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机甲少女》第192章

一会儿，她好像回到了沙海和巴克打打闹闹；一会儿，又好像如往常一样趴在宿舍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和她一同坐在沙发上的凯莉正在看着电视嗑瓜子，随口评论着这个电视剧的男主真帅。
一会儿，仿佛又看见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有人将死去的幼童的尸体扔进焚尸炉，他小小的眼睛还来不及闭上，就这么无神地对着这个他还没来得及认识的世界。
被窝里也黑洞洞地可怕，许乐乐却始终无法让自己闭上眼睛。
为什么？
明明已经在沙海上见过那么多死人，不是早已明白生命的脆弱。可是为什么当见到巴克和凯莉死在自己眼前，却成梦魇。
为什么天还不亮？
从实训开始到现在过去才一个半月，仅仅两次出征。刘佩、陈方阳、巴克、凯莉，还有为保护他而死的凯文、契科夫等等，那么多人的脸不断在她眼前浮现。他们都曾经活生生地会说会笑会生气，都曾经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可是只需要那么一瞬间，就永远地失去了。
是啊，战场是这么无情，生命却是如此脆弱。哪怕有精良的装备，哪怕再优秀的技术，都随时可能永远地留在那里。
许乐乐突然从被窝里爬起来，一口气跑到隔壁凯莉的房间，“啪”地开了灯。
望着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床底下的拖鞋，整齐收拾好的书桌，随手摆放的杯子，挂在旁边衣架上的睡衣。
许乐乐猛然回头，仿佛看见凯莉正打了个哈欠从房门外走进来，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换了拖鞋开始换睡衣，一边问她，“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再一睁眼，这样的凯莉，却根本不存在。
拖鞋仍旧静静地摆在那里，杯子也没有移动过，睡衣仍旧静静地挂着。
它们都随时在等着它们的主人回来随意使用。
可是它们的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终端突然响了，吓了许乐乐一大跳，却把她从刚才的幻觉中唤醒。
她定了定神一看，却杨威瑟的短信，“睡了吗？”
许乐乐再也绷不住，泪水滂沱而出。
如果有一天，她也就这么去了，杨威瑟怎么办？他会为自己伤心吗？
这一刻，许乐乐突然理解了杨威瑟的想法。
啊，如果没有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对自己太过在意，如果万一自己死了，也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许乐乐抱着膝盖蹲下来，放声大哭。
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呢？
过了很久都没得到回信，杨威瑟关了终端。是睡了吧？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L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法消逝的回忆
九岁的莱瑞拉好奇地望着面前这个一直在哭的小人儿，叹了口气，装作大人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递了块手绢给她，“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脸皱了就不好看了哦。”
八岁的凯莉抬起泪眼诧异地望着莱瑞拉，“你是谁？”
从这天气，凯莉就成了莱瑞拉的小尾巴，寸步不离。
“艾莉丝，那个巴普斯托弗看起来好可怕哦。”
“唔？有吗？”莱瑞拉想了想，“他明明笑容很温柔的呀？”
凯莉有些怯怯地低了头小声道，“看起来是很温柔的样子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很可怕啊。”
认识了一段时间，莱瑞拉也知道了凯莉虽然看起来人有些迷糊不太上心，但是其实情商很高，感觉很敏锐。巴普斯托弗是个斯文可爱的孩子，为人谦逊有礼貌，教养很好，大人小孩都喜欢他。只有凯莉能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隐藏深处的骄傲。
这个凯莉，看起来不太起眼，其实就像小动物般有着判断危险的本能。
莱瑞拉拉了她爬到研究所楼顶去玩，“别管他了，我告诉你好东西。”
凯莉兴奋地看着楼顶的一个燕子窝，高兴得眼睛都亮了，“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怎么去搬个楼梯来爬上去看小燕子。
那时候的她们还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到这样一个冰冷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必须远离小伙伴过上了每天除了学习、训练外，就只有测试的生活。
