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魔咒》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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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跳声惊醒了我。
此时恐惧的浓雾已经迫在眉睫。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乱,不知缘故的张皇,仓促而无法防范,是预感到不好的结果,同时预感又不十分明朗时的慌乱。我在慌乱中摇醒皇帝,皇帝望着我,而我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发生了什么?”皇帝问。
“她来了。”我说。
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在说太后还是在说恐惧,也许两者兼而有之,也许她们本来就是一回事。
我们一同向殿外望去,那里空无一人。
“今天为何这么安静呢?听不到一点声音,空气里没有香味儿,看不到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一丝风?”皇帝说。
“下雪了。”我说。
不是雪,是一片白色的雾霭。不是白色的雾霭,是一片缤纷的碎屑般的翅膀。这是午夜时分,有千万只白蛾子从空中落下,遮住了月色。我伸手,一只白蛾子落在掌中扑腾几下就死了。有更多的白蛾子落下来,将黑夜映出一片苍白。树上、门楣、地上,以及墙上的雕花一时都形如妖孽,显出另一番景象,犹如忽降大雪,却并无寒意,反而是一股闷热的气息,静止,停滞,空旷,与任何我们熟悉的东西都不再粘连。
她的仪仗从这浓厚的白色中来了,华盖,凤辇,侍卫,成批陪侍的宫女太监。这个时刻,她却穿着朝服,胸前挂着朝珠,头上戴着朝冠。这是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然而我们却都知道这就是她。现在应该在太后前加上一个字。她是老太后。
我注视着这一切,这一幕像是发生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的目光很慢,我的思维也很慢,我所有的知觉都放在闯入养心殿像是重新复活了的这个人身上。我不相信复活,这不可能是她,这个人是谁?她在扮演谁,还是生来如此?
我们被疑问钉在原地,看着她向我们走近,如大难临头。
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太后的手离开我的脸颊时我几乎没有知觉,皇后手上的护指划伤我的脸颊时,也没有痛感,我还是站在极远的地方张大眼睛看着这一切,我一定是在梦中,也一定是从一个梦注视着另一个梦。我看见的其实是两个梦,它们套在一起而我还未找到离开的办法,我希望谁来叫醒我,摇醒我,当头浇我一瓢冷水。然而,我终究无法醒来。她们从我身边走过,地上落下的蛾子的翅膀像尘埃一样旋起。终于刮风了,这里闷热而没有可以吸入的空气。难道邪灵又从石棺里被掘出来,而黑摩罗也跟着复活了?抑或是谁又念起了那被废止的咒语?
从午夜开始的这一天像是瘫痪了。后宫完全为太后控制,当她的步辇走近西华门,御林军看见她的朝冠就为她开启大门,他们还将磨指捆绑,敬献于她。她当即处死磨指。她踏过磨指还没有变凉的尸身,从紫禁城的中轴线走来,所过之处,奴才们都为她让路,倒头下拜。她一路畅通直奔养心殿,而我们陷入沉睡无法醒来。皇后穿着朝服,可见她早有准备。太后怒斥皇帝,称他不孝不敬枉为人君,她说了很多,说了很久,我只觉一阵比一阵更为热烈的热浪正源源不断涌向殿内。她换了一张新面孔,陌生而新颖,三个月我们迎来了一个新太后,然而新太后比之前者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一出场,我们就惨败了。
光绪
事情的发生,迅疾而不容思量。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去了我刚刚拥有的一切,权位。令我不解的是,人们很快就适应了她新的形象,仿佛那形象早为他们所熟知,他们摒弃我赋予他们的自由和尊严,而甘愿臣服于他们并不了解的面孔,以及裹在最外层的服装。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她在睡眠里修复了脸上的皱纹和褐色的色斑,那让她看上去不仅老迈而且肮脏。她脖子上的一道道赘肉也不见了,连身材也变得苗条。先前光彩夺目的年轻脸孔是无法恢复了,她看上去虽说精练却已显老迈。她脸上说不清是涂了大量的白粉,还是同生出白蛾子身上的萤粉,总之,她带着人和蛾两种气质,既是一个老女人同时又是一种昆虫。当她出现时,说明整个后宫已为她控制,不然她不会走出乐寿堂,走出颐和园,这么快就到了养心殿。当我看见她脸上雪白的粉末时,我知道我败在了哪里。我忽略了白蛾子,人们迷醉于无法解释又亲眼所见的神迹,当白蛾子一层层落下时,新的恐惧又将人们拖入新一轮的膜拜。
如果我失败了,那所有的人都失败了。
我无法超越从小就养成的礼仪,宫中课程从一开始就教坏了我,我跪在她面前,以一个罪臣的身份匍匐于地,虽然,我并不认可我身上的罪。她一出现,我就溃败了,败得再无回旋的余地。
“你可知罪吗?皇帝。”她坐在养心殿中央我的宝座上。
“我罪在冒犯了邪灵也冒犯了太后。”
“岂止是冒犯,你是想杀了我!”
