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秘事》第33章


于是从此〃公侯勋戚以下,莫敢钧礼〃,见着刘瑾,倒头就跪,连名字也是不敢称呼的。都察院曾经在文件里误将〃刘太监〃直写作了〃刘瑾〃,最后弄得要都御史屠滽领着部下向刘瑾磕头认错才算了事刘瑾的权力大到了什么地步呢?举个例子来讲,兵部,凡是都指挥以下的官职任免,刘瑾只要给主事官员递过去一张〃某授某官〃的纸条,自然即刻奉行,连到皇帝那边走个过场的步骤都可以省略。甚至包括兵部、吏部本身文武官员的职衔进退,一律〃先于刘瑾处详议〃,得刘公公拍了板,你们才能再到皇帝那儿汇报,皇帝又是懒得搭理这些闲事的,原封不动批复下来,都按刘瑾的意思办理即可。
至于任用亲党、贪贿敛财这些就不必多说了。时局如此,锦衣卫也自然颇为自觉地倒向了刘瑾一边。这时候锦衣卫的主事,姓石,叫石文义,地道的小人一个,成天跟屁虫似地在刘瑾身边绕来绕去,原本应该由他亲自过问的公务,全都扔给了麾下的高得林和杨玉处置。这两位也不是什么善茬,在任上徇私舞弊,排除异己。但凡刘瑾有何差遣,立刻侦骑四出,说拿谁就拿谁,绝不含糊因为锦衣卫的职权特殊,以至后世评价,认为刘瑾之所以能作恶多端,很大程度上,是多亏了锦衣卫和他携手共进所赐。
比如当时官员,无论是遭到贬斥,还是奉命出任地方,无论走到哪儿,身后总会有锦衣卫跟踪盯梢,就算无关痛痒,只要给逮着了丁点儿把柄,立刻就是诏狱伺候,插翅难逃。有位名叫王伯安的官员,胆子算大了,上疏去告了刘瑾一状,回头就给发配到贵州去做了个驿丞。他心说走就走呗,走得远了也就无所谓了。还没来得及动身,正在杭州胜果寺盘桓,大白天的,忽然就看见两个锦衣卫过来了,说皇上有旨,赐你把自己淹死。王伯安不干,说这是皇帝要我死呢,还是刘瑾要我死?你们把话讲清楚再说。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你自己不肯死,我们就送你一程得了,径直把王伯安五花大绑捆成肉粽,拖到江边给扔进了水里。
反过头来,刘瑾对于锦衣卫工作的发展建设,那也是大有帮助的。大明律载有明文,用来拘押囚犯的木枷,重不得超过三十四斤。刘瑾不管这个,创设了重达一百五十斤的巨枷,官员犯在他的手里,一律枷上三天示众再说。这三天可真是要了人命了,朝堂内外顷刻枷死一片,不可胜计。高得林和杨玉对刘公公的新发明颇为赞叹,身体力行,在全锦衣卫进行普及推广,久而久之,竟然变作了锦衣卫刑讯的一大特色,延用百年,直到明亡清兴,锦衣卫随之消失的时候,才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第54节:头号幸臣(4)
当然,天下乌鸦不见得都是一般黑的,锦衣卫里也有好人。锦衣佥事牟斌就不屑于石文义这位〃甩手掌柜〃的为人,也不肯与高、杨之辈同流合污。只是个人能力有限,他所能做的,也仅是善待那些被刘瑾络绎不绝地送到诏狱里来的官员们而已,伙食管够,也不必过多无谓的刑讯。这就得罪了刘瑾。刘公公闻讯暴跳如雷,说人都给你送来了,你还拿他们当自个儿亲戚朋友似地不肯下手,这算什么事儿呢?人情不是这么容易做的。你不用刑,那就自己体验一把廷杖的滋味儿,再蹲进牢房里自生自灭去吧!
