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第367章


在理:“想那慕容麟与慕容暐无冤无仇,何必下此死手?不问可知,定是奉了慕容冲之令!”
“又是慕容麟。。。”段随恨得钢牙欲碎,满脸痛苦:“可是凤皇。。。凤皇他为何要加害自己的皇兄?”
“段小子你是真蠢还是假蠢?”苻坚乐了,摇摇头,没好气地说道:“真叫慕容暐得了手,慕容冲岂不是这辈子都只能当个皇太弟?哪像现如今这般,又是称皇,又是称帝,快活得紧。”
段随全身都在发抖:“就算是凤皇在背后使阴,可他要对付的只是慕容暐而已,燕儿对他全无威胁,为何,为何。。。”
“此事孤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苻坚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忽然他一拍额头叫了起来:“对了!定是孤家言语间不小心,说起过慕容暐事败乃是城外有人不想让他活的缘故。慕容修容冰雪聪明,多半猜到慕容冲就是幕后主使,不但害死了慕容暐,更害死了她的母亲可足浑氏。。。”
苻坚一边说着,脸上亦是痛苦不堪,比之段随竟不遑多让:“孤家猜想,慕容修容定是恨透了慕容冲,及至阿房城,一时情不自禁,竟与慕容冲这小贼起了争执,这一下便招了祸。。。”
“不会的!不会的!”段随使劲拉扯自己的头发,大吼大叫:“凤皇打小便与燕儿最亲,说什么都不会害她!”
“帝皇家里哪有亲情可言?”苻坚语声幽幽:“慕容冲生怕自个坑害慕容暐的阴谋泄露出去,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更何况。。。这小贼对他亲姊使坏,嘿嘿,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说什么?”段随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当初扶余蔚能够找到慕容修容,还不是拜慕容冲这小贼所赐?若非他亲口告诉孤家,谁人会寻到柴曲村那犄角旮旯去?”
“噗”!一口鲜血高高喷出,段随颓然跌倒,眼前发黑,双手在空中乱抓乱摸,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有虚无作伴。
困惑心底多年的疑问一朝有了答案,可这答案竟是这般残酷与沉重,一下击穿了段随的灵与魂,叫他全然无法面对——他索性躺倒地上,仰望苍天,痴痴呓呓。
慕容冲!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会这么黑?若非你告密,我早与燕儿双宿双飞,在柴曲过得快快活活。。。
你。。。你到底把燕儿怎么了?你若伤了她一根毫毛,我定要将你斩成千段万段!
段随再起身时,周身上下燃起炽烈的赤焰,恍若魔神。。。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冥冥
段随没有砍下苻坚的头颅——他跳上战马,头也不回向东急驰而去。刘裕呆了一呆,随即领着部众隆隆追去,留下苻坚与那百余秦国从属面面相觑,愣在了当场。
场中突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大伙儿死里逃生,焉能不喜?
可惜,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九八。
三千羌军自密林里现身出来,团团围住了秦人。姚绪学着乃兄姚苌的作派,恭恭敬敬作了个揖,笑着说道:“请天王移驾新平!”
一代雄主苻坚终是走到了穷途末路——至新平后,姚苌再次劝说苻坚行禅让之事,苻坚哪里肯依?痛骂不绝,只求速死。于是八月二十六那天,苻坚与小儿子中山公苻诜被姚苌派人吊死在新平佛寺(今陕西省咸阳市彬县水口镇净光寺)的一颗槐树之上。
百余从属里头,自杀殉主的固然有之,绝大多数则改换门庭,投了姚苌。权翼自不必说,重回羌人阵营,此后大受姚苌重用,连徐成、王统等氐族重将也都乖乖出降,全无死节之意。
苻坚的死讯传出,关中百姓失声恸哭,悲思不已。姚苌倒也识趣,赶忙追谥苻坚为壮烈天王,以王礼葬之。不久,张蚝在晋阳拥立长乐公苻丕为帝,改元太安,追谥苻坚为宣昭皇帝,庙号世祖。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提。
远在中山的慕容垂也收到了苻坚的死讯。(后)燕国满堂公卿弹冠相庆,慕容垂却意兴阑珊,当即宣布散朝。夜深人静之时,他遥望长安方向,一拜,再拜,三拜。。。
。。。。。。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决定中华气运的淝水之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作为此战主角之一的苻坚,如今身死新平佛寺,那么另一位主角谢安何在?
