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第08天作者:金英》第24章


汪寒洋含蓄地笑一笑,“依我看,扈先生你不适合在官场混。” 
“为什么?”扈平觉得不解,作官有什么难的?盖盖章,喝喝茶,看看报,吃吃饭,顺便收点儿“孝敬钱”。 
“作官不难,人常说中国的官是最好作的,是个人就能作,但扈先生你不行。”汪寒洋微笑着说,“因为有一点你做不到。” 
“哪一点?”扈平跟汪寒洋并无深一层的交往,只在今天早晨时跟她有过一席谈。这个女孩子看上去言笑温婉,骨子里却很矜持,给人的感觉如水中花镜中月,看得见,摸不着。 
“不光是你做不到,我看在座的大家都做不到。”汪大秘书越说越玄乎。 
“到底是哪一点,你快说了吧。”杨小玉猴急。 
汪寒洋笑了,“你们看王朔的书吗?他那里面有一句话说得非常经典。” 
“是──我是流氓我怕谁?”乔烟眉想了想说。 
汪寒洋摇头,憋了一口气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比谁都不要脸!” 
话音一落,大家哄笑起来。 
汪寒洋道:“我说的是真的,这样吧,给你们讲个笑话:有一个新任教师,上课第一天校长跟他语重心长地说──假如有学生考试得100分,你要对他好,因为他以后是科学家,造福人类;假如有学生得60分,你也要对他好,因为他以后会返校当教师,作你的同事;假如有学生得30分,你也要对他好,因为他以后会赚大钱,能为学校捐款;假如学生作弊,你更要对他好,甚至装作没看见,因为他以后将步入政界,高官厚禄,所以,你不敢不对他好,否则……你以后就不用再买鞋了,因为有小鞋穿嘛。” 
汪秘书话还未完,大家又笑起来。 
“喂,小玉,你比较符合这个条件,你可以作官。”杨小玉跟人自来熟,所以扈平尽管与她相识不久,却也可以开开玩笑。 
“拉倒吧,”乔烟眉笑,“她要当了官,全国上下全成丽春院了。” 
“算了吧。”杨小玉摇头叹气,“我就是不当官,现在的丽春院也不少。只不过换了个名字而已。” 
这话让大家沉默了。 
扈平想了想说:“难道好人真的不适合作官吗?” 
“怎么不适合?”杨小玉一脸的不以为然,“包文正魏征文天祥海瑞那不都是官?” 
“他们是黑夜里的一盏灯。中国上下五千年,是一个漫长的黑夜……它让每一个清醒且有良知的官员活得太累太难也太苦了。”汪寒洋叹了口气,“文人们喜欢讲道德文章,可道德文章管什么用?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百官立德,为子孙造福,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始终是一句空话。” 
“道德文章都不管用,那你说什么管用?”乔烟眉问得很认真。 
汪寒洋想了想,“善良的人只所以善良,是因为没有作恶的条件。那就要问,是谁给了官员们腐败的条件?谁给的,就让谁去解决,又干咱们什么事?” 
没人吭声了,扈平则隔着桌子默默地看着汪寒洋,这小丫头,果然肚里有货,怪不得龙琪让她演黑妞,哄得个小方团团转。 
“喂,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杨小玉喜欢热闹而不愿意探讨深奥的问题。 
“好啊你说。”扈平笑。他很欣赏她的个性。 
“是这样。”杨小玉未说先笑,“一个寂寞的男人买了一只蜈蚣作宠物,有天,他想带他这个新朋友去逛逛,就敲敲蜈蚣住的盒子说:去散散步吧,今天天气不错。半天,盒子里没响动。过了一会儿,男人又敲了敲盒子说:咱们去走走好吗?蜈蚣还是没答腔。这男人有点急了,使劲敲了敲,喂,你有兴趣出动玩玩吗?你不去我可走了。这时,盒子里终于传出蜈蚣的声音:对不起,你第一次叫我时我就听见了,我正忙着穿鞋呢。” 
大家哄堂大笑。 
杨小玉突然又说,“咱们现在的政府机关也像蜈蚣的脚……” 
乔烟眉愣一下后笑了,汪寒洋跟着扑哧一乐,扈平大笑。 
“好了好了别闹了。老刘──”龙琪让杨小玉把刘雪花叫过来,“晚上准备一下,我要宴客。” 
“要什么标准?”刘雪花问。 
“吴书记要来,你斟酌吧。”细节问题龙琪从来不管。 
“好。”刘雪花一双凤眼圆睁,又是她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龙琪舒了口气,“你们都去休息吧,这两天神经绷得太紧了。” 
“那你呢?”扈平问。 
“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龙琪特别强调了“一个人”。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七) 
小方没有找到龙琪,问汪寒洋,她说龙总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她没留下口信。没了她的消息,他顿时觉得空落落的,站在艳阳高照的大街上,茫茫然不知所措,他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这个案子完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来见她吗? 
