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雪重》第53章


林鸿文说,“谁欺负我,我就咬谁。”
“怕是挨欺负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徐卿之说,“陈悦轩来信,说日本人在南方挤垮了很多纺织厂。”
“然后呢?”
“我想”,徐卿之犹豫了一下说,“我们也许可以接手一个。”
林鸿文眼睛一亮,“你接着说!”
“如果我们有了纺织厂,首先就会省掉那些中间人的费用,成本就会降低”,徐卿之把进货的成本推给林鸿文看,“再者自己的厂子,产出的棉纱也好棉布也好,质量是能够控制的。不会像现在这样,各家供货品质参差不齐。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我们大部分的货能够自己生产,不必再倚仗别人。到时候每匹布都会缝上合众商行的标识,大家都会认得这个牌子。”
“要是能这样,当然好”,林鸿文看着徐卿之列的清单说,“他们经营不下去,着急出手,价格肯定很低。只是咱们与那些人并不认识,怎么才能搭上线呢?”
徐卿之想想说 ,“这事儿虽然是好事儿,但也急不来。我先给陈悦轩写封回信,他家在广州有商号,想来也认识不少人,看看他能不能帮咱们牵上线。”
林鸿文点点头,“还是稳扎稳打地来,这事儿必须要找个知根知底的人,不然人家想骗咱们,还不一个来一个来的。”
徐卿之低头写着回信,林鸿文在一旁看了几眼,徐卿之写的是行楷,笔道流畅,字体秀美,只是没有了之前用钢笔书写时的沙沙声。林鸿文想了想,站起来自顾自的往门外走去。
☆、54。第五十四章
出了门,林鸿文直接拐进了隔壁文森那里,文森许久不见他很是热情,天花乱坠的介绍了一番新货。林鸿文耐着性子听完,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这个你这儿有卖的吗?”
文森接过来端详了一会儿,“派克钢笔,不过是前些年生产的。”
“我家老板的,笔尖摔劈了”,林鸿文说,“你这儿有一样的吗?”
文森摇摇头,“钢笔这东西不好卖,你们都用毛笔,一年到头都卖不出去一支。而且你拿的这个几年前的,想买一模一样的,不太容易。”
“那你认不认识会修理的人?”林鸿文问道。
文森再次摇头,“笔尖是钢笔最重要的部分,它非常坚硬,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坏的。但是一旦摔断,或者像你这支这样,劈开了,那就很难修复了。”
林鸿文看着劈开的笔尖,抿了下嘴唇问,“真的没办法了?”
文森想了想说,“我可以试着帮你看看有没有相似的,只是这东西本来就没有多贵,运过来估计运费比它本身还要贵,你确定要么?”
“你只管帮我去买,该多少钱,我就付你多少钱”,林鸿文说。
“难得你和你老板不跟我还价”,文森在本子上记了一笔,“好吧,我会让人尽量去找它的同款,如果没有也尽量去找类似的样式。”
“那就谢谢你了”,林鸿文说。
“你有需求,我有钱赚”,文森笑着说,“咱们是双赢,不用客气。”
87。
眼瞅着还有一个月过年,贺贵本来应该忙着理账,想想怎么发花红,然而租金翻了好几番,搅合得他也没有过年的心情了。连贺瑶抹着脂粉,涂着蔻丹出门,他也只是嘱咐下人好好跟着,连问都没心思问了。
奉天那边依然不太平,仗打不完,烟馆也没法开。虽说现在日本人好像占了上风,但打仗的事儿哪有个准儿呢。贺贵正坐在前厅里盘算着,就听下人通报,说姚顺昌来了。
不过年不过节的登门拜访,必然是有事。贺贵喝了口热茶,心说千万别是又出了什么岔子。谁知姚顺昌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那人穿着深灰色带卍字暗纹的棉衣,外面还披了件猞猁皮的穗褂。
贺贵站起来把两人迎进屋里,刚坐下姚顺昌就殷勤地介绍道,“老哥,这是上海来的陈老板。”
那人摆摆手说,“什么老板,是我请各位老板赏口饭吃才是。”
贺贵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姓陈的,见他的穗褂已经有些年头,保管得似乎也不是很妥当,有些斑驳。
“陈老板说客气话”,贺贵寒暄道,“做生意有起有落是常事儿,有什么贺某能帮上忙的,不妨直说。”
姓陈的欠了欠身说,“贺老板快人快语,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叫陈兴来,前几年在上海开了家纺织厂。原本生意还挺好的,可这两年很多日本人来上海办厂,我这生意就越来越难做了,现在眼瞅着就要让人挤垮了。我听人说铁路一修,东北这几年做生意的很多,就想来看看能不能接些单子回去做。当然了,如果贺老板对纺织厂感兴趣,也可以入一份。”
“陈老板真如及时雨一般啊”,贺贵笑着说,“不瞒你说,俄国人最近又涨了租金,我正愁从哪儿能多赚点钱呢。”
“老哥,我这人没介绍错吧”,姚顺昌邀功似的说,“昨天陈老板去我那儿打听,我就琢磨这事儿能成。”
“之前也去过几家商行”,陈兴来说,“可是都不是太满意,昨天问到姚老板那儿,总算是摸对了门路。”
贺贵听完审视地看着陈兴来问,“不知道入伙纺织厂要多少钱?”
