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霓裳》第10章

十丈的山将这一块小小的地方紧紧包围起来，形成了一个狭小的山谷，不过这个山谷倒是不错，花草倒是不少，但，在这秋季却也已显出了凋败之象。在这山谷之中，看来若非是正午，太阳怕也无法照进来。
“没想到我们还能活着。”方剑云的整个身子都泡在水里，长长的黑发在他的动作下载浮载沉，看上去竟有一种奇怪的美。
路霓裳微微一笑，有一种清晨雨露般的晶莹，“别忘了，我可是天命居士。”
她如果不说，他倒真的忘了，眼前这个才十八岁的绝色少女正是那名满天下的天命居士，想来这跳崖后的结果她是早已知晓的吧？
坐在这浅浅的水中，她看着他那若有若无的苦笑：“你还可以动吗？”说着她拉起他的右手，搭上了他的脉。
方剑云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若可以动，他早就跳出这个水滩跑到岸上了，这样湿淋淋的泡在水里，正对着太阳，那算什么？浮尸？
她顺着他手臂的穴道一一点下去，方剑云看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肌肤上游走，努力幻想着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最后他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问：“手指可以动吗？”
方剑云摇了摇头，他只觉得他的人除了这颗头仍旧是自己的以外，其他的都已经背叛了主人，已经主动离开了。
路霓裳微微叹了口气，在他们一同跳下来的时候，他生怕自己无法承受这下坠的速度，再度心疾发作，便不断输内功到她体内，助她稳住心脏的跳动，若非如此他的毒也不会发作得如此之快。
狠狠的掐了一下他手背上的肉，她继续问：“有感觉吗？”
方剑云仍旧摇头。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地面，再看了看方剑云难过的表情，“我们先过去再说吧！总泡在水里也不是办法。”
方剑云早有这个想法，然而此刻却有些迟疑了，见她站起身来想要扶自己，忙道：“路姑娘！你就让我这样泡着吧！”
“……”路霓裳表情怪异的看着他，那表情明明是在问“为什么”。
“……我很重啊！”
路霓裳不禁“扑哧”一笑，“没事儿的。”
说完她也不顾方剑云如何阻拦，在水中极其艰难的扶起他来，让他那高大身躯的重量大半落在自己的身子上，就这样，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的走出水滩。
等她走到岸边，将方剑云的身子安放在崖壁上靠着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休息的时候，这狭长的山谷之中已经见不到阳光了。
可，这一段不算长的路程，却已累得她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你要小心一些，别太劳累了。”见她如此，方剑云不禁道。
“我知道的。”她苦苦的笑了笑，旋即抬头看他：“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么？”
方剑云也笑了笑，抬头看向那蓝蓝的天空，“怎么会不知道呢？江湖中人最惧怕的就是毒，而这毒中之毒，我又怎不知呢？……是‘暮枫’吧？”说着他竟分外轻松的笑了笑，“据说这毒号称天下第一奇毒，无人可解，在百年前就已配成，只因很难使用，便一直收藏在宫廷之中，久而久之竟连江湖中人都忘却了。没想，竟让我遇到了……”
路霓裳看着他，很佩服他在这一刻居然还能笑出来，“这毒的确是江湖中传闻已久的‘暮枫’，如日暮般壮阔、如枫叶般热烈，正是这毒的精髓。”她也抬头看天，目光一如露水般清澈，“不过，你说错了一样，这毒并非无药可解。”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猛然间转头看她，却见她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似乎渲染了整个山谷，使得这里刹那间就亮了起来。
“其实是有解的，”她收回目光，也转过头来对着他，笑容天真可爱，“有两个法子！”说着她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那雪藕似的胳膊，“第二个法子怕是很难办到，那也只能这样了……”
见她挽起自己的袖子，方剑云就觉得有些奇怪，此刻竟见她将发鬓之间唯一的一根簪子摘下来，竟就往自己的手腕上刺去！不禁大骇，“你干什么啊？！”
“为你解毒啊！”路霓裳却是对他微笑，“因为自幼就身子弱，所以娘在我三岁之后就规定我每日必须泡在药水里面，那些药啊都是千金难求的，却从小就成了我的洗澡水！所以啊！我的血是可以解百毒的。”