天道使然,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定数——就在四天之前,八月二十二日,天下第一名士谢安已然先苻坚一步驾鹤西去矣。
且说谢安让出中枢,出镇广陵步丘,筑新城以避祸,每日里虽忙忙碌碌,终是大志未遂,不免郁郁。他年岁已高,操劳过度加之心情低落,不久便重病缠身,难以理事。
司马道子哪里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当即上书朝廷,言“师老兵疲,国库空虚,当停北征之事”。朝中这时已尽为司马道子党羽把控,自是纷纷附议。皇帝司马曜假模假样,下旨让司马道子亲赴步丘,询问谢安意见。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此时慕容垂治下的河北已然恢复了不少生气,国力渐长,统治稳固。谢安亦知北征之事再不可为,故此对休兵之论并无异议,即便心中略有不甘,还是立刻点头同意。
司马道子欢喜之余,犹不忘步步进逼——此前不久,镇军将军、会稽内史、都督浙江东五郡军事郗愔(郗超之父)刚刚病死任上,司马道子便对谢安说:“会稽,国之雄郡也,非国之柱石不足以镇。前将军(即谢玄)文韬武略,威加四海,正是不二人选。道子又闻前将军犹抱病体,而会稽山明水秀,最合养身不过。。。”
谢安淡淡一笑,并不接过司马道子的话头,却自顾自说道:“不知北府军中,诸将作何论调。。。”
司马道子呵呵冷笑:“刘牢之、孙无终等北府军将书信在此,一切谨遵陛下旨意!”
谢安幽幽叹了一口气,神情低落,半天没说出话来。忽然他强撑病体坐起身来,目光竟变得殊为凶厉,逼视司马道子:“琅琊王!何人可堪往镇彭城?”
司马道子早有准备,拔高了声音道:“当以朱次伦镇之!”
“朱次伦?”谢安目光中戾气渐消,倚着榻柱缓缓躺倒:“那。。。就这么办罢。。。”疲惫之意,显露无遗。
司马道子大喜过望,转过头,嘴角高高扬起,眼中藏不住的得意。便在这时,身后忽又传来谢安的声音:“琅琊王!谢安有一言相告!”
“安石公请讲!”司马道子不敢怠慢,转身恭听。
“请琅琊王转告陛下。。。谢安,从来都不是桓温!”
于是谢玄上疏朝廷,奉还符节,转任散骑常侍、左将军、会稽内史。朱序替之,往镇彭城。至此,北府不再从属谢家。
谢安病势愈重,奏请回返建康,晋帝司马曜准之。
八月初六,谢安车驾至建康西州门。他颤颤巍巍掀帘而出,遥望大江,怅然叹息:“桓温在时,我时常担心此身不能保全,忽有一夜梦见自己乘了桓温车驾,前行十六里,见一白鸡而止。如今回想起来,乘坐桓温车驾,当指取而代之。十六里呵,嘿嘿,自我执政至今,刚刚好也是十六年。白鸡属酉,如今太岁在酉。。。我这一病,大约是起不来了!”
十六日后,谢安病逝建康,享年六十六岁。晋帝司马曜在朝堂上哭吊三天,赐棺木、朝服一具,衣一套,钱百万,布千匹,蜡五百斤,追赠太傅、庐陵郡公,谥号文靖。
。。。。。。
谢安既去,琅琊王司马道子大权独掌,如日中天。这厮本是个好出风头的,如今没了掣肘,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日日醉酒,时时敛财,又任人唯亲,以致朝政逐渐混乱。朝中不少人看不惯,少不得参他一本。参得多了,晋帝司马曜也觉着自己这个弟弟不像话。
自去岁崇德太后褚蒜子身故,司马曜改立生母李陵容为太后。这李太后喜爱幼子司马道子远甚长子司马曜,常常将道子唤来宫中,承欢膝下。因此司马道子进出宫中恍若自家,毫无顾忌。
这一日司马曜忽感疲乏,顿时想起了新近纳进宫中的张贵人:啧啧,贵人那双娇嫩小手,捶起背来,真个叫舒坦极了。。。当下喊过中官,就要召张贵人前来伺候。
不料那中官去而复返,回禀道:“太后喊了琅琊王在华林园赏花,一众嫔妃作伴。张贵人也在园中,太后不让走。。。”
一股怒气莫名涌将上来,司马曜撇下中官,大踏步奔了去华林园。入得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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