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衣卿相》第25章


苏晓晓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发现无瑕只是摇头。
“苏姑娘,贵教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了。你们早就策划好了一切,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江山易主。你们所欠缺的,也正是我所拥有的——皇族的名号。”
“正是如此,公主既然明白,为何……”这次换苏晓晓愣住了。
船舱外的胡古月猛然咽了口口水,他骇得发了慌——西南的军队?弥勒教在西南养着一支大军吗?为何朝廷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听苏晓晓的口气,不像是在诓骗无瑕,难道弥勒教真的如此强大?而且,苏晓晓还说“不仅如此”,除了那支谜一般的西南大军,弥勒教还有什么杀手锏?
这些虽然是他必须仔细打探清楚的事情,但此时此刻,他和苏晓晓一样,紧张地等着无瑕的答案。
“不为何,只因我乃一介女流。”无瑕说罢,起身就要告辞。
是啊,公主又如何,难道要让一介女流登上皇帝宝座吗?百官能服?百姓能服?他们是一百加一百,两百个不服。撇开他们不说,无瑕自己也不想做个女皇——更何况,只是弥勒教的傀儡女皇。
她不是不想报仇,不是不想靖难,不是不想夺位——然而,只恨自己是个女儿身。
“哈哈哈哈。”苏晓晓听了无瑕最后的摊牌,不但不失望,反而如释重负地大笑起来。
无瑕诧异地瞧着她,不知道她为何而笑。
“公主,您所虑之事,教主早就替您想好了解决之道——您不能做新皇帝,但您的儿子却可以。”
“我的……儿子!?”无瑕彻底呆住了。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有个儿子——她尚是处子之身,怎么可能会凭空多出个儿子来?
船舱外的胡古月也呆住了,他不相信无瑕竟然已经有了个孩子,却又不敢肯定确实没有。
万一……万一……
他心神大乱,他自责、内疚、羞愧——我应该知道无瑕的一切,一切的一切,她对我绝对不能有任何秘密,绝对不行!可为什么?她有没有孩子这么大的事情,我都无法肯定!?他想起了去伏牛山拜师学武之前,在胡家密室里的那番誓言,顿时对自己恨得不行。然而,除此之外,他内心还有另一种感受,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受——那是心如刀绞般的痛楚。无瑕在他的心目中,是个囚犯,是个猎物,是个公主,是个尼姑,是个美人……她实在代表着太多太多,甚至可以这么说,无瑕就是胡古月的一切,她占据了他的整个人生——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可无论她代表着什么,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无瑕,是冰清玉洁的,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
她……怎么可以有一个孩子!?
胡古月这么想着,赶紧又凝神倾听船舱里的谈话。无奈苏晓晓却带着无瑕绕过琉璃屏风,往内室去了。
显然,她们接下来的谈话异常机密,也是关键所在。
但古月若想附在内室窗外探听,就必然会暴露在船头的那两名侍婢视线之内。一番踌躇后,他还是不愿轻易冒险,便施展轻功离了花船远去。
十四 身份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在古时,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二月十五的花朝节、八月十五的中秋节,这三个“月半”被视为同等重要的传统佳节。譬如武则天,她嗜花成癖,每到夏历二月十五花朝节这一天,她总要令宫女采集百花,和米一起捣碎,蒸制成糕,用花糕来赏赐群臣。上行下效,从官府到民间就流行花朝节活动。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会,文人骚客会在馆子里订上一桌,将白天赏花时酝酿好的诗句吟出来,以文会友;而深闺小姐们,也会出来逛逛,赏赏“花神灯”。
晌午过后,萼儿到杨家老宅登门造访,传林黛玉的口信给杨冲,约定酉时三刻,在成贤街旁一处叫作“凤仪居”的小茶馆相见。
自送走了花萼儿,杨冲苦苦熬到了酉时,实在坐不住了,便披了件大氅,出了门去。
由于小书童帮玉符修道观去了,故而杨冲独自走在熙来攘往的成贤街。和前番到此地时的左顾右盼不同,这回他顾不上欣赏这从未见过的古代节会,只是满腹心事,低头不语。
话分两头,且不说心事重重的杨冲,却说那同样心事重重的胡古月,也正漫步于成贤街。
胡古月自吃过午饭,已在街上闲逛了大半日,心中翻滚,脑中混沌。如今已是酉时一刻,他走了这半日,只觉得身心俱疲,想找个歇歇脚、饮杯茶的所在。也巧,他停下脚步,仰头便见一块茶楼牌匾,名曰“凤仪居”。
两日前,他在“同心舫”上听到的谈话,使他忐忑至极。而后,两位美人转入内室,那番他听不到的谈话,更令他当晚辗转难眠。
无瑕公主会和弥勒教联手吗?弥勒教那支谜一般的西南大军究竟在何处?无瑕又是否真的有子嗣?那么多的未知谜团围绕着无瑕公主,而胡古月的职责偏偏是知晓无瑕的一切。
看来,只有动用“那批人”了!