没有!他们原来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是飞鸟和鱼,各自有各自的生存空间。既然这样,心动的最终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小方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无法预测未来。谁也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 
他是警察,是个无神论者,但此时,他却好像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强大的力量在主宰着人类的喜怒哀乐,让他无法抗拒。 
当他第一次见到龙琪,他的心突然被引爆,在那一刻被炸得四分五裂,人生的酸甜苦辣咸麻涩都一泻而出,让他震颤,也让他幸福,就像一个多年游荡的浪子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家园,他的心他的灵魂他所有的感觉在巨大的震荡之后终于归位了,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妥贴自然。 
而且随着他一步步对龙琪的了解,他的那种感觉就越强烈,特别是经过那场戏的“催熟”,他是看清了自己的心,他明白了,他的痛苦,是要她来安慰的;而他的快乐,也是要她来分享的。他需要她,他觉得自己这27年来的人生之路就是一刻不停地向她靠拢的行程,他像一个指南针,她却是南极磁场,他一生一世都是向着她的。 
她对他也是一样的感觉吧,今天上午她在他面前流泪时,他已经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心照不宣了,他们的感觉是相通的。 
但,这又能怎么样? 
这是个俗世啊! 
俗世有俗世的不二法则。 
尽管他都跟陆星坦白了,但那是被对方咄咄气焰给逼的,而现在,他要过的,是自己这一关。人要从一种习惯中解脱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方看着街上匆忙来去的人流,心里那种潜在的绝望又抬头了──这些忙忙碌碌的人他们去哪里?又去作什么?也是去找自己心灵的家园让自己的神魂归位吗?他们能找得到吗?或者,他们愿意找吗? 
不,也许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还没有这种认知,对于他们,生存才是第一位的。 
生存! 
柴米油盐酱酸茶,以至名利地位。对于这个俗世中的人,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吧?至于心灵,有的人已经没有心了。 
但有心的人怎么办? 
是不是只有痛苦?──举世昏昏我独昭昭,那痛苦的一定是昭昭而非昏昏。 
有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天未老,天无情,那人呢? 
可谁又让你有情了呢?谁又让你多情了呢? 
你不是已经有陆薇了吗?小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陆薇已经是他约定俗成的未婚妻,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设地造,就像是一幅已经画好的龙,只等着他们最后去点睛了,那一点,大家将皆大欢喜完美和谐是谓大同。 
这幅画还能更改吗? 
能……倒是能,但那得伤筋动骨,甚至惊天动地,还有可能会掀起惊滔骇浪,这场情事,已经不是局限在他们两人之间了,而是牵涉到了一批人,比如陆家的人还有凡是知道他与陆薇谈恋爱的人。当然,更重要的是陆薇的感受,陆薇是个好姑娘,她没有一点错,对他更是好得不得了,为了他,她还学会了下厨,能马马虎虎做出四菜一汤,味道居然还能不影响舌头的正常功能。 
她早已经认定他了,让她伤心他又于心何忍?除非他是个混蛋,可他偏偏又不是。 
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现在是旧的去不了,新的偏来了。唉,为什么人生有些事就偏偏只能作一个选择呢?就像脸上只能有一个鼻子,决不能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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