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第360章


秦军将官长出了一口气,脸现得色,眉开眼笑:“好好好!这次的功劳可不得了!弟兄们莫要松懈,再加把劲,援军片刻即到!”秦军骑士轰然应和。
燕人多半也知道情形不妙了,明显加快了脚步,阵形随之松散开来,渐行渐北。秦军将官不慌不忙指挥众军紧随其后,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对边上人说道:“燕人忒也奸猾,故意示弱,这是想我等贸然进击,好寻我等的破绽。可惜咯,大爷我别的没有,有的就是耐性。只管让他等北退,且看到了渭水边上,他等还能去哪?”
夜幕降临之时,燕人果然无法再退——他们的身后,滔滔渭水横亘,鳞波拍岸,逆水回流。
一个秦军传令兵快马而来,高声长呼:“博平侯已率大部前来,半个时辰之内必到!侯爷盛赞将军处置得当,言事后必有重赏!”
秦军将官哈哈大笑,下令众军不必压得太近,只拉开冲阵距离,摆好阵形,严防燕人反扑。
。。。。。。
夜色之中,近千燕军一个个手脚并用,忙得不亦乐乎——竖厚盾、架长矛、勒弓矢。。。最奇怪的,则当数军中近百匹战马——燕军围着每一匹战马深深打下一圈木桩子,马前插厚盾遮覆,马上骑士皆为军中挑选出来的力士,各持铜杖、大戟等沉重武器。一眼望去,俨然一百个死死固定在原地的微型堡垒。
若是天光大亮,当可见这近百座“堡垒”分布有序,总体呈弧形,恰似一弯弦月。月尖两头紧紧抱住河岸,于是那奔流不息的渭水,正正好作了月弦。
“堡垒”的间隙由燕军兵士插上厚盾,填个满满当当,其上架有尖尖的长矛,遂得一道严整的外弧;其后乃是一道由人墙组成的内弧,可随时补充外弧缺损;再往后,一排排弓手、弩手各自站定,闭目养神。段随、慕容冲、韩延、刘裕等人立在阵后,身侧安排几队后备队,哪一处吃紧,自可随时支援。慕容麟站得远远的,免得不小心又惹怒了段随。
慕容冲看得目不暇接,啧啧出声:“石头!此阵瞧来精妙繁复,不同凡响,可有什么名头?”
段随大声回答:“此阵名曰‘却月’!”
“却月,却月。。。”慕容冲喃喃自语:“好名字!果然阵如弦月,只不知能不能却敌三舍。。。”
段随微微一笑:“南国步卒为主,难以匹敌来去如风的北方骑军,久而久之,便多创阵法相抗,常收奇效。此‘却月’阵正是其中翘楚,乃以步抗骑之绝佳阵法是也!”他总不能解释,摆成弧形是因为从物理学角度来讲,弧形可分散受力点的力,有着最好的抗冲击能力,更不能说历史上曾有人使用过此阵,也是以少胜多,以步溃骑,于是假托此阵乃南国有名的阵法,搪塞了事。
“原来如此!”慕容冲点了点头,不疑有他。韩延也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忐忑稍去。刘裕却挠了挠头,暗想: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此阵?一时脱口而出:“此阵这般厉害的话,那步卒都使此阵,骑兵岂非没了用武之地?”
“哪有那么简单!”段随哈哈大笑:“此阵受限颇多,一者,必得背河而立,则敌骑无可攻击阵后也;二者,强弩劲矢要多,不使敌骑近身;三者,此阵最好以战车为前垒,以抗铁蹄,今日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将马儿定死阵中,勉强充作战车来使。好在那杨定麾下只有几千轻骑,若真个来几万铁甲重骑,咱这却月阵太过简陋,可着实抵挡不住。”
段随顿了顿,又接着道:“还有,须得敌军自度必胜,轻敌大意,要不然他骑兵来去如风,打不进来自顾跑去便是,你能奈他何?所以我拖到夜黑时分才布阵,那杨定摸不清情势,必然冲阵不停,我等到时便可层层削肉。待他反应过来,嘿嘿,为时已晚也!”
“受教了!”刘裕眼睛大亮,点头不迭,一转眼又跑到阵前去了,放声大喊:“都打起精神来!兄长说了,此阵最要紧的就是这道月弧,可万万不能叫敌骑突了进来。。。”
段随暗暗好笑:寄奴啊寄奴!倘若今夜真能克敌制胜,想必你定会将这却月阵牢记于心,他日发扬光大。嘻嘻,也不知是我教会了你,还是你教会了我?
