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是不想要我陪的话,我叫人给你备车!”
“那里路好窄的,车也去不了,我走回去就好了!”披袖说。
洪宣想了想终于是不说话了。
后来的日子里,有好几次,洪宣没有看见披袖,问起来的时候,回答他的都是:回家了。
在一个初夏的天气,又一次的找不到披袖之后,洪宣决定去一趟披袖说的那个东化村。
骑上马,向下人们问了基本的方向,洪宣就出发了。
披袖虽然说东化村那里的路很窄,其实东化村却也不难找。
隐约记得披袖曾说:我爹是铁匠。
洪宣骑着马,清楚的看见河的对岸那个忙碌的小村庄的最头上,有一间铁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洪宣没有急着过桥,将马儿栓到河边的一棵树上,感觉初夏的风从庄稼上拂过,然后带来一阵田间特有的清香。
正惬意着,却听那间铁铺里传来一阵混乱的撞击声。
然后是一阵怒骂:“滚出去,没我的允许,谁让你进来里面来的?”
“送饭?送饭来了不起,你放外面就好了,滚出去!”
洪宣惊讶的看见在那一阵怒骂之后,走出来的人居然是披袖。
洪宣没有激动,静静的看披袖放下一个铁制的饭盆之后,一跛一跛的往村中走去。
洪宣在河的这边,不紧不慢的追披袖的脚步。
然后,披袖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是很破的农户。
洪宣站在河岸上,清巛的河水里清晰的映出了一个影子。
河的对岸,一个中年的女人正在清洗着衣裳。看见河水里的影子,抬起了头。
然后,女人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承宪少爷……”声音喊出来,脚边的盆也被踢翻了,发出的巨大的声音惊动了房子里的披袖。
“发生什么事情了,娘?”披袖跛着脚,跑了出来。
女人听见披袖的喊叫,已经僵住的身子这才有了动作。
慌忙的抓起散在河岸上的衣服装进盆里,然后,将卷起来的衣袖放下来……
披袖那时已经来到了河岸边。
“云苏?”洪宣试探般的喊,会叫他承宪少爷的人只有少年时身边的几个丫鬟,而在这几个丫鬟中,会将袖子往内翻卷的人,只有云苏。会认出来,不是因为她皱纹斑斑的脸,而是她那个微小的动作。
披袖定住了,看到洪宣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招呼,却听见他叫云苏?叫的是自己的娘?
洪宣也呆了,披袖……是云苏的孩子?
也许不是在叫自己的娘,虽然人们都称娘为云娘,但娘并没有回答他啊。披袖自欺欺人的想。
但是,他心中也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在叫娘的话,娘不用慌的。
如果是一年前的披袖,他不会明白。
但是,现在的披袖,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三个人,静静的,空气也在那一瞬间开始凝固。
“你怎么来了?”披袖问。
披袖问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云娘诧异的眼神。
是啊,娘可能只以为洪宣是来看她,但其实,是为我而来啊!
“他们说你回家了,我来接你!”洪宣回答。
河,不宽;河水,很清巛;河岸两端,开始崩滩……
云娘的诧异过后,停驻在眼中的是痛苦的神色,当眼中的情绪蔓延到唇边时,云娘终于也开了口。
“当初买你回来的就是这位老爷,岩儿?”云娘问。
披袖浅浅的笑一下,似乎是为了让云娘安心:“是的,他对我很好,所以,虽然……”
云娘没有让他把话说完,打断了:“既然老爷来接你了,你就回去吧!”
披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返身进了屋里。
这时,房子里跑出来两个孩子,比披袖小,却也都是十来岁了。
“这……是你的孩子?”洪宣问。
“岩儿也是我的孩子,岩儿……今年十五了。”云娘说完,什么也不多说的,转身就进去了,连河岸边的盆,还是那两个孩子来捡的。
云娘那一句话,平淡的,带给洪宣的震撼却大的几乎可以翻天。
云娘与他分开多久了?
十六年了。
披袖明显的与后来的两个孩子长的不太一样。
披袖的眉眼精致的,不似后来那两个孩子般粗眉横眸。
云娘说披袖今年十五了,意味着什么?不是很明显么?
这是什么样的错?洪宣已经没有能力去承受了。
那云苏呢??
云苏,云苏知道披袖绝对是逃不过那种命的,因为那孩子一张美丽的脸,云苏知道披袖会在南京城也是因为已经被命运俘虏了,只是,更加残酷的,这命运给的是逆天的罪!!
罪呵!!
云苏能如何,云苏只能继续做她的云娘,在一言不发之前,将不知该说不该说的,给自己说话的最后的权利。
然后,沉寂。
洪宣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回来的,到了洪府门口的时候,看见了门上的“洪府”这两个字,才知道已经回来了。怀中是披袖小小的身子。
孩子!是自己的孩子!
是多么的不真实。
披袖乖乖的下了马!然后,进了府。
披袖也许是幸运的,云苏是娘,但他不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虽然知道陈大川不是自己的爹,却从来没有去想,洪宣会是他的至亲,因为,他与洪宣,从一开始就实在是与亲缘沾不上边的关系。
雅儿根本不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
云娘沉寂了,洪宣选择了与她一样的方式。
只是,洪宣开始学会夜不归宿。
披袖什么也不说,倒是雅儿却问起来了:“我听人说,老爷最近经常就不回府了。”
披袖和她一起坐在房间靠窗的位置,中间隔着的是小孩的摇篮。
披袖就只是点点头,心里有点酸酸的。
“怎么回事呢!就算是以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啊!我还说,渊儿满月的时候没有办酒,如今快百日了,找他商量一下宴席的事情呢,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雅儿那状似不经意的抱怨,其实是想引出披袖隐藏起来的话。
披袖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你要说什么就说啊!”雅儿微笑的说。
看披袖还是迟疑,雅儿笑说:“看你的什么事情最后还不是要告诉我的。”
披袖脸一红。
雅儿也咬唇,憋住笑声,实在是……哎,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孩子。
“你认识云苏么?”披袖问。
雅儿惊了一惊,笑说:“我只是听说过,但却没有真正的见过,我嫁过来的时候,那些事情就已经好几年了,要不是因为他总是对我不好,我也不会缠着那些下人们去问那些事情,他跟你提云苏了?”
披袖安静了很久,问:“那你知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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