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第324章


处,筛子般将“义军”削去一层又一层。
“义军”皆已丧胆,只顾埋头奔窜,翟斌喊破嗓子也叫之不动。今日因是攻城,身为骑兵的四千丁零“子母军”并未参战,此刻由翟真带领,远在洛阳南边巡弋。败势已成,又没有“子母军”撑腰,翟斌再不敢逗留,拍马就逃。首领回马逃窜,“义军”愈加慌乱,数万人溃散无遗!
毛当百战宿将耳,岂肯错失战机?领着四千骑兵猛追不舍,矛头所指,正是“贼首”翟斌。翟斌魂飞魄散,拼了命打马。你追我赶,一路向西。
狂奔一路,翟斌到底年老力弱,喘息不止,手上劲力亦渐渐不足,胯下马不受控制,竟尔慢了下来。耳听得身后秦军铁蹄声渐近,翟斌面若死灰,瑟瑟发抖。
要紧当口,北边忽有烟尘冲天而起,无数骑士挥刀舞矛,自毛当军侧翼奇袭而来。人如虎、马如龙,霎那间将秦军自中间切为两断!
秦军猝不及防,阵形立失,被来袭之敌杀得四处乱窜。毛当惊愕莫名,勒马去看时,就见敌方队伍中竖起面面大旗,上写“大晋义勇”,“骁骑”,“云骑”“后将军段”等诸般字号。
苦于困在洛阳城里消息不通,毛当压根不晓得晋国竟会横插一杠,派出骁骑、云骑二军到此,这时一眼看到,叫苦不迭:“没天理呵!怎么哪里都能撞见天杀的段贼子!”一颗心当时就沉了下去,当下嘶声吼叫,拼命收拢兵马,半是拒敌,半是寻机撤退。
总算此部秦军属善战之军,主将毛当又指挥及时得当,于是迅速汇拢,虽败不乱。不久前队化作后队,与晋军缠杀一处,后队则变作了前队,掉转马头就要开跑。毛当在亲兵护拥之下,奋力拼杀,眼见得就要破开缺口,遁入后队一同逃窜而去!
便在这时,一箭若天外流星,以不可思议的射速咻然抛空,长了眼睛一般,直指毛当后心而来!几个亲兵大呼小叫,挥矛去击时,呼啦呼啦都只挥了个空。。。
“噗嗤!”锐矢自毛当后心贯入,余力犹在,又从他前胸贯出。落在众人眼中,便看见毛当胸口赫然多了一截血糊糊的铁箭头!毛当闷哼一声,向前仆倒马下,滚了一滚,再无声息。
“毛当授首!”“毛当授首!”战场上叫喊声一片,秦军再也无心应战,各自扯马逃命。骁骑、云骑两军随后掩杀,四千秦骑逃回洛阳的不足五百。
战场中一处矮坡之上,段随啧啧连声:“那罗延箭法如神!牛逼!牛逼!”
。。。。。。
秦建元二十年(晋太元九年)二月初,丁零人翟斌聚众攻打洛阳,攻城不利反被秦国镇军将军毛当突袭得手,大败而逃。毛当紧追不舍,不料路上遭遇晋国义勇军突袭,竟是一败涂地,自个也命丧慕容令箭下。洛阳城里,秦国平原公苻晖叫苦不迭,喝令死守不出。总算丁零人新败之余,无力攻城,而段随亦不愿遣麾下骑军强攻坚城,洛阳遂暂保平安。
翟斌跑来段随军中千恩万谢,羞惭而去。不久翟真领丁零子母军回返,翟斌松了口气,当下收拢溃军,又大肆劫掠洛阳周遭,以厚赏吸纳流民乱匪入伙,好歹又得了近两万部众,声威稍复。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此时段随营中,正摆宴招待来访的段延一行。与段延同来的乃是王腾与卫驹,一见面就对着段随与慕容令陪笑不止。一个说自己乃是前燕旧臣,思量故国久矣;另一个则拍着胸脯说自己身为鲜卑族人,当奉慕容氏为主云云。
他两个既与段延同来,又对段随慕容令加意奉承,其意不言自明也。段随与慕容令哈哈大笑,劝酒不迭,气氛大好一片。。。
第一百零七章 故都
巍峨如昔的铜雀台下,慕容垂眼泪湿襟。这一别经年的故都呵,梦里想了再多遍,又怎及亲身到此,睁大了双眼瞧它个够?
