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狂之诗》第158章


之前被练飞虹所伤那个生还的波龙术王弟子,中了一记铁拳,仍然昏卧在地上。练飞虹上前察看他,确定他身上衣衫未沾毒粉,就将这俘虏拉出来,吩咐县民将之缚起,又为他小腿拔出飞刀止血。
荆裂看了好一会儿,向王守仁说:这干人大都是死在毒性极烈的药粉之下,现在那边四周,不管尸体和地面也都散着毒,皮肤稍沾上,随时性命不保。那得如何处置?王守仁看着堆叠的死尸,眼中泛出悲悯之色。
先着人尽量多打水来,冲洒到死尸和地上去,以防毒粉飘散,并且把毒性冲淡。荆裂说:洗得差不多了,就赶快将死尸用厚布包裹,运出城去下葬,墓穴挖得越深越好。荆裂瞧瞧那广场四周,叹息着又说:即使如此,毒药还是会吸进土里,恐怕再过一年半载都未必完全化去。得把这地方围起来,严禁人畜接近。王守仁这就吩咐县民去照办,更叮嘱他们要用粗布包裹双手及口鼻,以策安全。
这时荆裂绕过那广场有毒之地,回到先前激战过的饭馆,取回遗在内里的兵器。一个波龙术王弟子的尸身躺在饭桌上,荆裂从死者身上拔出鸳鸯钺镖刀,用那尸体穿着的五色衣袍抹拭血渍。
王守仁在门生和几个县民陪同下跟随进来。他看见那些打扮奇怪的尸体,不禁摇摇头:杀敌逃生,竟要用上这样毒辣的手段,而且遗祸如此之巨,这些人显然并非一般山贼马匪。到底是什么人呢?我也想知道。荆裂耸了耸肩:我们不过比你早到一、两个时辰而已,什么都不清楚,已经跟他们打起来了。我只知道他们自称是武当派,什么波龙术王座下弟子。波龙术王四字一出口,旁边几名县民都身子僵直,惶恐地瞪着眼睛。
王守仁和荆裂都留意到这表情变化,县民对这波龙术王似乎怀有极强烈的恐惧,知道事不寻常。尤其是荆裂,想起早前从城里各处冒出来那群有如活死尸的疯人,就更觉事情非常诡异。
你们在干什么?这时外头有人大声呼喝:何以这许多人走出来聚集?造反吗?只见远远一个胖子排开人群出现,身边前后带着十来个保甲与刀笔吏,不耐烦地叱喝着,县民都低头避开。
这胖子正是庐陵当任县令徐洪德,此刻虽然未穿官服,众人只听那大嗓子就认得。
徐洪德左右瞧着县民,不住斥骂:这般多人无故聚起来生事,知否本官可治你们一条聚众作乱之罪?……他说着走到最前头,赫见广场上的大堆死尸,一时说不出话来。
站在旁边的童静不屑冷笑一声:呸,什么官,之前贼人入城,却不见你出头。这话传到了徐洪德耳里,他怒然一瞪童大小姐,只见她面目甚生,看打扮是个外地来的旅人,腰上更带着长剑,一时不确定她底细,也就未敢发作。
徐洪德仔细瞧瞧那些尸体,看见大半都是穿着五色袍的波龙术王弟子,惊得退了几步,要由保甲扶住。
这……这……这是谁干的……他说着再次瞧向童静,还有她身边的虎玲兰、练飞虹与燕横,只见一个个都是古怪的江湖人打扮,更肆无忌惮地带着各种凶厉兵刃。
——这……糟糕了……大祸临头了……王守仁带着门生来到徐洪德跟前。徐洪德正疑惑是什么人,身边一名保甲已经认出他来,急忙禀告。
徐大人好。王守仁拱手行礼。他官阶虽远高过这徐县令,但语气并无半点倨傲。施礼之际,王守仁眼睛不忘仔细打量对方。
徐洪德慌忙也叙礼。王守仁号称阳明先生,乃是当代大儒,自从龙场悟道并复出后,积极各处开坛讲授心性之学,学生颇众,已是甚有名气;他在官场上升迁又是甚速,徐洪德哪里没听过这大名?
王守仁升任正四品少卿之职,徐洪德不过七品县令一名,行礼时弯腰低得几乎让头碰地。王守仁轻轻扶住,徐洪德却还是不敢直视。
——这等大人物竟突然在自己的辖地里出现,徐洪德甚是惶恐,心里想:难道有人在上面参我一本,因此特地派这王阳明来寻我的过失?
