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德誓言 作者:亮炯·朗萨》第107章


翊ψ呷ァ?br /> 当他们离家越来越近时,一种奇怪的感觉使他们有些紧张起来,空气里怎么充斥着一些焦臭味。他们离开时,分明有帐篷搭在那里,怎么没有一点生机了呢? 这还没到迁场的时候呀。走近再走近,淡淡的月光展示给他们的是一片空旷的草地,惟有一滩乱扔的东西都黑糊糊的静静躺着。三个人的心咯噔一下提到嗓子眼,他们跃下马,不祥之感攫住了他们的心,尼玛几乎是要哭喊起来,他疾步扑在地上仔细分辨一团黑黑的、还淡淡冒着焦味的东西,帐篷已经是灰烬,其他的东西也烧糊了。
佛啊,这里发生了什么?
家人呢? 牛羊呢?!
惨淡的月光下,凄凉的景象分明告诉他们这里已经遭受了一场劫难,这可能吗? 离开时这里还充满了生命的鲜活与勃勃的生机,短短几天就这样凄寂、悲凉,尼玛双手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哽咽地哭喊起来:
“弟弟,阿爸,阿妈! 你们在哪里? 难道是因为我吗? 发生了什么事呀,阿妈! ”
坚赞和塔森的心同样十分悲哀,他们也揣测会不会因为他们的事暴露而连累了尼玛一家? 他们感到愧疚与负罪,坚赞痛苦地说:
“塔森,你陪尼玛在这里等着,我去附近的其他牧户那里打听出了什么事,看阿松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没等塔森回答他就跃上马疾驰而去。
当他好不容易看见有户牧民的帐篷时,他听见低矮的帐篷里传出歌声,里边还透出一点光亮,他下马喊了声,没人听见。当他掀开门帘伸进头时,把帐篷里的牧人一家吓了一跳,歌声戛然而止。从他们破烂的皮袍和简陋的家什可以看出这是一户极度贫穷的牧户,帐外的牛羊就那么几只,土灶上的牛粪火快熄灭了,松脂柴灯燃放在土灶头,一家老小四口人都挤在一块儿坐着,身上盖着一个很厚的羊毛织的被子,看来这就是他们家最奢侈的东西了,坚赞知道这东西正是他们曾打劫弄来悄悄送给他们的。这家用歌声打发寒冷的贫穷的牧人家都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突然造访者。
坚赞说明来意,这才让他们放下了紧张的心,老汉说:“你说你是尼玛家的朋友? ”他摇摇头叹息道,“我劝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再去别处打听他们家的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们搬往什么地方去了。”
“昨天,就在昨天的下午,我们看见大头人的管家领着一帮人马把尼玛家的东西抢光了,帐篷也被烧了。他们说是他家的儿子勾结强盗把头人害了,但我们和其他的牧人都确信是金刚菩萨显灵了,可头人不信,硬说是尼玛干的,所以就……”
“那么他的父母和弟弟呢? ”坚赞急切地问着。
坐在中间的老妇人叹息着道:“咳,全被扔进了贡曲河啦! 不知是活是死,真是可怜呀! 尼玛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谁也再没看见。头人已经向全草原放话,只要有谁看见他,就必须去通告,还可以领两头牦牛的重赏呢。”
“喔,”坚赞点着头,“那我去找找,看能不能领到那两头牛! ”坚赞故意这样说,怕引起他们的怀疑,哪知老人却喊住正准备走出去的坚赞:
“你刚才说什么? 你想去领那两头牛? 你可别做伤天害理的事! ”
坚赞笑了笑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谢谢你们,打扰啦。”
“看见他就告诉他,走得越远越好,他们家就只有他一个根了。”
走出帐篷的坚赞,又听见帐篷里传来歌声:
神灵,请你告诉我
我终年劳作
为什么吃不饱穿不暖
神灵,请你告诉我
穷人难道就是命中注定
就该受权势者的欺压
神灵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不是你也收了富人的贿赂
听着歌声,坚赞心里充满了无限的酸涩和悲痛,愧疚和自责咀嚼着他的心,这一切不幸被塔森言中了。是的,他们闯了大祸,真的是一走了之啦,而家人们却因为他们而死去,他坚赞在干什么? 这就是报仇? 这就是杀富济贫所付出的代价吗? 连累了这么一家无辜的人,他还有什么脸面回桑佩马帮? 家仇没有报,却伤害了好人,善良的人们柔弱得像棵草,生命之灯竟如此轻易地被熄灭了,那些充满了邪恶的“罗刹”们却总是活得那么安然,他们的命价好像天经地义地就那么昂贵,而草菅人命又是他们的特权,神佛啊,既然创造了人,为什么要让人世充满如此众多的邪恶?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不公? 我坚赞来到人世间就只是为了复仇吗? 我做不了高僧大德者,我做不了管理一方造福一方的甲波王,但我也不是生命衰微的老者,在我年轻强健的躯体里拥有的只有复仇吗? 这就够了吗? 尼玛的亲人,自己的恩人,因为他们的草率而遭了难,现在做什么呢? 又是报仇吗?……
月光里,牵着马踽踽独行的坚赞沮丧得几乎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悲哀的泪水从他冰凉的面颊上滚落下来,想到那把奇异的神石之剑,坚赞住步遥望着远方夜幕里朦胧的神山顶,渴慕地祈祷起来:
“神剑啊,如果你真有神性,请昭示我,我该怎样做? 除了复仇我能做什么? ”
他脑海里这一夜总是涌现出这句:“救世悉安宁,出世获长住。”难道这就是神山之行得到的昭示或神悟吗?
