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彼岸》第92章

“到了，海尔嘉。”
侍女为她打开车门，她拢起裙摆，走下了雪橇楼梯。突然，她感到一把手在她的身后重重推了一把，她站立不稳，竟向前扑去！
然而她并未落到松软的雪地上。她的面前是深渊，是悬崖，是深谷，正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一顿美餐。她以不可抗拒的速度，正朝着那深谷坠去！
Z竖起了耳朵，在左边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微得好像号角远远响起。
他抬头，看见天上四散的乌云迅速聚合，北风呼啸着挥过他的面颊，一只冰凉的手不时抚摸过他的前额，他的眼睛，甚至把掌心牢牢按在他执缰的手背上。原来是鹅毛似的雪片，起初在空中轻轻地飞舞，接着就迅速地旋转。
暴风雪带着人类无法抗拒的尊严，君临大地。
然而，精神的力量是微妙的，譬如眼下的王弟殿下，对海尔嘉安危的揪心是如此急切，使得他全然无视肉体的感受。他策马，沿着雪橇的辙痕一路奔来，只被薄薄一层雪覆盖住了，还算清晰。
当车队达到小约克城后，Z不免想窥探一下海尔嘉的态度，看她是否太过消沉——然而，令他吃惊的是，克拉丽丝王后带着昂然的神气从雪橇里走了出来，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在薇罗妮卡入葬的时候，海尔嘉明明和王后站在一起的——Z顿感不妙，他什么话都来不及说，立刻掉转马头，冲了回去。
继薇罗妮卡之后，难道连海尔嘉也难逃噩运吗……？只有两种可能，1、海尔嘉没有上雪橇，而克拉丽丝王后也忘记了这件事；2、她在回程的途中发生了意外。
王弟的心揪紧了，无论哪一种情况，克拉丽丝的态度都有些暧昧——她竟会忘记唯一的妹妹，这本身不就意味着什么吗？
风越刮越大了，洁白晶莹的雪花挟带着暴风之势，也现出了狰狞的本相，张牙舞爪地朝地面上一切凸起之物猛扑。王弟黑色的头发在风雪的撩拨下，粗暴地狂飞乱舞，然而他岿然不动，腰身挺得像杉树一样直。他在寻找。
在找到之前，他绝不屈服。
他突然跳下马，他发现了一个足迹。
辙印一直的连续的，然而在这里，却明显地留下了停靠过的深痕。辙印旁的足迹，比男人的脚印小，但比孩子要大。毫无疑问那是个女人留下的。
然而足迹却只在原地踌躇了几步，便消失了。王弟望四周看了看，下面是个深谷，白茫茫毛茸茸的大嘴张着，仿佛吞噬了什么似的发出了得意的狞笑。
王弟凝神细看，山崖边的雪似乎有所擦落，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他不再犹豫，立刻顺着深谷爬了下去。那兴许是希望之灯，那兴许是毁灭之火，不管是哪一种，黑发的骑士都将凭借举世无双的勇气去面对。是的，起码他希望如此。
那道擦痕断断续续，尽头是一堆白白的坟起物。王弟蹲下身，轻轻推了推，它一动不动，很明显，不是冻僵了，就是已经死了。
他颤抖着扒开雪堆，发出了一声短暂而快乐的呼喊，旋即又陷入了深深的悲痛：那是一缕湖蓝色的秀发，凄艳地绽放在惨白的大地上。
因为生了一堆火，所以山洞的石壁上都映照得红彤彤的，暖和得很。
海尔嘉的毛裘大衣已经全然浸湿。她内里的丝绸内衣，早已冻成冰片，在篝火的温度下，开始“咝咝”地融化。
“海尔嘉，事关你的性命，请恕我无礼。”
尽管她人事不知，Z还是郑重其事地向她道歉。海尔嘉冻得发硬的脸上还挂着一行泪珠似的冰，那是泪水凝结成的冰，是为了克拉丽丝姐姐的冷酷无情，还是为了此刻即将蒙受的羞辱而落泪？没有人知道。
王弟果决而毅然地撕开她那些不成样子的衣服，同时他赶忙闭上眼睛，用身上披着的熊皮，为她擦干头发和身子，为她揉搓四肢和胴体。
他害怕自己，怕自己的视线触及一些不该这么早触及的东西，那时他用理智的堤坝勉强拦住的情感洪水，将会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然而，黑暗却帮他张开了幻想的自由翅膀，她纯真的美，却在山洞里膨胀成一个巨大妖淫的形象，放纵似的挑逗着他。
“不，不要！”他慌乱地把海尔嘉抱进怀里，张开大氅将她置于他的保护下。
她冰冷的胸脯紧贴着他瘦削的胸膛，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一团火焰却从身体深处油然而生。他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声：一个微弱地颤栗，一个则低沉地跳动。