莱瑞拉小的时候，她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多让她喜欢，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累死人的课程。后来更是第一个到了研究所。不过是从一个不喜欢的环境换到了另一个不喜欢的环境。生活从来就没有让她喜欢过。她和巴普斯托弗虽然关系很好，可是毕竟他是男孩子，话题总是不一样。
可是自从凯莉来了以后，两个女孩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在这个冰冷孤独的研究所里，彼此都成了对方唯一的依靠。
凯莉当她是个可以依靠的姐姐，她有何尝不是真心当凯莉是自己的小妹妹。
“……大校！大校！”
谁在喊？
“大校！”凯瑟琳有些埋怨地推了推莱瑞拉，“跟你说过很多次别在浴缸里睡着了。会着凉的！再过两年就要成年了。要学会照顾自己呀……”
莱瑞拉迷迷糊糊地被她拉起来，擦干，穿衣服。
却才想起来。凯莉已经不在了。
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萌萌哒小丫头，那个总是喜欢偷懒耍赖不肯做作业的小姑娘，那个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肯用心的小家伙。
已经不在了。
凯瑟琳絮絮叨叨了半天，莱瑞拉却毫无反应。她不由诧异地抬头，愕然见从来都是超越同龄人的冷静大气的莱瑞拉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凯瑟琳帮她穿衣服的手一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莱瑞拉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这里也没别人，你也不需要勉强自己时时刻刻做星河号的指挥官。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好了。”
莱瑞拉突然抱住了凯瑟琳的腰。放声大哭。
许乐乐说都怪她没及时驰援。可是我呢？让凯莉上去的命令是自己下的，要怪也该怪自己才是呀？
明明从来都能把主次分得清清楚楚的，什么更重要在心里从来都不会模糊的。
是啊。为了完成任务，为了贯彻军队的纪律。为了胜利，为了联邦的声誉，为了自己心中的大义，无论是为了什么，自己都没有做错。
这是在这一刻，莱瑞拉第一次深恨自己的理智。
如果那时候，多派哪怕一个人去保护她们就好了。
如果那时候，不是那么固执地非要让她们俩独自战斗就好了。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凯莉，其他人上了，可能还得付出更大的伤亡，凯莉的水平还是毋庸置疑的。自己这么伤心，只是因为死的人是凯莉罢了。
可是明明理智摆在这里了，莱瑞拉却还是后悔得恨不得重来一次。
其实如果真的能重来一次，自己大概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下达同样的命令吧。
可是明明知道自己做的没有错，莱瑞拉还是深恨自己的无能。
凯莉死了，自己却只能为她哭一场。哭有什么用，无法改变任何东西，从很早以前，自己就不怎么哭了。
可是这时候，莱瑞拉还是在凯瑟琳肩膀上放声大哭，哭得几乎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哭了。哭完了，走出去，自己仍旧还是莱瑞拉大校，仍旧还是星河号的最高指挥官。
只要自己还在任一日，就得为星河号负责，为自己的肩章负责。
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任性地放纵自己为凯莉大哭一场。
莱瑞拉几乎是发泄般地嚎叫出来。
为凯莉大哭一场的不止莱瑞拉，还有许乐乐。
望着凯莉墓碑上的军徽，望着哭倒在坟前几乎晕过去的她的父母，许乐乐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
杨威瑟劝她，“天色不早了，我们还得去看看巴克吧？”
许乐乐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在墓园里转了条路，去了巴克的坟前。
刚刚下葬的坟墓还很新，可是凯莉的墓碑前好歹还有她父母亲人的花圈祭奠，巴克这里却冷冷清清的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亲人，刚刚到这边部队，也没有相熟的战友。墓碑前新土依依，孤零零地连一棵小草都没有。
杨威瑟把带来的花圈放上去。
许乐乐却掏出那枚他们小时候玩的骨玉放了上去。就让它好好地陪着巴克吧。
墓碑上有树叶掉落，许乐乐仔细地给他清掉。
冬日下午的风有些刺骨，许乐乐好像觉得今天的风分外地冷。
她紧紧地裹着大衣，怔怔地望着墓碑旁刚刚栽下的还不到膝盖高的小小青松。
杨威瑟就这样陪她站着。
过了很久很久，许乐乐才突然问，“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