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底金字》第30章


拿自行车玩坏有两种。一种是给自行车胎撒气,撒了气以后,把气门芯照原样拧好。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自行车棚子,车都停在单元门里,晚上睡觉前被主人搬回家,平时楼门洞里停着成片的自行车。兔子不吃窝边草,孩子一般不会拿自家门口的自行车练手,都到别的楼至少别的单元干,也是挨个撒,撒完了气就躲在一边看热闹。通常的情景与电影《小兵张嘎》里罗金宝遭遇的场面并无二致:车主出来,开锁,蹬开支子上车,不对劲,再下车。另一种是把后架子的夹子就着弹簧扳到极限,再往下一摁,就难复原位了。放内部电影,孩子没票,进不去的时候,经常以给自行车撒气而撒气。散场后,不少观众就得推着车走。更狠的,是把气门芯拔了,或用图钉挨个摁,如是则附近的修车铺就忙不过来了。
那时候不像现在,家家被封闭得跟堡垒似的,尤其是一楼。当年不少老楼厨房外面的阳台就是后门,做饭时都开着通风。炖肉或熬粥的时候,得花些工夫,不一定有人看锅。孩子便闻味而至。经常是抓一把炉灰,揭锅就往里撒,名“撒胡椒面”。筒子楼更如此,家家都在楼道做饭,楼道就是厨房,干这事情最容易。军队和学校里,筒子楼最多,几乎院院都有。有些军队院里的筒子楼,每层设一公用电话,响铃的时候,谁赶上谁接。经常有孩子利用电话作案,和谁过不去,就拿他爸开刀。通常是午休时刻,几个孩子用另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接电话者,找某某同志(目标孩子的父亲)。半晌,该同志穿着衬裤,踢拉着鞋,带着睡腔来接电话,刚问:“哪一位?”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句童声:“我操你大爷!”啪——电话断了。
第二部分:三种精神食粮胡同里的恶作剧
利用放炮干坏事,是孩子的一大发明。那时过年,大人孩子都在院里玩。孩子一般是拿一根点燃的香放炮,更小的还没到放炮年纪的孩子过年都打灯笼,有一种折叠的长灯笼不把蜡烛包严,上面有个口,玩坏的孩子冷不丁把炮扔进灯笼,期望炮捻撞到火上爆炸,把挑灯笼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最损的招是把炮放入别人家的钥匙眼里,点着扭脸就跑,很快,炮声未落,骂声就响起来了。我们院有仨孩子,曾经放炮放出了圈。大概在60年代末,离冬天还远,这仨孩子一个出炮,一个出火柴,一个出主意,在后院的油库放炮,这一响,把油库给点着了。顿时火苗伴着浓烟,蹭蹭往上窜。仨孩子也慌了神,开始还用土猛扑,无济于事后,都不知了去向。附近月坛中学的学生也端着水桶和脸盆跑来救火,来了个火上浇油。幸好救火车及时赶到,未酿成大祸。据消防人员估计,再晚几分钟,将会引起爆炸,周围的建筑说不定都得被炸塌。后来院里还专门开了这三个孩子的批判会。
胡同里的恶作剧,首推上房揭瓦。住平房的不少孩子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能在一胡同里的屋顶上穿来穿去。夏天的夜晚,他们经常呆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看见哪个院子里有人下棋,就摸过去,顺手揭了房上的瓦,照着棋盘“拽”完就溜。再有就是把听诊器上的橡皮管子一头扎死,灌满了水,有白萝卜那么粗。这本来是孩子之间打滋水仗的武器,有的孩子为寻求更大的刺激,晚上带着一橡皮管子水摸到谁家的后窗户根,冲着纱窗猛滋。