她看上去并不震怒,她的愤怒里甚至有一些悲哀。
“为什么在驱走邪灵后您依然如此强大?是谁背叛了我?黑萨满、磨指,还是……邪灵被重新释放?”
“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这一切。皇帝,我将指派一个人替换你,这样你就可以专心一意思考你的过错。我相信无论花多长时间忏悔,对你都是必要和有益的。要记住,我随时都可能废除你皇帝的身份,也随时可以杀了你,你将在担忧与恐惧中度过余生。”
两年后,老太后处决了他他拉氏,我的爱妃。她将她沉入井中,而我在被太后挟持出宫的途中,一直以为,珍已经沿着一条密道顺利离开后宫。王商会像我事先吩咐的那样,带着珍离开紫禁城。我委托王商,将我吉服冠上的珍珠交给珍,她带走珍珠,也就带走了我。我想我不能给她幸福,却可以还她自由——
每个人都经过那口井,包括我,她躺在井底,她一定睁着双眼,她一定在对我说,这两样,幸福和自由,皇上,你都无法给我。
十年来,我一直在等老太后处决我的命令,又用这时间来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知道回忆和心痛犹如一场慢性病,将我拖入一条死亡之路,然而我觉得这条路并不陌生,我想这一切,多么像一场噩梦,除非死去,我难以从这噩梦中醒来。我下定决心,除非死亡带走叶赫那拉,那么叶赫那拉也无法带走我。除非,我与她一起坠入死亡,否则我就要一直活下去,尽管,我正在一寸寸失去生命。我时常想到那年夏天漫天漫地的白蛾子,像是六月里飘起了鹅毛大雪。我想这一切就是一场梦。我需要的不是兵器,而是一对能令这一切回到最初的翅膀。我想要一只蝴蝶,飞过环绕在瀛台周围的茫茫水域,飞过重重金黄的屋顶,上翘的飞檐,那么多威武的龙与凤的镶嵌与雕刻,飞过我年轻时生活过的地方,一直飞到那老女人面前,她邪灵的心肠从未改变过。十年来我们不曾谋面,我想她该比以前更加衰老,她正在等着我的死讯,就像当年,我等着她的死讯一样。
是的,我准备好了。
珍妃
我越是向前走,就越是闻到死亡的味道。
那是一股酸味儿,从牙齿的缝隙里流淌,我鼻子里也是一股酸味,令我窒息。外面天气炎热,我从阴冷的北三所走出来,很不适应这样的热度。我觉得即便出了冷宫,我与整个皇宫,还是隔绝的、无关的,我像一条单薄的影子,热气随时可能吞下我、焚毁我。我沉默地走着,骨头在单薄的皮肉里咯咯作响,木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两个太监一前一后,走在道路边。他们无声无息,垂着肩,弓着长腰。我没有多看他们一眼。他们是后来入宫的太后身边的人,他们身上的衣服,比我这待罪妃子的衣服要鲜艳华丽。让我放心的是,摩罗花不会再活过来了,这鲜艳华丽,没有危险。我身上的旗袍陈旧,色彩暗淡,袖口上还有破损,但这并不能影响我走路的姿势,也没有影响我在少女时代就养成的步态。我身上有别人无法抢夺和改变的东西,这些,只为我所有的东西,是皇帝为何只愿将目光投在我身上的理由。我这样走着,腰身笔直挺拔,在炎热夏季的光影中寻觅渐渐逼近的气息,即便那是死亡的气息,我也想从这气息中辨认出皇帝的身形,只有我才能觉察的秘密讯息。
我找不到他的呼吸,找不到那令周围事物熠熠生辉的眼光,还有,只有他在场时,那朦胧的暖意。皇宫里怎能没有他呢?在我被幽禁的两年里,曾无数次想过,她不会杀他的,尽管她有着置他于死地的怨恨。我一直在想,太后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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