坚赞他们知道情势对他们都不利,在天亮以前他们离开了耶科草原,向东南方的山谷纵横深处奔去……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温暖,可春天即将来临时,气温却骤然下降得厉害,天空阴沉沉的,雪花不住地飞扬起来。坚赞他们奔驰在银色的世界里,穿行于飞扬的雪花中。一路上这三个青年都寡言少语了,尼玛也不再流泪,他常常是沉沉地叹息一声,没有一句话语。
几天后他们来到了霍利、格则等牧区,这里属于康藏南部毛亚土司的领地,这里的雪下得好大,连续五六天的大雪,把这片极其广袤的没有一棵树木的大草原覆盖得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雪已经积得很深,行走都很艰难了。这样连续的降大雪对草原的生灵带来的是灾难,只有灾难! 罕见的大雪灾出现在草原,坚赞他们看见了一幕幕凄惨的景况。牛羊成片地冻死饿死,僵冻的尸体或卧或站在雪地里,一些活着的牧人有的已经冻掉了耳朵,鲜血淋淋的,有的是脸也冻烂了,有的还遭了雪盲症,燃料没有了,即使再把压塌的帐篷立起来,在帐篷里一样的寒冷,有的人手指或手脚在冻得麻木中不知不觉地断掉了,悲哀的人们绝望地哭着,祈祷着,这次雪灾就连这里惟一的土木建筑——一座小寺庙和清朝廷的驿站房屋也被压垮了,还压死冻死几个僧人,驻守这里的清政府粮台官员回汉地过完春节刚回来值事不久,就遭遇了这次灾害,他和妻子孩子一起压死在垮塌的房屋里,头人家官帐也一样未能幸免,牲畜死的死,伤的伤。虽然这里是清朝廷通往西藏的重要官道,也是藏汉区通商的南部要道——茶马道,但是这样的雪灾已经把交通驿站道堵塞了,即使朝廷知道也不知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人们只有无望地看着亲人、看着牛羊马匹饿死冻死……
这一切更使他们悲哀的心沉郁烦闷,人世间充满了人患、邪恶,佛祖啊,老天怎么也要降临这么大的灾难! 他们的马匹没有草料,有气无力地驮着他们,虽然路上他们把自己不多的干粮匀了一些给马充饥,但毕竟抵挡不住连续长久的饥寒,藏人对马的情结是很深的,这几个青年不忍再骑马,就在没膝的雪地里艰难地牵着马行走着,路上他们帮助几户牧人把没有压破的帐篷支立起来,他们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微弱的帮助,人人都期盼着老天早日露出笑脸,把温暖的太阳光播洒在草原。此时被雪重创的草原只有死亡和满目的尸体,静静地横陈在空寂凄凉的白色世界里,身上是厚厚积雪已经没有生命的牦牛像雕塑一样悲壮地静静矗立在雪原上……
“咴咴……”马的微弱的哀鸣声从前边传来,听来如此凄凉。循声四望,在雪原上只看到的是银白的雪野,哪里有马?
“好像是小马的叫声! ”坚赞把牛毛眼罩取下来,四望着说。
“对,是小马的声音,好像在那边! ”尼玛指着左前方。
它们顺着叫唤声找着,走过一道草坡,坡下是一幕惨烈的情景。白色的灾难把这里曾经有过的所有生灵都湮灭了,一群没有主人的马匹,面对白茫茫厚厚的积雪,无法找到一棵草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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