那时控电的总闸,有的每楼一个,有的两三个楼一个,置于某个单元门里,像壁柜那样,外面加一道明锁。晚上无聊的时候,孩子也没少在电闸上打恶作剧的主意。这是要冒点生命危险的,操作过程是将电闸的木头门拉到最大限度,手从缝隙里伸进去,凭感觉把总闸拉下,弄个全楼或全院伸手不见五指。当然,免不了把自己家也给捎上。好在那时家用电器很少,无非是照明、听收音机,停电对日常生活的干扰,与今天是不可比的。与此类似的,是找地方摁电铃。尽管很多临街的电铃已经安在孩子伸手够不到的位置,但挡不住他们摞起来往上够,大人够不着的地方,孩子也有办法够着。有个朋友说,一年寒假,他和院里两个孩子到红光看电影,去早了,摁完把西单十字路口西北角的亨德利钟表店的电铃,又在西单大街上转悠,进刻字商店里看了看,发现商店大门用的是撞锁,就偷偷把它设在自动撞锁的位置,出门就产生了国际影响—— 几个外国人被挡在商店外边。他们正边走边得意的时候,商店的员工从后面赶了上来,没有二话,摘下这几个孩子头上的栽绒帽子,扭身就走。他们看完电影后,硬着头皮找到商店承认错误,要帽子,免不了被训一通,当场写检查。
弹弓的第一用途是打鸟,但许海峰式的孩子不多;第二用途就是打玻璃。这种弹弓与打子弹的弹弓一个模样,但要用粗铁丝、串起来的牛皮筋,以及一个椭圆型的皮兜,用来夹小石头子(子弹)。受了谁的欺负,看谁不顺眼,嫉妒谁,谁家的玻璃就难免被“花”。一般是白天踩点,夜间行动。如丁大建他们院,临着牛街,生活条件和社会地位的差异使相邻的两个居民区之间有种天然的敌意。他们楼窗户朝外的住户,家里的玻璃没少被“花”。也有直接用手砍的,力量尽管不小,但准度有限,弄不好就打在了墙上,白费劲。弹弓的第三个用途是打街上的路灯,这得有点准性,不像打玻璃,冲着去就行了。
上面罗列的,都是些“经典”坏事,我们院,你们院,他们院,都发生过。还有些属于即兴发挥,以下是一个70届孩子初中毕业等分配时过的一段闹剧般的日子:
我、龙建、宝全凑到了一块,隔三见五的出去玩。什么颐和园、八大处、香山、鹫峰、樱桃沟,想起个地方就去。
老到动物园就要玩出点花样来。那天猴山前面就我们仨,看得出来,连猴儿们都闷的慌。于是我们找来土块,北京话土坷垃,一二三照猴子就砍。土块砸在石头上冒起土烟,猴子们全精神了。第二轮炮火再过去它们就全明白了,三蹦两蹦转到山那边去了。这难得住谁呀?我们撒开了包围圈,分匀了站着,看你们往哪跑?一通速射。猴子们真机灵,吱哇乱蹿了一会儿就全隐蔽好了,或在山洞里,或在山石后边,只露半拉脑袋逗我们。一个都打不着了,于是去打老虎。我们在狮虎山外边转了一圈,可是一只老虎都不在外边。居高临下使石头砸的招用不上了,只能进屋隔着铁栏杆打。狮子老虎就是比猴子重要,门口坐着个人看着。我们只能悄悄的摸出弹弓给老虎来一下子,老虎身上挨打的那块肉一哆嗦,虎眼有了神,东张西望找了找,然后就怀疑我们仨。等第二下再崩过去,老虎腾一下站起来了,嘿,打老虎就是比打猴子强。可回头一看那边的工作人员也站起来了,紧盯着我们。没法往下玩了,我们藏好弹弓,若无其事的往外走。
后来我们终于发现了最好的目标:没人管的野牛,有非洲野牛和美洲野牛,都在挺偏僻的地方,四周一个人没有。我们赶紧找石头,可是找不着,动物园为防备我们这样的,把地扫的特干净。但这难不住我们,不远的小河里有冻裂的冰,我们抱了好几大块,两个人架起第三个人双手举起冰块照野牛脑袋就砸。效果太好了,野牛立即大怒,叫声不高却非常震撼,眼睛瞪得圆圆的,而且一会儿就变红了。一次又一次的冲过来,犄角把铁门撞得咣咣乱响。我们想象着这是在非洲大草原上,毫无遮拦,愤怒的野牛冲过来了,多么惊险!龙建干脆假设野牛把门撞开了,咱们该往哪跑?正在讨论的时候,野牛的火气消了下去,于是再砸它一冰块加加劲。
到其他公园就砸房子,八大处、香山都干过。那会儿整个公园里就没几个人,山上东一处西一处的房子破破烂烂没人管了。比如香山的玉华山庄不小吧,可那年月愣没人看着。那天除了我们仨别的一个人没有,房子被几年前的红卫兵砸过了,玻璃没一块整的了,门大开着,屋里空的,一地石头碎砖,还有屎尿。于是我们找那窗户框子、门板还算好点的,带点玻璃最好,因为玻璃发出声音最好听。然后收集弹药,等每人跟前有了一堆石头,就一二三开始“万炮齐轰”。乒乒乓乓,稀里哗啦,心里真痛快。
第二部分:三种精神食粮在打闹、博弈、冲撞中锻炼
每次去香山,一定要爬上鬼见愁(顶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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