只不过,全依着前人老路,逞威作福,如此而已,却还不能真显出他刘瑾的本事来值得史家浓墨重彩的人物,无论忠奸,大多得有点儿创意才行。前面说的巨枷只是其一了。大明朝直接隶属皇帝的特务侦缉系统,一个锦衣卫,外加东、西厂。两厂自然是该太监管的,刘瑾推陈出新,在此之外,增设内行厂,作为统辖两厂的最高权力机关。两厂变作三厂,搭配锦衣卫,〃厂卫之势合矣〃,上至群臣,下至百姓,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再没有一处地方能逃得掉刘公公的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远州辟壤,见鲜衣怒马作京师语者,转相避匿〃,大家伙赶紧躲瘟神似地逃得远远的,闭门谢户,不再敢轻易上街走动了。
刘瑾们干得那些事儿也是颇为奇怪,奇怪得有些匪夷所思。比如江西南康县石姓农户,在端午节泛舟竞渡,居然被问了个〃擅造龙船〃的罪名,斩首抄家。又清点京城里的闲散人口,无论有没有工作的,一律驱逐出城,大概借口是要维护市容市貌。这些人可不干了,千余人齐聚在城门外劫持人质,自称反正难逃一死,甘愿以死刺杀刘瑾报仇。眼看着要酿成民变,刘瑾这才有些慌神,下令取消了这项政策。
至于命令寡妇不许在家守寡,必须再嫁,有谁家里死了人还没来得及埋的,必须火化,简直荒唐至极,完全让人摸不清刘瑾脑子里究竟在琢磨些什么。又是弄得〃京师哗然〃,不好下台了,刘瑾这才找了个替罪羊,说是别人倡议,和自己无关,把罪魁祸首处死以安民心。
关键是刘瑾还大搞连坐,一家有罪,邻里乡亲全都不能幸免。其实这些安分守己的官员和百姓能犯下什么滔天大恶呢?都是偶然有些微不足道的过错落在了刘瑾手里,到头来竟然会落得个家破人亡。于是《明史·刑法志》论及刘瑾擅政的情形,有〃民吏军民非法死者数千〃之谓,想来这数千条无辜的性命里面,撇开三厂直接犯下的罪孽,怕也有多半是锦衣卫所为的了。
只是平心而论,无论石文义也好,高得林、杨玉也罢,充其量,其实昙花一现,跑跑龙套而已,难得说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奸佞当道,为虎作伥者自然多如过江之鲫,要在碌碌众生里脱颖而出,那就又还要点儿与众不同的见识才行刘瑾虽然势倾中外,不可一世,但是说到底,他毕竟是个太监,是皇帝身边的奴才。有道是,铁打的皇城,流水的公公,说不准哪天风向变转,风云流转,难免树倒猢狲散,荣华富贵转眼就成一场空。真是想要屹立不倒,就不能在刘瑾这一棵树上吊死,就得顺着竿子往上爬,一直爬到皇帝跟前,那才是有了保障,才可以真正肆无忌惮。刘瑾自己就是个鲜活的榜样,这道理明摆着,明眼人一看便知。
这位明眼人,便是正德朝锦衣卫故事里的第一位正角儿,皇庶子钱宁。
第55节:〃皇庶子〃钱宁(1)
〃皇庶子〃钱宁
和刘瑾相仿,钱宁本也不姓钱。只是他的身世更加模糊,原本姓甚名谁,史无明载,只是有传闻说他是云南镇安李氏的子孙。这人小的时候在云南镇守太监钱能的家中为奴,大概因为少年眉清目秀,聪明伶俐,深得钱公公的喜爱,〃嬖之〃太监这种身理与心理极端扭曲的族群,总是会有点儿异于常人的嗜好于是也就收作义子,取个了大号叫作钱宁。
钱能后来转镇去了南京。他是把云南搅得鸡飞狗跳,边祸迭起,实在待不下去了。可是朝廷依然认为他镇守有功,不仅厚加赏赐,更在他死后推恩家人,全家老少都有封赏。钱宁跟着义父沾光,得了个锦衣卫百户的职衔,机缘巧合,跑到北京城做起了皇家的御前侍卫。
于是没过多久,朝堂上的官员们忽然发现,刘瑾是成天忙里记外,把个朝廷经营得滴水漏,就跟他刘家自个儿的私产似的了,可是想要知道皇帝在哪儿,皇帝都在干些什么,与其去找这位〃奉旨监国〃的刘公公,倒还不如去找钱侍卫,皇帝口中的那位〃小宁儿〃来得方便。皇帝一天十二个时辰,怕是十二个时辰都是和钱侍卫待在一块儿的。钱侍卫歇息了,皇帝也就歇息了,钱侍卫起床了,皇帝也就起床了。因为他们俩就睡在同一张床上,〃如胶似漆〃,简直比皇后娘娘跟皇帝来得都要亲密皇帝今天是不是不想早朝,或是因为起得晚了,这才让大家在大殿上干等着,没准一会儿就要出来,很简单,找个人去探听一下钱侍卫的行踪,自然便有了明确的答案。
其实认真说起来,钱宁当红,这里面依旧有着刘瑾莫大的功劳。锦衣卫官多如牛毛,自石文义以下,论资排辈去皇帝跟前邀宠,那说什么也是轮不到钱宁这种小角色头上去的。可是钱宁与旁人不同,他是打小侍奉阉人老爷惯了的,历练有方,只须使出在云南、南京练就的浑身解数,使得刘瑾对他另眼相看,青睐有加,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刘瑾不是忙吗,他要〃操劳〃国事,时刻不能放松了和百官斗争的这根弦,身份地位又与当初大不相同了,再要他成天陪着朱厚照胡闹,确实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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