说起“那批人”,胡古月倒是在昨日翻阅名册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当看到名册上的某个名字时,他暗道:实在是料不到,世界如此之小,缘分如此之巧。人与人的相逢,果然冥冥之中自有道理。
那名字,不是别人,正是杨冲!
正这么想着,只听得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胡兄,胡兄”地喊着,循声望去,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人不是杨冲又是谁?
胡古月先是心中一凛,但旋即便有了主意。今日,他要试试这杨冲,到底配不配得上加入“那批人”的行列。
“哦,原来是杨兄啊。”胡古月隔着几步路,就遥作了个揖。
杨冲待古月走到面前,也作揖回敬道:“胡兄,没想到几日不见,今日却在这小茶楼与你相会,茫茫人海,咱们两次偶遇,实在不得不说有缘哪。”
说罢,两人互作了个相请的手势,古月走在前,杨冲跟在后,进得这“凤仪居”来。
待两人坐定,杨冲开口问道:“胡兄,你到这成贤街来,可是为了观赏花朝节会的?”
胡古月微微一笑,道:“杨兄,我自然与你一样,是来这儿赏灯赏花赏美人的。”
杨冲也笑,道:“旁人逛街赏灯,皆是兴致盎然,为何偏只有胡兄你愁眉不展的?”
胡古月立即反唇相讥道:“杨兄此言差矣,你说‘偏只有’我愁眉不展。我却明明看见,有位秀才,姓杨名冲,也是愁眉不展地走在成贤街上,与我分明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杨冲闻言抚掌大笑。恰在此时,茶博士送上两碗茶汤,几份小点。
“呃……杨兄,你刚才说我愁眉不展,这话倒也不错。”胡古月斟酌一番,才开口道,“如今我胡家倒真是遇到了件愁人之事。”
“哦?不知道是否方便告诉在下?”杨冲在上一世最喜欢看侦探小说,什么江户川乱步、阿加莎·克里斯蒂、东野圭吾等侦探作家都不放过,真可谓是个侦探小说迷。如今他虽然附身在这封建社会的秀才身上,可那股子侦探热情,却丝毫没减半分。
“哎,原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与杨兄你一见如故,所以……”胡古月喝了口茶,摆出一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神态,这才说道,“也罢也罢,我说给你听,你也替我胡家出出主意。”
“那是当然,若是能解兄心中烦闷,小弟自当尽力。”杨冲放下茶碗,洗耳恭听。
“这事儿,还得从我那不争气的妹妹说起。”胡古月眼珠一转,娓娓道来,“杨兄,不瞒您说,我胡古月父母死得早,虽留下些薄产,但我自小孤苦,只与我那妹子,相依为命。”
杨冲闻言,点了点头。
胡古月继续道:“而我……而我是堂堂男儿,岂可整日与妹子待在家中平淡度日。你也知道我走南闯北、拜师习文学武之事。”
杨冲复又颔首。
“就因为我长年累月不在家中,我那妹子便缺了人管教,终至做出那大逆不道之事来。”
杨冲听到此处,心头一震,他知道,后面的话才是正题。
胡古月早就观察到杨冲把头凑得更近,更加凝眉静听,知道杨秀才此刻是全神贯注,于是,他加快语速,做足表情道:“哎,我本不想把这种丑事告诉外人,可……可……哎……”
杨冲被古月这番欲言又止给挠得心中奇痒无比,好奇心将他又往古月那边推过去许多。他迫不及待道:“哎呀,胡兄,究竟是什么事,就劳烦您快快相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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