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另一种选择》第59章

……每天夜里；先是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敌人的炮火就把海岸线的某一地段变成一片火海。浓烟消失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前树木葱郁的岸边；已经变成一片荒凉、乱七八糟、烟雾弥漫、尘土覆盖的废墟。
……日本人的尖利号角响起来了。大约300名身穿土黄色军装的鬼子兵拉成散兵线；呼喊着：〃班哉！班哉！消灭罗斯福的杂种们！〃向无名岛中心阵地冲上来。他们视死如归；狂热地前进；步枪上了刺刀；火焰喷射器对准我们。
照明弹划破夜空。随着一声口号：〃工合！〃陆战队开火了。
大家审慎而又沉着；战斗得有条不紊。
大部分鬼子兵变成尸体。小部分转身逃跑。
〃工合营〃战士们喊道：〃有空常回来吧！好给你们的天皇报仇雪恨！〃〃罗斯福不是好惹的！〃
……某个凌晨；疲惫的战士们有的开始瞌睡。
突然一阵勃朗宁机枪射击声划破空中。卡尔迅准将随即拔起两条长腿；朝着枪声跑去。灰暗的晨光中我看到他脸庞上镇定的神色。
〃杰米！〃卡尔迅喊道；没有回答。他俯身在战壕里跑了一阵；拦住拉姆中尉问道：
〃你们罗斯福营长在哪里？〃
〃他在西侧阵地。正在挥舞左手；指挥战斗。鬼子冲上来了。〃
〃为什么是左手？〃
〃他的右手被打断了。他打仗总是喜欢用右手比划。现在只能用左手了。〃
〃上帝；这可不是好习惯……容易暴露目标。〃
于是；在小罗斯福营长离阵养伤、营参谋主任麦凯肯少校又牺牲的那段时间；〃老头子〃卡尔迅准将再次成了我们的直接指挥官。这真让我高兴。
……〃工合〃营里的新兵威格尔讲述道：我第一次参加这么激烈的作战；免不了有时害怕。滑稽的是；好几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转过身去；卡尔迅准将就站在我身后那里。
他出奇的镇静；眼睛里是和蔼的光芒。嘴里叼着那支臭烟斗；炮弹在他身后不远处爆炸。〃老头子〃会安详地对我说：〃嘿；袭击者；干得怎么样？〃我一下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290）
《战地记者》中还有这样的记述：
……在无名岛；白天多数可以放心地睡觉；天上有我们的飞机在巡逻。被夜袭的军舰炮火炸坏的那些雷达白天也被修复。
有段时间；大约两个星期；因为运送食品给养的登陆艇被击沉了；敌人海上封锁得又很严密；我们躲在中国人先前挖的坑道里；只好每天吃着从日本人那儿缴获来的大米……天啊；没有别的；总是大米！
除了一点葡萄干、茶叶、咸猪肉；每人每天能分到一块维他命巧克力。
剩下的就是米饭——白米饭；糙米饭；煮米饭；炒米饭；盐拌米饭；糖拌米饭；醋拌米饭；茶水拌米饭；咸猪肉拌米饭；葡萄干拌米饭；巧克力拌米饭……米饭拌米饭！吃到后来；大家全吐了。
〃老头子〃说；有机会他要带我们去尝尝中国的小米。那是什么味道呢？
……
我们听说准将五年前曾经和八路军一起；在敌后行军1000英里；每天只能吃到小米和白菜；偶尔有些豆腐。他怎么坚持下来的？
〃老头子〃说；当他发现600名八路军士兵一昼夜走了58英里（180华里）；每个人累得额头青筋暴突、大口喘气、脚上打着燎泡；却没有一个人掉队的时候；他想的是：我也必须行。海军陆战队不应该输给八路军。
那时他已经41岁了。促使他咬牙坚持的；是陆战队的荣誉。
现在；当47岁的准将和你一起；在战壕里端着冲锋枪向敌人扫射时；你会怎么想？反正我想的是；跟着这个人干；给他卖命；值得。
对别人；我可一般不会这么说。
……
离无名岛几百米远的地方；是另一座无名岛；我们叫它B岛（我们是A岛）。B岛原来由沙普利中校那个营守卫。因为牺牲过大；9月11号那天被迫撤下来；结果鬼子们把它占了。
血战数十天的士兵们看着鬼子升起了太阳旗；心里都有一阵沮丧。
于是〃老头子〃命令拉姆中尉；在A岛升起我们那面被炮火硝烟洗礼的、残破但仍未褪色的星条旗。
然后；他用温和的手势把大家聚拢。等了会儿；从裤子后袋里拿出那只小口琴。在手心轻轻敲了两下；放在唇边吹了一个C调。
虽然他已经衣衫褴褛；这一切却做得优雅而又从容。
他起身说：〃来吧；小伙子们。今天第一件事；唱咱们的国歌。〃他挺直瘦高的身躯；用热情饱满的声音起了个头；然后说；〃一、二、唱！〃
