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底金字》第24章


先在水泥地上用粉笔画好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圈,中间放一个铁皮罐头壳,此为“罐”。一帮孩子以出手心手背的方式来“单拨我倒霉”,决出一个“倒霉”的。此孩子须双手捂眼面壁。其他孩子中的一人如足球罚点球般照“罐”猛踢一脚,“倒霉”者待大家东躲西藏好以后,数多少下或听到“得利”的叫声,才能转身,他要把“罐”找到并拣回来放回原处。按规矩,“罐”归位后,方可以开始找人,树后面,沙堆后面,防空洞里,单元里面,砖堆里,如果发现了谁,必须大呼一声:“某某电报!”叫的都是小名,被叫的孩子就算“死”了。躲藏的孩子须伺机往圈里跑,在被发现之前,一只脚踏在圈里,也要大呼一声:“沾家!”此时便有一种空中历险之后成功着陆的感觉。有的孩子距圈还离着好几步就瞎喊“沾家”,结果被点了“电报”,功亏一篑。
院子里视线范围内可供躲藏的地方就那几个点,一场踢罐玩下来,被叫“电报”的孩子总会有几个,下一盘,就在这些孩子里再决出一个倒霉的来找别人。也有的孩子不想接着玩,踢罐以后就溜回家,不见了踪影,这就属于玩赖了。
“电报!”“沾家!”这些当年北京孩子熟悉的叫喊声,早听不到了。
双球打垒
这属于“大兵团作战”,场面壮观,得二三十人,十来个孩子玩不起来,硬玩也没什么劲。
双球打垒,用的是皮球。分两拨,每拨一帮孩子,一个皮球。事先就像女排赛前那样,凑在一堆密谋,主要是决定由谁持球。然后,两拨孩子散开,呈对峙状。每个孩子都把一只手揣在衣襟里头,作有球状。究竟球在谁的手里,双方都在猜,是一场斗智斗勇的较量。规则是用球击中对方,被击中者下台,直至一方都玩了完而另一方还有人在阵地上,论出胜负。双方都不轻易让持球者马上暴露身份,因为一旦暴露,必造成进攻上的难度,并给对方反扑提供了机会,弄不好就得输。所以开始咋呼着往前冲的孩子,手里往往没球,是一种用一个人的牺牲探取对方持球人是谁的战术。击球也有技巧,最好不让球离手,用手拿着球沾上对拨孩子身体的任何部位,对方即被击毙;而球一抛出,就有个捡球的过程,对方反扑过来,会损失惨重。持球的人出手一次后,身份暴露,要迅速找机会扎堆,再倒球,保持持球人的隐蔽性,这是胜负的关键。持球人如果被击毙,就算被拔了军旗,全拨突然死亡,游戏结束。所以持球者在明知自身难保的形势下,务必丢卒保车,马上把球抛出去。
这个游戏的诱人之处,就在于两军交火,只有两人带着枪,而这两人并不在明处。所以经常是一拨人跑一拨追,都把手掖进衣服里捂着肚子,而球在谁手里,不知道。每拨都有领军人物布置战术,常胜者,无疑是具备了某些未来军事家的潜质。
第二部分:三种精神食粮官兵捉贼
官兵捉贼也是一种人追人的游戏。一拨贼,一拨官兵。两拨各有一个大本营。贼的一方先出动,引官兵来追剿,被抓后解押在官兵的营内;贼方也可以去偷袭官营,解救同伙。但最终官兵必须将贼一网打尽。好像那时的孩子都不爱当官兵,愿意作贼。这个游戏也有一套规则,不尽一致,大体因地制宜,随院里的具体环境而定。
丁大建是白广路钢铁设计研究总院(前身为北京黑色冶金设计总院)院里的孩子,周围称设计院。这个院的孩子中,出了后来的电影演员张力维和歌手张伟进。这是一个典型的社会化的科研机构的院子,院里有办公的主楼,有若干栋灰色和红色的宿舍楼,用眷一、眷二……到眷九来排列,也称灰楼和红楼,有两三个花园,有汽车库、食堂、礼堂、洗澡堂、小卖部、林阴道等等。如今已当了大学教授的丁大建,滑冰、游泳的技术都很不差,栽培出他这些本事的“学校”,就是他们院,现在常玩的是网球和台球,前两年拿过全校教工台球大赛冠军,这也可以称为小时候玩的习性的延伸。去年春节过后,我到他家串门,提到孩子时代的疯玩,他与很多“北京孩子”一样,眉飞色舞地和我说一个上午,兴之所致,顺手画了一张草图,以下是他就着那张图说的他们院版的“官兵捉贼”:
我们院是个老院,我家住的灰楼资格最老,也最大。U字型的四层苏式建筑,一共八个楼门,南北各三个门,朝里开,另两个门开在东面正中的大门洞里。东边一墙之外就是牛街的大杂院,各家朝东的玻璃没少换。楼门前被半围起来的那块空地,是我们院孩子的活动基地,有水泥甬道,也有土地,玩什么都行。玩的最多的,就是官兵捉贼,我们院叫“胡子匪”。
先分两拨,一拨跑,一拨追。双方的大本营设在两个正对的单元门口的台阶上。跑的一方被抓,押在对方大本营里,营救的方式是同伙深入敌营,用手碰到在押俘虏的手而又不被对方摸着。俘虏经常是一只脚挨着敌人的大本营,另一只脚跨着大步,身子前倾,手臂伸直,等着同伙来救。有时候俘虏多了,就手拉手连成一长串,忽左忽右,不停地移动,看守也得跟着打转,场面类似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旦当中的一人被救,即全体脱险,一哄而散,对方前功尽弃,这是抓人的一方最难过的一刻,往往互相指责,酿成内讧。有的孩子碰巧家住敌方大本营单元的一楼,偷着从楼后面翻进自家窗户,再从单元里头出来救人,来个里应外合,使敌方措手不及。
2003年7月27日,我陪一位朋友逛报国寺的旧货市场,出来以后,到对过丁大建他们院看了一眼,院子里空无一人。那座灰色的U字型老楼还在,但已处在被高层楼群环围之势,走路都得拐来拐去,什么也玩不起来了。
官兵捉贼的另一个版本叫“张三跑李四追”。先从作业本上撕下几张纸条,写上一个李四,几个张三,然后把纸条往空中一撒,众孩子每人抓一张。抓到后迅速打开看,张三们撒腿就跑,李四则拣离得近或跑得慢的追。以李四抓到一个张三为一局的结束。
群体类的游戏,还有撞拐、骑马打仗、单球打垒、木头人等等名目。玩起来也都是杀杀打打,追追躲躲,吵吵闹闹。不到天黑,家里的大人大呼小叫喊着回家吃饭不收场。
几十人的大规模群体游戏,一般都在大院里流行,胡同里不多见。我问过一些胡同长大的孩子,上述游戏,他们有的听说而没玩过,有的从未听说过。胡同院子小,街道也窄,单位面积里的孩子也比大院少多了,爬树上房揭瓦摘向日葵偷枣什么的小股人马的活动,那里的孩子比较在行。有个同学住西四北八条,他能从头条进去,不再出胡同口,横穿到六条。当然,少不了得进人家的院子走后门翻墙。大院与胡同区别很大,大院的地盘大,土地、水泥地,砖堆、沙堆,楼群,防空洞,这些游戏中需要经常借助的“工具”都不缺。一个楼就能盛几十户人家,像丁大建他们那种楼,住户恐怕不下百家。而且那时不比今天,多三口之家,当年两三居室里,一般都住着七八口人,四五口就算少的。又没有电视、电脑,在家里呆不住,这是孩子扎堆的一个关键因素。那时一个楼住着,家长都是同事,孩子之间也串来串去,家具是从机关借的,模样都一样,楼里谁的家布置成什么样,床在哪儿,桌子在哪儿,书架在哪儿,我估计这些孩子至今尚依稀记得。我们院的一个孩子,有一次在电话里和我数全楼住户的沿革,三个单元48户人家,几号先住过谁,后住过谁,大体能一网打尽,可见当年楼里住户的相知程度。
孩子多,作业少,家里转不开身,外面的天地又“大”,不折腾起来是不可能的。
打绷弓仗、埋地雷、放毒气弹、踢(夹、砍)包、抓拐、跳皮筋、粘鸡鸟(知了)、打嘎、推铁环、链子枪和子弹头砸炮等等,这些不能干玩,甚至需要事先制作一番的游戏,不妨统称其为器械类,尽管器械与器械之间,并不搭界,有的隔着十万八千里。
第二部分:三种精神食粮放毒气弹
北京孩子玩的游戏里,不少是恶作剧式的,损人而不利己。毒气弹即其中之一。
毒气弹的制作也不复杂,把打坏了的乒乓球或用坏了的塑料垫板用剪子剪成碎末,装在纸筒里,口封死,就算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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