王守仁为官已久,一看徐洪德脸色就知晓他想什么,于是淡然解释:我此行乃是赴南京就任,不过顺道来访,看望一下从前的旧识而已。他虽已晋升南京大官,但终非这庐陵县令的直辖上级,说话仍是保持客气。
难得王大人到本县作客,不巧却遇上土匪到来生事杀人,真是失礼……徐洪德一边说,眼睛一边在转,心里想着如何将此事搪塞过去:唉,王大人有所不知,庐陵一带近来又闹疫病,农田歉收,因此越来越多不法之徒聚众为贼……农田歉收,你倒吃得很胖。童静在一边再次揶揄说:你这身衣服质料很上乘啊。还有腰间这块玉佩也不小。大胆!徐洪德手下一名文吏怒斥:看你等打扮,也不是良民,竟敢对县大人无礼?他们……王守仁想了一想:……是我朋友。童静与王守仁素不相识,王守仁却一开口就自认是朋友,平日若是有人如此攀关系,童静必然不悦;但这时她看看王守仁,却没有感到不高兴,反而隐隐觉得,被这位先生认作朋友,也是不赖的事。
那文吏一听噤声。徐洪德则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尴尬在笑。
童静说这些事情,王守仁早已察觉,只是没说破而已。王守仁相貌仪表普通,样子瘦瘦像个耕田农汉一般,常被人低估他的敏锐精明。
王守仁猜知这徐县令多半跟贼人有点关系,意欲从他口中套出口风来。但同时他又希望有人能跟县民交谈,问清楚关于那波龙术王的事情。
荆侠士。王守仁把握机会,回头向荆裂说:王某先去府衙,跟徐大人谈一谈,劳烦你们帮助徐大人的下属,指挥大家清理尸首。他又朝最年轻的一名门生黄璇说:你也留下来帮忙。荆裂从王守仁眼神中了解他心思:王守仁是要主动缠着这徐县令,荆裂他们就有机会向县里百姓问个究竟了。
荆裂当下向王守仁拱拱手:这些好办。同时嘴角微微一笑。王守仁见荆裂这笑容,两人心意相通,也报以微笑回应。
王守仁当下就牵着徐洪德的手:大人,请。徐洪德来不及吩咐下属监视荆裂等人,就给王守仁拉着走往县衙的方向。
燕横这时看见,在场的大群百姓,全都以极崇敬而满带希望的眼光,目送二人背影。
这目光,自然不是投给现任那位县令。
◇◇◇◇
整个庐陵县城,到了午后才渐渐出现生气,再不似早上荆裂等人初入城时那一片清冷死寂的模样。
城内的人越聚越多,原来不止城里居民冒了出来,也有邻近乡村的农民,风闻王守仁大人重临庐陵,都入城来打听,希望可见王大人一眼。有不少还拿着农作水果,要亲手送给大人。
荆裂五人跟那少年儒生黄璇,一起走在街道上,看见四处都有人三五成群围聚交谈。有几家茶馆更乘机开门给人聚脚。
几辆手推车在街上到来,车上盖着好几层布,正是从广场那头收集的尸体,要运出城去下葬。县民看见那些口鼻包着布的壮丁,正吃力地推着木头车接近,纷纷惶恐走避。
荆裂他们站在街道一旁,目送那几辆木头车经过,不发一言。
另一辆尸车又推来了,只见这次只覆了一层薄布,可见几个死者衣饰。童静认出来了,正是被术王部众杀死的那饭馆四人。童静走上前去,掀开布看看。
只见饭馆的老板娘卧在最上面,身上有一道惨烈的血口。她眼睛虽已给阖上,但脸容扭曲紧皱,仍然残留死前的惊惧。童静不禁掉下泪来。
推着车子的三人,其中一个是名农民打扮的少年,跟童静年纪相若。他看见这位带剑的小女侠,竟因为几个不相识的死者哭泣,感到十分意外,不解地搔了搔头发。
他们……叫什么名字?……童静问的时候,手指牢牢紧握腰间静物剑的剑柄。
是曾老板,全名叫曾季;他的老婆,娘家姓李……那少年结结巴巴地回答:两个店伙计,一个是李氏的弟弟阿三,一个是陈二……你问来干什么呢?……童静反复喃喃念着这些名字好一会儿,等到记牢了,才回答那少年:我要知道为谁报仇呀。他说着就走回伙伴身边。
那少年惊讶地瞪着眼睛,呆站着看童静等几个侠士在街上走去。少年向两个同伴说:你们先推,我有事情。就丢下了车子,跟在那些人的后头。
荆裂他们六人继续在街上四处察看。每到一处,原本聚集交谈的人就急忙分散避开,无人敢接近这几个来历不明、全身都带着刀剑凶器的外来怪客。
黄璇察觉到荆裂等五人的气势,心里也不甘示弱,走在路上时高高挺起胸膛,左手把住腰带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