于是；我们的无名岛——A岛；响起了激昂的歌声。
啊你可曾看到；透过黎明曙光；
我们对着什么；发出欢呼声浪？
那是谁的旗帜；历经一夜炮火；
依然迎风招展；屹立堡垒之上？
火箭闪闪发光；炸弹轰然作响；
它们都是见证；国旗安然无恙！
啊啊；星条旗！是否仍在飘扬；
在那自由国土；在那勇士家乡？……
后来日本人大约听到了；一会儿那边B岛上大声地唱起了《君之代》。
我皇御统传千代！一直传到八千代！
直到卵石变岩石！直到岩石长青苔！
于是我们用更大的声音又回击了他们一遍！
〃老头子〃微笑着不做声。
日本人的歌声有气无力。曲调不好听；象是哀乐；一点也不振作。看来我们赢了。
……
随军记者吉姆·卢卡斯最后写道：〃虽然后来我们不得不从千岛群岛撤离；但是从这些战士们那里我感到；确实我们赢了。〃
（291）
张家口。华北战场。
8月完成绥远战役后；史迪威和华北抗日联军总部一边修整充实部队；落实训练指标；一边酝酿着秋天的攻势——〃第三次百团大战〃。
战役目标是宏大的——扫荡华北日军的中等据点；夺取出海口。
但是物资装备的补充不尽人意。
苏联由于对美制卡车的迫切需求；几乎把近几个月来的中国车辆份额都予以截留；造成纳兰基地物资外运不畅。运输机则要保证浙江丽水基地〃穿梭轰炸〃的油料供应；也暂时不能配合史迪威的运补计划。
而〃交换〃过来的苏联装备；全是苏德战场上淘汰下来的。数量也不够多。
例如T60轻型坦克；或者SU76自行火炮；它们多已不能适应欧洲战场；尽管在缺乏装甲战的中国战场还不算过时（甚至还有某种先进性）。使用油料的标准也比较低。它们的操纵和乘坐性能无法和美国产品相提并论；而且改造和维修需要不少时日。仅加装无线电一项；每台就要耗费几个工时。
史迪威压抑着；不向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出抱怨；因为他对马歇尔有过保证。
但是对泰勒；史迪威不用避讳；时常牢骚感叹：
〃我们这些依托着世界最强大的物质供应的美国将军；却不得不指挥一支使用落后苏式装备的中国军队……真是荒唐可笑。〃
泰勒根据自己的经验宽慰他：〃苏联装备虽然落后；但操作简便、皮实耐用；并非一无是处。特别是中国士兵并没有提出不满。〃
他还特别指出；这集结在张家口的上百辆苏式小坦克；对于华北抗日联军的心理和士气上的振奋作用——八路军现在对于同日军正面作战、阵地攻坚；硬碰硬；已经毫无畏惧之感。
这本身就是敌我力量对比的一种微妙的心理飞跃——我们有坦克而敌人没有；我们的坦克比敌人的更好！——这种心理就能够支持胜利。
〃乔；你不是常说吗？八路军、中国军队比我们的军队更加吃苦耐劳。他们常说的一句话是：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
史迪威想想；也同意这一点。
俩人有一天去考察万全镇的长城兵工厂；这里新落成了一条〃卡尔迅式〃冲锋枪流水线。
史迪威奇怪；为什么中国产的苏联冲锋枪；却用了卡尔迅的名字？
泰勒于是给他回忆了卡尔迅发现和热衷这支枪的过程。
史迪威恍然；赞同道：〃埃文思的功绩；怎么评价都不过分。非常务实；非常及时。〃
在泰勒准将的直接督促下；长城兵工厂迅速上马；成了敌后解放区唯一能生产自动武器的企业；工人们都为此自豪。虽然是仿制；舍文·海德尔工程师还是对原型作了不少改进；采用了折叠式枪托和35发弹夹；调整了射速和精度。
全枪重量从3640克进一步减轻到3100克；体积也缩短几英寸；很适合伞兵、坦克兵携带。史迪威问了一下；月产量已达到5000支；如果原材料充足；产量还可大大增加。
（292）
回来的路上；史迪威顺便带上几支〃卡尔迅式〃新枪。
他熟练地拆装几次；终于满意；对开车的泰勒说：
〃马克斯；你说得对；这是伞兵用的好枪。〃
〃呀；乔；得到你的赞扬不容易。〃泰勒脚下加油。
〃我看；在所有需要技能训练的特殊兵种——例如炮兵、装甲兵、航空兵和伞兵当中；中国士兵对伞兵技能是掌握最快的。马克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史迪威问道。
〃我想；因为以农民为主的八路军战士；过去熟悉机械的比较少。可是伞兵；只要敢于跳出去；按规定拉动伞绳；其他就没有难度了。〃泰勒回答。
史迪威点头道：
〃伞兵是一个"飞行步兵"的概念。非常适合中国战场。日本人没有多大装甲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