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锋录》第107章


了兄长之命。实则便那关保,我也不想嫁他哩。兄长为怕两员大将生了嫌隙,故此不敢轻易将我许与任何一人,这婚事么,便这样耽搁下来了…… 
“此来山东,并不想见貊高,叵耐遭逢不测,终于被这厮寻着了。我欲立刻回河南去,他却领我来济南,显是不怀好意的。适才李保保得着消息,说那厮起了邪心,竟想……竟想……趁着我在济南,他要……”王小姐的脸涨得通红,声音越来越低,说不下去了。 
凌冲心里明白,想必貊高要趁着王小姐在自己的掌握中,来个霸王硬上弓,等生米煮成熟饭了,那时不由王保保不允。他心中愤怒,对王小姐道:“那厮如此无礼,叫你兄长下令,斫了他的狗头罢!” 
王小姐道:“正当用人之机,他又手握重兵,料兄长不会杀他。我也只求逃出济南便罢了。凌大哥,我若是走了,你在此处,定要被那厮迁怒,你且与我一起逃走罢。”凌冲苦笑道:“便我这点点伎俩,如此龙潭虎穴,如何逃得出去?” 
王小姐大着胆子,一把拉住凌冲的手:“你且随我来。”说着,就往门外走去。凌冲手里捏着一把柔荑,自出娘胎来还是第一次,不禁神魂飘荡,不知怎么的,就跟她来到了门外。 
黑暗中闪出一个人来,低声问道:“怎说恁长时辰?小姐,速速走罢,晚了须防有变。”原来是向龙雨。 
两人跟着向龙雨,小心翼翼地向府外走去。路上偶尔遇见几名巡逻的士兵,都被向龙雨轻轻跳过去,无声无息地一指点倒。时候不大,来到一扇角门边,向龙雨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然后推开门。 
只见门外是李保保和两名锦衣军士,牵着六匹高头大马。众人跨上马去,疾驰离开了济南城。虽然此时城门已关,但李保保拿出扩廓帖木儿的令符来,所到之处,畅行无阻。 
出城一直向西南方向奔去,直到天色渐明,才逐渐放慢速度。凌冲心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猛然一驳马头,就欲往斜刺里冲将出去。 
可惜向龙雨一直在注意着他,看他想走,早一招阴指劲轻轻递出,凌冲胯下马长嘶一声,脸上吃痛,停下了脚步。凌冲一个趔趄,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王小姐听到身后响动,也驳回马来,看了这情景,立刻心下了然,柔声问道:“凌大哥,你不陪我往河南去么?” 
凌冲道:“我有要事,前往大都,不能奉陪小姐,小姐恕罪则个。”王小姐满脸都是失望之色,轻声问道:“你又往大都去何干?莫非去见雪妹妹么?”凌冲竟然被她一语道破心事,不禁脸红,急忙遮掩着说:“确有要事,小姐宽放我去罢。” 
王小姐轻叹一声,苦笑着说道:“我又不是押解你的差官,说甚么宽放不宽放。既然凌大哥执意要走,我怎好拦阻。我与雪妹妹交游数日,知她甚欢喜凌大哥哩,可惜家兄却无这个福分……只盼凌大哥自大都归来呵,千万往河南来,我……”凌冲听她似乎话里有话,不禁一愣,王小姐摇摇头:“若是有缘,自然后会,此事须强求不得。”对向龙雨说:“向先生,且由凌大哥去罢。” 
向龙雨瞪了凌冲?眼,驳转马头,众人催马离去。凌冲愣在当地,半晌不言不动。暗自揣测王小姐的心意,似喜似忧,不禁痴了。 
※※※ 
北渡过大清河,延运河北上,一路无话。眼看距离大都城越来越近,凌冲的心中满是憧憬,雪妮娅的笑靥无时不浮现在脑海中,逐渐就把王小姐给远抛到爪哇国里去了。 
三日后,过了清州,来到海津镇,此处是河间路与大都路的分界,往北一马坦途,不用一天半,就可以进入大都城中。自己在泰山附近耽搁了两三日,不知义父可已到了大都?又不知义父待如何向艾布提亲?他前思后想,心中竟然有些胆怯,行进的速度逐渐放慢了下来。 
离开海津镇,延着官道,骑马缓缓往大都方向走去。当日阴天,才酉初天色就昏黄了下来,道路上行人很少。正行间,突然听到路边大树上一声长笑,接着,一个人影直向自己扑来。 
凌冲正在低头思量,如果义父陈杞人还没有去到大都,自己先见了艾布,应该怎样开口,想得有些神不守舍,忽逢惊变,急忙勒马,一掌打去。那人影挥掌来迎,两掌相交,凌冲的掌力竟然被对方的内力吸住。他才刚叫得一声“不好”,那人已经在空中一个盘旋,跳上了马背,另外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头。 
凌冲半边身子酸麻,从对方内力的强度与运转方式上,已经猜到是谁了,不禁大惊失色。果然,那人“嘿嘿”一笑:“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哩。”正是大对头牟玄圣! 