(历史上,三十年后,已经掌握晋国军政大权的刘裕率领不到三千晋军步兵,在础x城附近的黄河北岸摆下却月阵,一战将三万多不可一世的北魏重甲铁骑打得溃不成军,狼狈北去。随后他挥军西入关中,一鼓灭亡了姚氏后秦,威震天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 神人
“这杨定,差不多也该上钩了罢。。。”却月阵中,段随张望一眼黑黢黢的前方,喃喃自语。
且说杨定得了慕容冲被困渭水岸边的消息,一蹦三尺高,火急火燎率军而来。此人不愧为将才,先射出一拨火箭,虽瞧不大分明,倒也窥得燕军摆了个阵势在那头,于是派出几小队骑兵前冲,先探探燕军的底细。
段随早有准备,喝令阵中只以软弓小箭射去,稀稀拉拉,全无章法。那几队秦军呼啸着转了一圈,几无损折,遂踏马而回。其间有三两骑冲得猛了些,不慎撞入燕军阵中,一时骚乱声四起,好半天才平息下来。落在这边秦军的耳朵里,便认定燕人的阵型压根就是花拳绣腿,多半一冲即溃。
恨绝了慕容冲的杨定这下再无迟疑,长槊指处,前军隆隆而出,自左、中、右三面而至。
“咻咻咻咻!”强劲的破空声连绵不绝,燕军的箭矢陡然变作了瓢泼大雨,比之方才何止强了十倍?
高速奔驰中的秦军骑士毫无防备,迎头撞入箭雨之内,不知多少骑士与马匹给当场射成了刺猬!前排猝倒,夜色中又作了后排的绊子,自相倾轧之下,一骑骑、一排排,成片仆倒。
还是有不少秦骑扑到了燕军阵前,却被那百座“堡垒”生生抵住,死活撞不进去。“堡垒”上燕军力士挥动铜杖大戟,无论人、马,皆砸烂、斩断。骑术好些的堪堪避过凶狂的杖戟,又被燕军厚盾所阻,复为长矛戳刺,一时间人哭马嘶,好不凄惨!
前军无功,杨定勃然大怒:“都是废物!”一挥手,又将中军压了上去。
秦军气势复振,山呼海啸。那边厢燕军闷了头只管拉弓、搭箭,攒射不绝,以为回应。战场上马蹄声、人喊声、箭啸声、刀撞声、锐刃入体声。。。声声不绝。双方打得都挺苦——秦骑一路冲去,血染沿途,折损无数;燕军里头,拉弓的勒得腕伤指断,举盾的撑到口吐鲜血,“堡垒”上的力士杀伤力惊人,当仁不让成了秦军打击的首选目标,此时战死的,已近三成。
燕军大阵固然摇摇欲坠,秦军却也吃不消了——前军、中军将士或死或伤,剩下的有心再冲,可连跨下马儿都没了劲道。
杨定再也料不到燕人刚强至斯,竟致自己这支弥足珍贵的骑兵损失惨重,直恨得钢牙欲碎。可仗打到眼下这份上,燕人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杨定向着燕军方向虚虚一望,仿佛看到慕容冲正晃着他那张小白脸嘲笑自己,一股雷霆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怒喝出声:“后军随我冲阵!”
边上副将似有劝阻之意,却被杨定恶狠狠一瞪眼,顿时作罢。于是马蹄声再起,秦军押上了最后一把筹码!
燕军箭矢依旧不停,却明显稀疏许多。杨定一马当先,舞槊如魔,秦军紧随其后,虽不断有人落马,可终究冲了过去。。。力士“堡垒” 一座接着一座被摧毁,眼见得秦军就要破阵而入!
当是时,段随死命挥动令旗,大吼如雷:“锤槊!”
燕军阵中赫然站起两整列兵士——前一列将士扎稳马步,以肩为架,双手虚托,撑起一杆杆沉重的断槊;后一列将士手持铁锤,吐气开声,猛然砸击断槊。。。
“呜嗡!”根根断槊如虹飞出,撕破碎空,竟生金铁交鸣之声!
飞槊锐利、沉重,又以巨力锤出,威力大得惊人——凡中槊者,无论人、马,皆为洞穿。好几支飞槊角度奇准,一连洞穿三四个秦军骑士,兀自不曾力竭!
这正是段随给秦军备下的大杀招——他仿效历史上刘裕所为,将丈八长槊一截为四,皂水堡里囤积的两百来支长槊顿成了千支短槊。这时出其不意使将出来,真正是凶暴无匹,摧枯拉朽,无坚不摧。
高歌猛进的秦军显然被打懵了,跨下马儿也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段随令旗挥舞不止,支支飞槊便如地狱里浮出来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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