一月中,慕容垂率部众抵达冀州魏郡地界,邺城已在眼前,遂派高弼先行入城,知会镇守邺城的苻坚庶长子,都督关东诸军事、冀州牧、长乐公苻丕。
不料权翼先一步使人送信至苻丕处,具言慕容垂心怀反意,还花言巧语蒙蔽了天王苻坚,要苻丕多加防范。苻丕吃了一惊,也不知该不该迎接慕容垂一行入城,踌躇不决之下,便让高弼回复慕容垂,推说州中事务繁忙,自己一时分不开身,要慕容垂暂且驻扎城外。慕容垂倒不推辞,下令在城西漳河边下寨,左右无事,便领了子弟们跑到铜雀台下一观旧景,不觉感慨丛生。
故地重游,不独慕容垂一人,慕容德、诸子、家将、还有已然与慕容垂重聚的段元妃。。。个个唏嘘不已。只为掩人耳目,段元妃一路皆着男装,这一刻她情不自禁,缓步走到慕容垂身侧——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紧紧搀在一处,如胶似漆。亏得没有外人在场,要不然多半会惊掉下巴——名震天下的大豪杰慕容垂几时有了龙阳之好?
落日如歌,铜雀春深,一双有情人紧紧依偎一处。。。此情此景,怎不叫人感慨万千?悉罗腾眼眶湿润,豁然捶胸大喊:“光复大燕,只在今朝!”众人皆觉着气血翻涌,一个接着一个叫起来:“光复大燕,只在今朝!”
一通乱吼乱叫,倒把前头慕容垂吓了一跳。他赶忙转身,伸指做了个“嘘”状,止住众人。这时慕容宝进前一步,说道:“耶耶!故都就在脚下,大伙儿早已迫不及待!何不就此杀进城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慕容垂摇了摇头,道:“邺城乃河北腹心,防备森严。纵然不比从前,苻丕手中也还有万余兵马,新近又得石越三千精骑驰援。。。我等兵马寥寥,贸然动手,恐死无葬身之所也!”慕容德点点头,道:“兄长所虑甚是。”
高弼想了想,谏道:“大王!要不明日我再进一趟城,持苻坚诏书催促苻丕出城迎接大王。待他前来赴会。。。”说到这里他挥手做了个“切”的动作,恶狠狠道:“一刀砍了苻丕的脑袋,嘿嘿,则大事谐矣!”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叫好。慕容垂依旧摇头,说道:“时机未到,不妥!”语气坚决,众人悻悻散去。
时光如梭,慕容垂率部屯驻漳水之畔,不觉已到了二月中。大半个月下来,老是见不着苻丕,慕容垂也觉烦躁,叫来高弼,说道:“明日你还是跑一趟苻丕那里。我奉诏而来,他总要见我。”
。。。。。。
翌日,邺城冀州牧官邸内,苻丕召来州中文武,如广武将军苻飞龙、主簿梁琛等,并骁骑将军石越一起,商量慕容垂之事。
“慕容垂拿天王诏书说事,我不好推却,只好出城迎之。我已让高弼知会慕容垂,明日我便会出铜雀台,与之一会。”苻丕道:“可值此国家纷乱之际,万一慕容垂真有反意,岂不是引狼入室?此事,你等有何高见?”
石越冷笑一声:“慕容垂龙虎之姿,岂能久居人下?这次他主动请命跑来河北,嘿嘿,没反心才怪!”
苻丕皱眉道:“他到底还没有公然反叛,又持天王诏书在手。。。如之奈何?”
石越朗声道:“天王一时糊涂,被慕容垂蒙蔽。我等做臣子的,自该为君分忧。社稷危亡之时,何须顾忌太多?要我说,慕容垂必得除去而后快!”
苻飞龙“嗯”了一声,接口道:“属下附议!要不明日我领军伏于铜雀台后,但得长乐公示意,便冲杀而出,将慕容垂及其部众诛杀干净,免生后患!”
苻丕沉吟不决。
这时梁琛开口道:“属下觉着不妥。一者,慕容垂乃奉诏而来,贸然杀之,恐惹天王震怒;二者,其人反意未显,无故杀之,岂不令四方心寒?一个不小心,或激起意外变故,得不偿失也!”梁琛本为前燕黄门侍郎,忠谏反遭下狱,燕亡仕秦,因才能出众,颇得苻丕重用。他虽不是鲜卑人,总归存着这种心思:今日无缘无故杀却慕容氏,明日又该杀谁?天晓得哪天会不会清洗我这般前燕旧臣?所谓兔死狐悲,忍不住出言相劝。
苻丕听完,也觉着颇有道理,愈加踌躇。
下首石、苻、梁三人各说各理,争执不休。到底石、苻两个嗓门大,梁琛争之不过,遂闭口不言。苻丕其实也没下定决心,实在是觉着不耐烦了,大袖一挥,喝道:“这样罢,明日便由子超(石越表字)与天宝(梁琛表字)随我出城迎接慕容垂。飞龙则领一支精兵伏在铜雀台后,随时待命。听着,若无本公下令,绝对不许擅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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