“你……你要我喝你的血解毒？”方剑云心中惊骇不小，他人虽不能动，然而，如今的他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
“是啊！”路霓裳依旧微笑，低头用簪子在手腕上比画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割，“这‘暮枫’的毒性很强，大概不是一两日可以解的，每日喝一点儿我的血，最多半月就可以解了吧？”
那就算是解了，怕你也流血而尽死掉了……
正想找些话来让她打消这个念头，却见她竟又拿起那簪子往自己手腕上划，一惊之下脱口道：“你还没经过我同意呢！怎么可以随便割腕？”
“嗯？”路霓裳一怔，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替他解毒，还得经过他的同意，“我还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能救你吗？”
见她不再拿着那簪子在手腕比画，他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忙和她扯些别的，希望能让她打消掉那个念头：“当然得经过我同意！你想想，如果有一个人想去跳河自杀，而你却救了他，那他本来是想死的，现在死不了了，你不是就做错事了吗？”
路霓裳未经世事，哪懂得那许多人情事故，听他这一句句道来，细细想来竟还很有道理，不禁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你在枫林救了我，不是也没经过我的同意么？”
方剑云一怔，道：“你不是晕了么？如果你没有晕，我是肯定会先问你：‘路姑娘，你现在要不要我救啊？’我会等到你说要才救你的，如果你说不要我救，我马上就拍屁股走人，绝对不会救你！”
路霓裳被他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的，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他，最终不解的问：“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这样的！”见终于唬住了这个少女，方剑云心中除了得意之外还有一份别样的感情，至于那究竟是什么，他也没空多想。
“那好吧！”路霓裳委委屈屈的看着他，问：“你愿意让我救你吗？”
“我当然愿意让你救我了，只是，我绝对不喝你的血。”方剑云微笑的看着她。
话说到现在，即便是路霓裳再笨也知道刚刚他一番胡扯都是不希望自己为他割腕，不禁苦苦的一笑，将簪子重新插入发髻之中，“那好吧！我看这山谷可能也会有一些草药的，我到那边去找找看。”说着他的人就已经往前方大片大片的草木中走去了，这些草木多半生长在低矮的崖壁之侧，所以并不难寻。
望着她离去的窈窕的身影，方剑云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只可惜，再过不久自己就要离开了，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死这个问题，他嘴角的笑逐渐变得苦涩起来。
正文　第五章　解毒（下）
不久，路霓裳竟真的从崖壁上摘回了一蓬红艳艳的草，她一脸的兴奋，就如同一个七岁小孩儿得了糖果一般，几乎是小跑着跑到了方剑云的面前，然后骄傲的将手中那一蓬红艳艳的草举到他眼前，“你看！没想到真的有这种草药呢！我娘说，这草药是最难寻的了，没想到在这山谷竟然就有！”说着她擦了擦额角的汗，“你的毒我保证，一定会解的！”说着她已跑到了不远处那滩死水前，开始清理草药。
可，方剑云却觉得怪怪的，草药有了，解毒的方子霓裳自然知道，如何解毒她自然也明白，他的毒也许马上就可以解了，他马上就又可以如当初一般生龙活虎。可，为什么他的心中却还是如此不安呢？
看着那水潭前俏丽的身影，只见她先将那采来的草药用水浸了浸，再放在路边用石头捣碎，都不知她是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类似于碗的东西，她细心的将捣碎的草药盛放到那东西里面，然后，她背过身去，似乎是在往那碗中掺水，但因为是背对着他，方剑云并不知晓，只知道她这样背对着他似乎很久，亦或者是自己太过心急，太希望能康复，所以才对时间产生了错觉？
好久好久，路霓裳才转过身来，此刻，她已经端着一碗东西向自己走来，走得近了，他马上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定睛细看，她手中那只碗盛放的竟是一碗腥红的液体！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