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末日》第60章

但，那又怎样呢？
他死了，再也不能微笑，再也不能告诉他，小城，不要偏激，这世间一切，体验过就好。
在楚城看来，这是老人一生苦痛，一生无法与真爱的人长相厮守，所以产生的自我安慰罢了。
老人曾背着爱人的尸体走出战火纷飞的地方，曾经把爱人葬在青山绿水的野外。
他以为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地方，后来再去的时候，山都却已经被夷平。
那地方已经变成繁荣的小城外围，期间的人安逸快乐，看上去有小城温润至极的慵懒。
没有人知道，那里埋过一个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男人，那男人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那男人爱过另一个男人，临死前跟他说，要好好娶妻生子，要忘了他。
老人后来一说起来就唏嘘，却并不怎么伤痛欲绝，只是淡淡的安定和遗憾。他总觉得，那人虽然之后，一次都未曾入梦，但一定在滔滔河水的这头，一直等着他。
所以临死的时候，老人对彷如困兽的楚城说，不要太过执拗，懂得享受和体验。
老人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产业会被怎样，他给楚城留下了足够的不动产和投资基金，就算那生金蛋的母鸡被人夺走，这有些怪癖的小孙子，也应当是可以活下去的。
何况，楚城从来就足够优秀。
老人最担忧的，反而是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孤独，冷静，一点都不像一个孩子的眼睛，并且，除了对待老人自己，其他时候，都是冷漠且对世界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老人临终殷殷嘱托，楚城红着眼睛点头，躲在那空旷冷寂的房子里面撕心裂肺地嚎哭了一个晚上。擦干眼泪，开始跟那些如同食腐动物一样难缠且贪婪的伯伯打交道。
爷爷生前的嘱托，楚城应下来了，但他从不认同老人的观念。
在他看来，人生就是这样，爱就要得到，恨就要报复。
何况，爷爷过世之后，他一无所有，他最想体验的，不过是……报复那些冷眼看着爷爷死去，还想妄图分一杯羹的人们。
然后，他抱着爷爷的骨灰回到家乡。
那时候他被查出胃癌晚期，回乡的时候他打定主意，无论怎样的方式，都要让爷爷落叶归根。
就在那样的情况下，看到那一脸认真的少年，当时心如死灰的楚城，不过是心中微微一动。然后就低哑着嗓子，问谁是村长。
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的一生之中，会有很多次心中微微一动的瞬间。
看到美丽的景色，看到可爱的动物，看到牵着手在夕阳下散步的情侣，看到一切美好的事物……
在这些美好的瞬间，都会让人有所触动。
而会被艺术家文学家们一次次歌颂和演绎的，被称为缘分一样的东西，却是在这些微微一动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就比如说，当时楚城只是那么简单的一眼滑过。
从未想到，这个一门心思盯着吃的的少年。会在之后，收留他，照顾他，虽然并不是非常殷勤热络，但却还算周到大方。
也未想到，这简单的一眼，会变为之后虚弱时的感激，变异时的信任依赖，以及后来的保护者自居的想法……到最后的……心动……
楚城不是个好人。
他一直很注重外表，就如同蛇类繁复斑斓的花纹。越是有毒，才越是鲜艳。在楚城看来，风度翩翩的外表和淡淡的笑容，不但可以令人产生好感，也容易令人放低警惕。
他从来就习惯用最简单的方法，得到最大的收益。
但不管外表如何，楚城的内心从未改变过，如同野兽般的疯狂手段，加上冷静蛰伏的野心和克制，还有……
转头望着在自己身边坐下，用湿漉漉眼睛望着自己的少年，楚城心底猛地疯狂跳跃起来。
冷静的蛰伏和算计，疯狂的手法和野心，与爷爷的劝导截然不同的疯狂和爱恨分明……这些情绪纷繁的交杂，汇聚在身边这仿佛在散发出荷尔蒙一般的少年，突然就缓慢地沸腾变质——
楚城突然明悟，这突然产生的新情绪，大约不出意料的话……是想要【占有】某样非常想要的东西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啊，回来晚了。赶紧码字更新，哎……我为什么每次都要干这种挑战极限的事情……泣
大家等的辛苦了！=33=群吻一个