想要她。
想要她。
想要怀里的这个女人。
想要她为己哭，为己笑，为己痴，为己狂。
想看她躺在自己怀里幸福的样子，羞赧的样子，甜蜜的样子，悲伤的样子。
想独占她的身体，她的思绪，她的精神，她的灵魂。
她的一切，喜怒哀乐，前世今生。
都只能为他而生，为他而亡。
王弟把海尔嘉温柔地搁在自己的腿上，她好美，天啊，为什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她是如此美轮美奂，即使失去了生命活力，仍是一尊美轮美奂的艺术品，随时等待创世之神为她吹入生命，令人唏嘘不已。他心中燃烧着熊熊的欲火，那是对他终其一生追逐的女子的浓浓爱意，凶猛，剧烈。她脖颈裸露出的部分，线条是多么柔和优美，像白天鹅一般修长白嫩，他的心不禁狂热地为之起舞，他的手指悄然爬上她象牙般的肩头，只需一步——
他缓缓，缓缓，低下头，在他洁白的额上，印上轻轻一吻。
“醒来吧，我的睡美人。”
他的心煨热着她的心，像是向她诉说着绵绵不绝的情意。奇迹出现了，随着那圣洁的一吻，蓝发公主的泪冰融化了，滚落一旁。她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始红润，她张开了眼睛。在Z真情流露的呼唤下，海尔嘉从冻死的边缘，及时回到了人世。
“Z！”　
第十八章冰与火的夜晚
“Z！”
这是她苏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接下来，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她莫名其妙被人推下雪橇，她根本无暇思索是否姐姐所为，然而，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贵为王后的同父异母姐姐，的确对她抱有憎恶之感。继希尔伯特堂兄之后，又一个亲人抛弃了她。想到这一点，第二颗、第三颗眼泪，大滴大滴地从面颊滚落。为了避免王弟发现，她悄悄伸出玉臂，突然羞赧地叫了一声，迅速缩了回去。
她赤裸着身子！
赤身裸体的她，被俊美的爱人紧紧搂抱在怀里，整张熊皮大氅下，她一丝未着，而黑发的青年，为了更好更快地向她传递温度，也敞开了自己的衣襟。他们的身心是紧密结合的，起码在此刻，两颗心，一颗既坚强又柔弱，一颗既体贴又强韧，是依偎在一起的。然而她依然害羞不已。
“Z，”她轻声呼唤男人的名字，“我已经暖和多了，请你放开我……好吗？”
“不，”王弟把自己的前额，亲热地抵在他刚刚亲吻过的那个额头上，“你瞧，冰冰凉凉的……你在雪地里冻得太久了，还是多暖一会吧。”
海尔嘉当然明白是他把她从冰天雪地的困境中救起，也完全明白他所做一切的用意：这都是为了救她。她为自己的裸露感到深深的羞耻，却隐隐感到一丝甜蜜。肌肤相亲的触感是如此美妙，以至于她一方面感到道德的谴责，一方面却又深深沉沦于此，不想与他分离。然而，对方的身体传来一股异乎寻常的热力，混合着他惯有的淡淡体香，令她心慌意乱，不知所以。他的呼吸在她的耳边异常清晰，那是一反他平日冷静稳重的急促，而且越来越杂乱。随后，她感到自己被轻轻地放倒了，身子垫在熊皮上。
“为什么不看我？”
她感到惊恐极了，她隐约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Z匀称修长的肢体跪在她的身上，他那双星儿般深邃的黑眸，照耀在她的脸上。
“为什么不看我？甚至别过头去，还闭上了眼睛？”
海尔嘉根本没有勇气看他，她害怕在他那双眸子里眩晕，迷失，沉醉，不能自已。她爱他，她一直爱着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被他那双眼睛摄去了心智，她的心围绕着他而跳动，她的灵魂始终不离他的左右飞舞。然而，他也如她爱他一样，深深爱着她吗？他对她好，待她温柔，体贴，百般照顾，只不过因为她是受他保护的公主，只不过是身为骑士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眼下，仅仅由于她落于不尴不尬的境地，众叛亲离，他便趁机欺负她吗？
“Z，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