凌冲心中叫苦。牟玄圣随手点了他几处穴道,凑到他耳边说道:“我自大清河北便一直盯着你,看你欲往大都来,倒省了我押解的麻烦。怎今日走得慢起来了?我却是个急性子,等不得也,且待我送你一程。”说着,一拍马臀,飞快地向前奔去。 
凌冲心里叫苦不迭:“都是我心游身外,这才轻易遭了贼子的毒手。此去大都不过一日路程,料是不得机会逃走的了。今番真个我命休矣!” 
当晚在野外露宿。第二天一早,牟玄圣就拉起凌冲,二人同跨一骑,继续北上,眼看再走半日就要来到大都城下,忽然远处道边闪出一角凉亭来,高挑着一面“茶”字布招。牟玄圣笑道:“我也走得渴了,且先去吃一碗茶,午时定可赶到大都,打甚么不紧?” 
顷刻间奔近了凉亭,只见亭中影影绰绰的,似乎坐了五六个人,亭外也栓着几匹坐骑。牟玄圣又怕耽搁,又怕另起波折,干脆放弃了停留的想法,两腿一磕马腹,直从凉亭边飞奔而过。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人影一闪,挡在马前,双手一挥:“怎不吃碗茶再去?”坐骑长嘶一声,突然停步,向后倒退。凌冲本就被点了穴道,一个坐不稳,倒撞下来,牟玄圣在空中一个跟斗,翻落在他身边。 
双足还未沾地,突然身侧一道劲风袭来。牟玄圣大袖一扬,内力到处,劲风星散。但交了这一招,他已知来人确是劲敌,不由后退一步,凝神戒备,问道:“是谁挡路?!” 
凌冲还没摔到地上,早被那拦在马前的人一把抱住,顺势解开了他的穴道,手法干净利落,不在牟玄圣之下。他定睛细看,只见来人五十多岁年纪,儒衫长须,正微笑着望着自己,不禁大喜过望:“宫大侠,你如何在这里?” 
来人正是自己义父的莫逆好友,前代剑圣、黄河大侠宫秉藩。宫秉藩扶凌冲站好,笑道:“岂止我来了,你看那是谁人?”凌冲几乎是和牟玄圣一起定睛细看,只见一招逼退牟玄圣的那人,方面大耳,寿眉白须,身着棉布道袍,腰系黑色丝绦,脚登棕耳麻鞋,手持一柄麈尾,原来是个道人。最显眼的,是那道人没戴头巾,发髻上套着一顶小冠,黑黝黝的竟似铁铸。 
牟玄圣倒吸一口凉气:“莫非是铁冠真人大驾光降?”那道人稽首道:“不敢,贫道张中张景华。牟先生,自大都城西高粱河畔一会,岁月荏苒,阔别已近三十载了也。先生丰采依旧,可喜可贺。” 
牟玄圣知道铁冠道人张景华,号称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执内家诸派之牛耳,刚才交了一招,内力浑厚,似乎远强于自己,不禁气馁。他心念电转,随口问道:“张真人识得这个小子么?若张真人为他求情,在下宽放他便了。” 
铁冠道人还没回答,他身后转出四个人来,喝道:“奸贼,你随口敷衍,便想逃了性命么?且待咱们取尔狗命,为武林除害!” 
凌冲看这四个人,都是道装,最年长的四五十岁,最年轻的不足三旬,原来是铁冠道人的几名入室弟子:首徒孙朝宗、四弟子李仲勋、五弟子郝宋臣,以及关门弟子王宗岳。铁冠道人毕生共收了六个门徒,孙朝宗受教最早,其后还有二弟子樊靖宇和三弟子郑琰,都已经去世了,王宗岳是十年前才投入门下的,比凌冲大不了几岁。 
牟玄圣听这些后辈跳出来叫嚣,不禁“哈哈”大笑:“甚么为武林除害?在下现是朝廷官员,自来少在江湖行走,武林云云,干在下甚事?”铁冠道人也喝斥道:“牟先生是一代宗主,你等岂可无礼?待向牟先生讨教,不是这样态度!” 
王宗岳听了师父的话,深深一揖:“晚辈等无礼,先生莫怪。待向先生讨教,咱们单上须不是对手,一并受教,先生请接招。”说着,把肩背的齐眉棍端到身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