☆、奏鸣曲
“你最近有些不对劲。”林语坐下来，把用热水煮过的肉片递给楚城。
楚城一点也不觉得饿，他推开林语的手，说：“我不饿，你吃吧。我还好。就是觉得最近有点累。”
身体上的奇怪反应，楚城并不想告诉林语，在他看来，林语并不能帮上忙，告诉他只是让他白担心，反而不好。
林语看着他的样子，本来想告诉他，他已经连续几天没吃东西了，但想了想，干脆地闭嘴了。楚城对这个家来说，是一份子，但也仅仅是情感上的认同，并没有其他的束缚，因此，这会儿表达完关心之后，就要学会克制，如果问的太多，反而会让楚城觉得不舒服。
因此林语耸耸肩，吃起了自己那一份食物。虽然，心里有些觉得自己的关心被轻视，但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默默调整自己的心情——楚城并不是他的家人，林语觉得，自己在他异变以来，似乎对他照顾成了习惯，有时候忍不住就会鸡婆和管太多。
他这会儿在默默反省，却不知道，身边楚城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和湿漉漉的眼睛，心跳如鼓。
而这场简短的对话完毕之后，他们就继续踏上了征途。
这时候没有人知道，在他们的目的地不远的地方，在地下十几米的地下室里面，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着透明实验室里面，挣扎嘶吼的肉块一样的生物，眼里燃烧着危险的火焰。
“又失败了……”他微微轻笑了一下，镜片下细长的眼睛，眼角挑起来，薄薄的嘴唇勾起危险的弧度。看上去风情万种，但又感觉无比危险。
“宋医生，怎么办？实验体已经全部用完了！”身边的助手有些害怕地看着那玻璃里面，一直在嚎叫厮打的肉块，尽量声音平静地请示。
天知道，他们多想早点结束这一切，这实验室在末世之前，本来是进行的法律范围内的科研之用。每个人都以能成为这里的研究人员而感到自豪。
那时候的宋医生，虽然整个人冷冰冰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脾气也不是很好，但凭着一张极为美丽的脸，不但得到女同事的喜欢，也并不会让习惯学术研究的同事有讨厌的念头。
但这只是末世之前而已。
末世之后，他们先是惊慌失措被召集起来，借口科研项目，着手准备研究捕获的变异人。接着研究流行病的疫苗——这一切都是对外界保密的。
大家夜以继日地努力工作，只是偶尔从前来送物资的人口里听到外面的情况。外面的情况一日坏过一日，但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大家都觉得好像是发生在别的星球一般，而且得知自己的家人被好好保护着，也没有危险，于是更加没有任何身临其境的害怕感。唯一有紧张的，是外面死那么多人，疫苗却没研究出来。
直到有一天，发现准时送来物资的人没有出现，才猛然发觉，他们居然在地底的研究室待了大半年。回过神的时候，食物早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大家只得战战兢兢地往实验室之外的地方走。
地底的实验室，是对外保密的秘密研究所。地上是一所打着研究化妆品旗号的研究所，大家乘着电梯来到地面，门叮的一声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以为看到了地狱——
满地的鲜血和死尸，会喷火的巨大的彩羽鸟对着乌压压的一堆人喷火，那堆人有条不紊地在与彩羽鸟打消耗战，看到一堆医生出现在早应该没有供电设备的电梯里面，顿时也惊讶了一下，刚巧那时候，筋疲力尽的彩羽鸟发出凄厉的鸣叫，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一直在旁边蓄势待发的人也一声长鸣，在彩羽鸟还没有来得及把全身的火焰燃烧着扑向大家的时候，猛地长着翅膀飞了起来，然后以极为迅捷的姿势，一招杀死了妄图反扑的彩羽鸟。
以生命催动的火焰戛然而止，巨大的鸟晃动一下，重重跌倒在地上，激起庞大的烟雾灰尘。
研究所里面的医生哪里看过这种魔幻大片一样的场景，看到那鸟死去，这群衣着各异神情彪悍的人，在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的带领下，往自己所在的地方过来的时候，都纷纷想关上电梯门，躲进底下。
每个人都被吓得惊慌失措，唯有宋志远的眼睛越来越亮。一直冷漠的表情里面，居然开始慢慢染上狂热。
他一把阻止即将关闭的电梯，在同事的不解之中，对着来的人们微笑