“若是贺老板感兴趣,可先付一千卢布的定金,我也好搪塞别人”,陈兴来说,“您别看我这纺织厂快要让人挤垮了,但只要肯贱卖,想接手的人还是挺多的。我舍不得,所以才来这儿想办法的。”
“这是自然,机器厂房都是现成的,只要价钱一降下来,想找个买家并不是难事”,贺贵思量了片刻说,“我看陈老板说话实在,我也不跟你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一千卢布不算什么,但是入伙这事儿我得考虑几日,还请你见谅。”
“贺老板要考虑几日这是应当的,上海离这儿这么远,我怎么说都是口说无凭。这样,我把厂房的图纸还有机器的型号、数量,以及这几年的产量和营利给你留一份,你也好参考”,陈兴来说着拿出一个纸袋,放到桌上推给贺贵。
贺贵打开纸袋,看了看里面的几页纸,笑着说,“有这些再好不过了,说起来我也去过上海,那当真是富庶之地,到现在我还记得老摆渡五芳斋点心的滋味儿呢。”
陈兴来听了笑笑说,“贺老板记错啦,五芳斋在盆汤弄那边,老摆渡的是乐添。”
“瞧我这记性”,贺贵拍了下脑门,“眼瞅着就要到中午了,陈老板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已经叨扰贺老板好一会儿了,就不再打扰你用餐了”,陈兴来起身跟贺贵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老哥,你觉得这人不托底?”姚顺昌问。
“说不出来”,贺贵一边琢磨一边说,“穿得还算体面,也看得出来这两年日子过得紧,应答也没什么错漏,但是……”
“但是什么?”姚顺昌问,“一千卢布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就因为一千卢布太少了,所以才奇怪”,贺贵说道,“这事儿你别再管了,我会让人去查查,他要是再去找你,你就说我还在考虑,先晾他十天半个月。”
“成,他要是敢骗到咱们头上,我就打得他爬着出傅家店!”姚顺昌说完,又四下看了看,“老哥,贺瑶又出去了?”
“怎么这事儿连你都知道了?”贺贵问道。
“我赶巧碰见了两回”,姚顺昌说,“平时甚少见她出门,这阵子是怎么了?”
“看上个穷小子”,贺贵笑道,“合众商行的,你也见过,徐卿之的那个小跟班,姓林的。”
姚顺昌咂了咂嘴,“细想想,那小子长得是不错,眼带桃花,个子也挺高。可是,配不上大侄女啊!”
“她你还不知道”,贺贵叹了口气,“平时看着听话,上来那阵儿,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记不记得她小时候,领她去田里,让她别乱跑,别乱跑,不听啊。差点没让老毛子打死,这样都不长记性。”
“那老哥你打算就由着她去找那穷小子?”姚顺昌问道。
“那小子穷是穷了点,但我听说管事儿也是一把好手。他们收回来的那些铺子,现在都是他管,要是他能入赘过来,那也没什么不好”,贺贵盘算着说,“合众商行那群后生要是没了他,跟废了左右手也没什么区别。”
“也是,他要是能入赘,咱们不用费力气就少了个眼中钉”,姚顺昌笑道,“别说,我大侄女这眼光还真不错,可是……”
“可是什么?”贺贵问。
“我在醉胭脂碰见过他一次”,姚顺昌说,“不知道是不是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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