越慢,他干脆握着我的手,带我前行。
珍诧异地看向我,我也诧异地看向斐,他很自然,似乎并未觉得不妥。而我却也是身体尚虚,气力不足,若无他牵扶,恐难跟得上队伍。
虢国的三名侍从一直紧跟着我,生怕我有个闪失。不知他们是否看到斐牵着我的手,但我想,在他们眼里,斐是我的阿兄,这样应无失礼之处。
突然,前方疾草劲动,隐隐飘有旗帜,我心下一惊,忍不住看向斐。
“莫怕。”斐握紧我的手。
前面探路的齐国侍从忽然回报:“公子,前方是霸伯派来的使者。”
斐脸上明显的松了口气,他对我笑笑:“无事,走罢。”
我应着,跟上去,走了一会儿,果见前面山道上迎风飘扬着一面大旗,写着苍劲有力的“霸”字。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除了数名霸国侍从,尚有一名使臣模样的人。
“小臣是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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